28、热心市民殷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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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装修精致的房间被毁的一团糟，到处是爆破和冰晶的痕迹。
承重墙跟承重柱被厚而坚硬的冰保护完好，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大块，夜风从破掉的空洞吹动纯白的窗帘。也幸好这个小区是殷无争手下的产业，整个小区除了殷无争提前入住，其他户主都还没开始正式入住。
乔木气若游丝地半眯着眼睛，巨大的冰柱贯穿了他的腹部，大滩的血液流在地面上，像一个小型的湖泊，剧痛围绕在他的思绪之中，天花板在他的眼中变形扭曲，恍惚之间，又看见母亲的脸呈现在天花板上嘶吼。
按理来说，有意识的情况下快死了应该会想哭吧，在缓慢的呼吸中交融的感受着死亡一点点靠近，脸颊随时随刻接受着死亡女神亲吻。
但乔木不想哭，他哭不出来，他的泪腺不知道早什么时候就已经干涸，思绪混混沌沌的，歪到了天边——他倒是有点饥饿，今天就喝了一杯奶茶，什么也没吃，也不知道殷无双吃的蛋糕是什么味道，到底好不好吃。
他的异能很特殊，不只是血液能够让物品爆炸，只要不是贯穿要害，他的身体在受到伤害后能够快速到以肉眼可见地止血恢复，异能的特殊性保住了他的生命力并缓缓恢复，但他再也承受不住殷无争下次的致命一击。
殷无争狼狈地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拜乔木所赐，他已经彻底地掌握了异能的操控，刚在入门爆破那刻，基于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他面前凝结出厚厚的冰晶，算是勉强抵住了那次爆炸。
他在看乔木，脑海里琢磨着原来他出现异能不是偶然。
其他人也会有异能。
“你把我推下去吧。”乔木虚弱的抬起手，拉下那个阻挡他呼吸的黑色口罩，指着那个破碎的玻璃孔，呼啸而来的晚风稍微吹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还没尝试过死亡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只可惜他刚刚交了朋友，那个朋友叫殷无双，只见过一面，长得很好看很高，也不会嫌弃他长得不好看还穷酸……不过也没差，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也会走向自毁的结局，这是命中注定好的结局。
说能再次见面，也是个不可实现的伪命题。
乔木对死亡并不恐惧，反而有些诡异的好奇渴望。他曾站在高高的楼层观望，除了彩色的天空和冷到刺骨的风，楼下全是一群奇怪畸形的怪诞生物，它们仰起头，纷纷催促乔木跳下去。
乔木没跳，因为他妈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快点把钱带回来，她已经看见乔木绑定她手机号码的账户入款了。
没办法，他还要养他妈。
不过现在没事了，他之前得到的大笔金钱足够母亲挥霍一阵子，同时他也想彻底摆脱掉母亲施加在自己身上沉重的，道德绑架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镣铐。
真的好累，肉.体和灵魂累到无法通畅呼吸。
“谁派你来的？”殷无争没有搭理乔木的要求，确定乔木没有反抗的能力，又一时半会死不了，他绕开乔木走到完好的饮水器前接了一杯凉水饮下。
汗珠随着律动的喉结滑落，湿漉漉的头发更加粘腻地贴在脸上，殷无争厌恶地掀开头发前面的刘海，见乔木仍没有回答，走到破破烂烂的沙发前拿起放置没穿的睡衣背着乔木的面换上——他无法再忍受自己穿着脏兮兮满是汗液的衣物，只可惜现在没时间再让他洗个澡。
如果是独自一个人在家，晚上悠闲的某个时间段他需要看新闻，那时候他要换上睡衣，再倒上一小杯红酒微醺，促进更好的睡眠。
所以他睡衣一般扔沙发，然后在客厅换上，反正他一个人独居，宽阔的空间里也没什么人看见，没必要有羞耻心。
他现在当着乔木的面换上，相当于没把对方当成一个活人。
苟延残喘的，反正也要死了不是吗？
冷漠的恶鬼漂亮的皮囊隆起的肌肉肌理分明，如象牙白的雕像，湿润的裹着一层透光的汗渍，男人不紧不慢地解开扣子换上睡衣，掩盖住那禁欲又色气的肌肤；皮带发出一声响声，黑色的裤子跌落在地面上，一条修长的腿从中跨出，套入柔软的棉质睡裤，殷无双静静地等着面前的“死人”回话。
“死人”没有回话。
于是殷无争在乔木旁边拉过来一张完好的休闲椅，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坐在上面，高傲冷漠地把双手环抱胸前，用翘起的脚尖抬起乔木的下巴，凉薄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说话，你也不想死的不太好看是吧？先切碎，然后喂给屠宰场旁边的野狗们怎么样？嗯？”
早在殷无争看过来之前，乔木就惊慌失措地拉上了黑色的口罩，他深知自己长相有多丑陋，之所以化妆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缺陷。他从幼时就被母亲不断咒骂着丑八怪，殷无双是他的朋友，不会指责他长得丑陋，可他不愿让陌生人指责他的相貌，无论他表现得多不在乎，这始终是心里难以忍受流着鲜血的伤疤。
形状好看洁白而在脚背泛着青色血管的脚垫在黑色口罩之下，配合着它们各自的主人，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高高在上的支配者俯视着奄奄一息的被支配者。
显然这位被支配者没什么节操，也没有作为杀手的职业素养，反正也快死了，很直接地把自己的老东家交代出来了：“是一条短信，找不到IP地址，他让我把你杀了，随后给我发了一大笔的钱，来源依旧神秘……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给接了，不过他给资料给我的时候给错了，把你的照片配上你弟弟的资料了。”
“嘿，我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前几天还在手机店做临时工呢。但是你猜我遇到了什么？我遇到了你弟弟，幸好他告诉我资料标注了请以照片为准，又告诉我你住哪，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找到你。”乔木嘿嘿笑了几声，被喉咙的鲜血呛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目光又转向破败的茶几上那颗完好的苹果上面，“我可以吃一个苹果吗？有点饿，我今天就喝了一杯奶茶，如果不行就算了吧，我也不是非要吃，现在也不是特别方便。”
乔木说着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张，上面除了被沾染的红色鲜血，油墨印的的确是他的照片和殷无双的资料。
殷无争没给他苹果，他一直在跟乔木对视，面前少年的目光宛如一滩死水，他从这样的目光里找不到撒谎的痕迹，倒是有一种灰败的释然与即将要面对的解脱。
殷无争从少年眼里看不到一点生机，年纪轻轻就如同垂死的老人。
谁要杀他殷无争倒是不怎么在意，资料都能给错想必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东西，对于蠢货，殷无争往往不屑一顾。
倒是殷无双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殷无争都没想到这人变得痴傻了还能给他惹出麻烦来，最近没什么事他还以为这家伙能彻底消停下来了。
殷无争太阳穴突突地跳，恨不得现在就驾车去找殷无双。
殷无争本想询问一下乔木有关异能的问题，发觉对方用的也不是太熟练，猜测对方大概跟他差不多，目前一头雾水的状态。
殷无争想挪开脚，让李秘书处理一下后事报个警，他不会就这样直接地杀死乔木的，他自认为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殷无争的脚稍微挪开，就发现乔木其实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再过于无神，也不会影响他形状漂亮的眼型。
蠢蠢欲动的心思升起，殷无争收回腿，俯下身，如玉节的指尖拂过乔木的眼睑。
乔木颤抖着睫毛，不自然地接受这段轻抚，就听到面前俊美高贵的男人轻轻呢喃道：“很漂亮的眼睛。”
乔木瞳孔一缩，发觉那柔软的触感不断下滑，落在了他的口罩上面。
原本捶死喘气的少年剧烈的挣扎起来，恐惧不断上升，他想保住自己脆弱的口罩，那只手指却轻轻一勾，将他的容颜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乔木下意识想要捂着自己丑陋的相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没有力气：“不要看……很丑！”
“不丑，很好看。”殷无争想了几秒，态度温和地补充道：“比我见过的很多女人都要漂亮，也可能是我目前为止看见过最漂亮的男性。”
“你为什么会觉得你长得丑？你没有照过镜子吗？有思想的生物都很神奇，我听说如果向一个人不断地输送负面情绪，久而久之，那个人就会因为这些负面情绪变得抑郁自卑。”殷无争从茶几地下找到了一包香烟和打火机，他按动打火机，打火机发出“啪”的响声，点燃了细长的香烟，殷无争的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红色的火星燃起向上飘忽的烟雾，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假设，一个人从小被指责丑陋，那他长大之后理所当然的‘丑陋’了，对吗？”殷无争很快分析出来乔木自卑的原因，“你让我把你推下楼，你想死，为什么？”
面前人的五官很漂亮，仿佛每个角度与弧线都是按着他的审美长成的。
只可惜太瘦了，还是个男人。
乔木有气无力地别过头，脸颊因为殷无争露骨的夸奖而有些微微泛红：“没有为什么，活不下去了，太累了，就连喘气都带着疼。”
他果然还不习惯被人看到自己的相貌，哪怕是被夸奖。
同时他也在心里产生一个疑问，他真的长得不丑吗？看殷无争的神色不似作假，又或许殷无争的品味比较独具一格？
“如你所见，我是个浑身缺点的废物，不被世界需要的垃圾，我的亲生母亲从我出生那刻就不断地咒骂我，同龄人像驱赶病犬一样驱赶着我，嘴里嘲笑着我是个没人要的怪物，我的存在没有意义。”乔木竭尽全力仰起头，嘴角带着恶意的笑喘息：“你刚才摸了我，不怕传染到什么恶心的病菌吗？”
殷无争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在他看见乔木脸的那刻，态度已经从坚冰到坚冰开始融化，容忍度不断扩大。这是一种本能的欣赏，但他这种欣赏已经病入膏肓，三观跟着五官跑了，他不一定需要他欣赏的美的事物，可这并不妨碍他用眼睛去欣赏。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就算知道我也没资格去指指点点。但是，”殷无争夹着烟缓缓说道，“万物都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没有人是完美的，只要作为人，那一定有缺陷存在，但人活着那就肯定有他存在的意义。”
“你叫什么名字？”殷无争突然问道。
乔木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乔木，木头的木。”
“木，生生不息，挺好的名字。”殷无争把烟在烟灰缸里按灭，当着乔木的面在他惊愕的表情去揉他漆黑柔软的头发，坐在乔木脸旁，乔木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他的声音像个长辈一样温柔：“从前要比现在更艰难，你都那么努力活到现在了，想想，光从外貌上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这算一个优秀点……不妨利用剩下活着的时间找一找你存在的意义，你年纪不大吧？应该才初……高中了吧？”
面前的少年太过于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加上北方的男生的身高普遍都高，少年的身高跟女生的差不多，殷无争自然推测他的年龄不大。
乔木难堪地咬着唇：“我二十三岁了……”
所以说只是单纯发育不良而已。
殷无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乔木眯着眼睛，勾着唇角呢喃：“但是在哪见到的我忘记了，又或许没见过，我见过太多人了，像你一样有钱的，年轻的……”
“你在这里等着，待会我的秘书会上来，她会带你去医院帮你承担医药费的，这事就这么算了，之后要做什么你好好想想吧。”殷无争往浴室走，他现在有空，可以先洗个冷水澡再去找他弟弟“沟通一下感情”。
殷无争不相信两个人见过，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漂亮的脸，如果见过，他绝不会忘记。
殷无争把坚冰全部融化，穿戴整齐后重新出现在乔木的面前。
乔木的贯穿伤出乎意料地好了不少，去医院的话检查个身体基本差不多了。
殷无争从乔木身边绕过，没有再管乔木，乔木突然感觉手里多了点冰凉光滑的重量。
那是他刚刚提议要吃的苹果。
乔木握紧了苹果，他突然感觉他很想哭，原本以为干涸的泪腺失了控地生产泪水，眼泪失控地从眼眶不断往下流。
乔木坐起来抱住膝盖失声痛哭。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也不会温柔地触碰他，去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你不丑，长得很好看，也有存在的意义——他像阴暗腐叶里生长的水晶兰，见了阳光就会枯萎，可就算如此，他依旧渴望着阳光。
“那你会是我的光吗？”乔木呢喃。
尽管他表现不在乎，扭曲的原生环境，致使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爱，只要乐意从指缝给他泄漏一点爱和关怀，他愿意如飞蛾扑火那般献祭。
回想男人用脚尖挑起他下巴的举动，乔木发现他有反应了。
可耻的，恶心的、扭曲的反应。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反应，从年幼开始，母亲与男人纠缠的身子就浮现在他眼前，两只成年的恶魔丝毫不顾及孩子在场，反而因为孩子在场而更加兴奋，两团令人作呕的腐烂肉块扭曲地贴合，泛黄的脓汁四溅，散发着腐尸该有的恶臭，生蛆的口腔吐露着对孩子的戏谑跟嘲笑，孩子跪在地上连胆汁也吐了出来，换来了剧烈的殴打。
乔木像个孩子哭个不停。
时间像停止了一般，寂静得仿佛废墟一般的客厅里，乔木终于突破了内心的防线，骨节分明的手不断向下。
乔木潮红着脸唾弃自己，声音低微地快要听不见：“乔木，你不仅是个怪物，还是个该死的变态，你活该下地狱。”
*
殷无争给李秘书打电话，让她处理后事，再把屋里的乔木送去医院，自己身影如风地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跟那个喜欢给他惹事的便宜弟弟“交流感情”了。
……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啊啾——”
殷无双挤在商场的儿童摇摆机上打了个喷嚏，站在旁边带着兔子耳朵发箍的十六担忧地问道：“不舒服吗？”
殷无双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有啊，好奇怪。”
旁边的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往回跑去找妈妈：“这个大哥哥那么大了还抢我摇摇车，音乐都停了还不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热心市民殷先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