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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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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溪兮懊恼得有一脚陷进烂泥潭的感觉。
“二庄主,庄主他……”黑鞋老头终于也有着急的时候,哼哼。
“拿来了么?”只听得李清弈沉声问。
“这里。”
“不过,二庄主……真的要用吗?天香续命露虽然可以止住庄主失血。但是止血最大功效用只能维持七日,七日之后任再有神效的灵药对庄主也无效用……”黑鞋老头深深的焦虑。
“七日……”李清弈沉思了一下,“……用了,毕竟还有七日时间;不用,墨竹这样不停的大量失血,根本熬不过今夜。”
“可是……”
“别忘了,七日后便是正期。如若她可全身而回,墨竹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不得不赌一赌。拿来!”
“是。”
说什么呢?什么正期?什么一线生机?尤其是可怜的李清奕嘴里那个‘她’,好像要去冒什么生命危险似的。
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口,也不至于致命吧?我手上还两道伤口呢!其中一道还是拜这个李清奕所赐呢!我不是还带伤给你们提水?
“哼,你们干嘛不用云南白药?不就是止血么?”叶溪兮忍不住张开眼睛插嘴。
“把水端过来。”那个黑鞋老头根本没回头。
“啊?”
“你愣着做什么?把水端过来。”黑鞋老头又在发号施令。
叶溪兮只好把盆放在床边。
“拭干血迹,然后给庄主更衣。”黑鞋老头竟然又开始作威作福!
“凭……”叶溪兮刚想扭头走人,看到榻上的江墨竹,不由得驻了足。
榻上的江墨竹面色已几近透明,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他濒死垂危,竟然全身透出一种神圣高洁的气息,仿佛一尊静卧的白玉佛像。浑身散发着安定平和的感觉。有一瞬间叶溪兮竟然想宁愿时间停在一刻。
叶溪兮心里突然冒出一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他。
叶溪兮发现那悚目的鲜血成了这尊完美玉像的唯一瑕疵的时候,突然有种马上要失去
某种重要东西的惊慌失措……
叶溪兮再次缓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慌乱地轻拭江墨竹身上的血迹。啊?慌乱?不是吧?我叶溪兮什么这么伺候过人?而且又几乎是个陌生人。哇,别是中什么盅了吧?呸呸呸!好像手里的绢烫手一样,丢回盆里。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是谁?”看着前一刻还是不屑一顾,下一刻却突然慌张莫名的叶溪兮,李清弈突然感觉一丝不快。
“啊?我啊?我临时来帮忙的。你们不认得我也不奇怪啊。”叶溪兮闪神只是片刻,立刻调整为系统还原。
“姑娘最好说实话。”李清弈洞悉一切的目光炯炯瞧着叶溪兮,意思说,大姐,你去化个妆再来吧。
“哼,怎么着?还想老虎凳和辣椒水么?说就说,我被人打晕了,醒了就在这儿了。”如果说从21世纪来的,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考虑他们的理解能力说个通俗易懂的谎吧。
“哦?那姑娘家住哪里呢?家里又有什么人呢?”李清弈又问。哼,想探我老底?
“我啊?从小没爹没娘,四处流浪。去过山西,走过山东,经过陕西,路过洛阳,途经山海关,刚巧遇人打晕醒了就这儿了。”叶溪兮差点没说出,东南西北中,好酒在张弓了。
“怪不得姑娘口音如此之杂,原来到过如此多的地方。”哼,我这是标准普通话,还
沾点儿京腔,你的口音才怪!
“是啊,现在口供录完了,打杂跑腿也结束了,能不能让我走了?”
“走?呵呵,恐怕姑娘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为什么?非法拘禁啊你!”知道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可是自己又不能真当这个夫人吧?自己对这个夫人一点都不了解,如果当肯定会穿帮。看看能不能先冒充丫鬟再趁机溜走再说……
叶溪兮心理盘算,脸上却笑眯眯的接受李清弈和黑鞋老头两双电眼一直不停的X射线全方位多角度立体扫描。
“这是什么?二庄主,您看——”黑鞋老头弯腰拾起一件白色的东西。
“啊?不是刚醒来的时候,从我怀里落下来的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叶溪兮立刻想起。
“瓶内所装何物?”李清弈并没伸手去接,反问黑鞋老头。
黑鞋老头嗅了嗅,脸色大变——“噬魂涎。”
“此毒十分罕有,因为主要是断魂红草是所配,所以是红色汁液状。中此毒者死后可维持数十年不腐,面色如生。”
哦,不就是防腐剂么?不过……红……红色汁液?叶溪兮突然想起,自己醒后嘴角好像有红色的东西,味道发腥……那个瓶子好像又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啊——??????霹雳无敌连环巨奖?
天哪!我疯了!真是七灾八难……天哪!
“中那种毒有没有的救呢?”叶溪兮顿时涕泗滂沱ing……
黑鞋老头和李清弈都停下来审视叶溪兮。
“好了,好了,我承认,那个瓶子好像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麻烦帮帮忙看是不是我又中毒了,如果你们能帮我解毒,我保证结草衔环,以报大德啊……呜呜……”
叶溪兮一副举旗投降状……李清弈突然看到这个丫鬟的高举的右手指上有寒光一闪,
凝神看罢,剑眉急蹙,面沉似水:“你是——柳若惜。”
“啊?你叫谁呢?不管叫谁啦,喂,那个黑鞋老伯,麻烦你看看我是不是中毒了啊?”
黑鞋老头闻言大惊失色的看向李清弈,李清弈面色铁青,吩咐道:“先给她瞧瞧。”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叶溪兮看黑鞋老头的表情由变得古怪,越来越心里冒火,急得直跳脚。
“姑娘确实中了噬魂涎……”
“啊?那……”叶溪兮几乎当即晕倒。
“请问姑娘右手指上的玄冰指环,从何处得来?”黑鞋老头漠然打断叶溪兮哭天抢地……
叶溪兮看了下,果然,自己右手小指上戴着一只闪着寒光的冰凌般质地的指环。
“我怎么知道,醒了时就刚刚一直就戴着。关这个什么事情,你说啊。有没有的救啊!!!”要不是有求于他,叶溪兮真想扑上去掐死这个满脸阴郁的黑鞋老头。
“姑娘就是柳若惜么?”黑鞋老头依然一板一眼。
“我怎么知道我是谁?我醒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以前的事情我全部忘光光啦!你倒是说话啊,我到底有救没救?”叶溪兮激动得不顾一切揪着黑鞋老头的衣领一顿疯狂摇晃!
“姑娘如果真的爱惜性命的话,请如实回答老朽的问题,您是不是刚刚进门的新夫人——柳若惜。”
“啊?什么意思?我是不是柳若惜和这个毒能不能解有什么关联?”叶溪兮尖叫,觉得自己马上要崩溃了!
“当然有关联,”黑鞋老头无动于衷的收回了把脉的手,“此毒并非寻常药物可解,当下情况,如非本庄中人,恐怕……”
原来,是要逼我自己承认身分,行了,行了,算我服了!
“好好好,我承认,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嘴里的那个柳若惜但我是你们刚娶进庄的新夫人!行了吗?”叶溪兮彻底放弃抵抗,先顺着他们……
不理叶溪兮的暴跳如雷,黑鞋老头和表情阴晴不定的李清弈交换了个眼神,终于慢吞吞的回答:“庄主可能有办法。”
“啊,有办法不早说?”叶溪兮终于松了口气,但当她看看李清弈,又看看黑衣老头,突然狂怒起来,“庄主?你说的是哪个庄主?”
黑衣老头沉默。
叶溪兮气得哆嗦个不住的手指向床榻上那个人世不醒的几乎要呜呼哀哉的江墨竹,颤抖的发问,“你说的,不……不会是这个庄主吧?”
“这和根本没救有什么区别?”叶溪兮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老朽虽然解不了毒,不过,这里的千年灵芝,服食之后可保你十天之内无恙……”
“你当我白痴啊?!江墨竹不是最多只能撑七天?他先挂了,怎么救我?”叶溪兮勃然大怒。
“当然不,夫人——”黑鞋老头拖长了声音,“如果您在七天接到请柬后,旅途顺利
,并且得到解救庄主的方法的话,庄主还是可以给您及时诊治的。”
“算是威胁么?”叶溪兮冷冷笑,“一命换一命?”
“您应允的话,老朽马上去给夫人取,夫人再犹豫不决的话……”
等等,能救治江墨竹,不就能救治我?如果真的能说服那个什么高手,还用受你们的胁迫?哼哼,刚才一时着急失了方寸,真是汗颜啊……叶溪兮低头,洋洋自得的嘿嘿傻笑。
“好啊好啊,就这么办吧。灵芝先拿来!哈哈。”叶溪兮心情明显转好。
“您可以安心在庄内休养。夫人,老朽也要知会您:他每次只救一个人,救得了你一个,可是却救不了您的家人。如果庄主被医好的话,您和您的家人今后都可得到妥善的安排和照料……”黑鞋老头倾刻戳破叶溪兮的如意算盘,并在同时很怪异的看了一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盯着他们讨价还价的深思的李清弈。
“哼,你们沁泉山庄还自称武林正派,遇事就用此等方法逼迫别人就范么?”家人?我的老天爷,这个柳若惜还有多少家人都身染奇疾?叶溪兮觉得自己肩头担子立刻加重,看来,这次,是真的摆脱不掉了。
“好,为了家人的安危,我勉强接受你的威胁!”叶溪兮好像很大义凛然的应允下来,丝毫没心虚的表现,却没注意到李清弈听到这句保证后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夫人嫁入沁泉山庄时那信誓旦旦的承诺这么快就忘记了么?夫人此身打扮,怕是先违了诺言吧,”黑鞋老头满脸轻蔑不屑,“夫人这几日最好就在山庄内养精蓄锐,现在庄外危机四伏,如果夫人有什么不测,老朽担当不起。”
估计打心眼儿里瞧不顺这个夫人很久了,酝酿到今天才发作,不怕忍得便秘?!
不但用自己本身中的毒来威胁,还恩威并施把柳若惜的家人也全部拖下水。原来一切都是李清弈和这个老谋深算的黑鞋老头布好的局。把她的一切退路都封死了!
好,这次算我栽了。你们给我走着瞧!
黑鞋老头和叶溪兮的战场暂时告一段落。李清弈破天荒的竟然没插一句话。
看看榻上已经用过药的江墨竹已经呼吸平稳的沉睡过去,李清弈终于正容坐下,转向黑鞋老头,“清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
刚刚那个管弦留下的细长木匣已被李清弈放在叶溪兮面前的桌上。
看着乌沉沉的木匣,叶溪兮想起十二乐坊惨绝人寰的作风,心里一颤,里面不会是一匣子剁碎下了毒的手指头吧?
“老奴不知。”黑鞋老头垂首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相信你也听到刚才管弦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了,”李清弈忽然叹了口气,“泣血余音哀哀呜,惊鸿一瞥天下惊……”
“二庄主,您的意思……”黑鞋老头几乎风霜不侵的脸上掠过一抹幽黯。
“不错,”李清弈幽幽的道,“不管里面是什么,刚刚那句话已经足以令我们沁泉山庄再无宁日,如果稍有差池,那后果,也许会——万劫不复吧……”
“啊?”叶溪兮纳闷,KAO,不会里边放一颗核弹头吧?
“二庄主怀疑里面——就是‘余音’?”黑鞋老头咬牙。
“不管里面是真的或假的‘余音’,管弦临走的那句话,呵呵,足已把全武林的贪羡恨痴连同罪恶的根源都引到咱们这里来了。”李清弈修长的手指在木匣上移动,语气平静得惊人。
能在这种局面下保持清醒,并如此镇定自若,思维还能如此敏捷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清弈和这个叫清苦的黑鞋老头,再加上在床上思维处于暂停的江墨竹——叶溪兮很肯定的得出一个结论————这里根本没一个好惹的鸟!
“呵呵,不愧为十二乐坊的主人,我开始有些佩服他了,”李清弈好像痴迷的抚摸着木匣,旁若无人的继续自言自语,“他竟然真的把不知付出多少可怕代价得到的‘余音’堂而皇之的举手之间送到这里来。只这份胸襟和胆识可让人敬佩之心呢。”
“但比起他的心机之深……”李清弈眯起眼睛,倾刻闪一股寒气透出,“这些都是不值一哂……”
“第一,现在十二乐坊把他们因‘余音’而产生出的全部压力转嫁到咱们身上,他们压力顿松,第二,‘余音’的钥匙在沁泉山庄的传闻也被他们这次的行动所落实,此后,不管只要‘余音’秘密一天不破,我们沁泉山庄再脱不了干系……”
“第三,显然,他们也不是很确定我们是否掌握‘余音’的秘密,不然他不会定下三月这期。十二乐坊打得好精的如意算盘啊,”昏暗的烛光把李清弈映得忽明忽暗,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余音’一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在武林中的将会彻底的孤立无援,所有援手人的目的不过是垂涎‘余音’惊天宝藏;而且,我们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在全武林密切暴露无遗,他们的更容易对我们行踪了如指掌;并且整个的武林力量都会因‘余音’在我们山庄而蠢蠢欲动。我们要保‘余音’这三个月不失,几乎是不可能的。”黑鞋老头默默听着李清弈的分析,一言不发。
“如果我们有‘余音’的钥匙,根本顶不住这三个月的压力,我们就一定会开启宝藏,十二乐坊自然乐得来全不费功夫;而如果我们真的没有‘余音’的钥匙,这三个月的明抢暗夺,沁泉山庄定然实力消耗不少,暂时不会再有与十二乐坊争夺‘余音’宝藏的实力。”
“于是他们为了万无一失,他们设计,在婚礼之中让他们最忌惮的墨竹受创。这样,即使三月后,他们来取回‘余音’,没有墨竹,我们定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交‘余音’。如果‘余音’在三个月被我们丢失,他们更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发出挑战,那时……后果更不堪设想。”
“嘿嘿,我甚至怀疑,刚刚婚宴上的武林人士,是不是都是十二乐坊故意派来演这场戏的?”李清弈收回手,突然阴沉的笑了。
叶溪兮听到这里,只觉全身冰凉,如堕冰窖。
不过是一柄稍稍锋利的“余音”名剑,一个传说中的绝世宝藏,竟然倾刻间引发人性如此阴暗丑陋的一面,叶溪兮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寒碜的阴森鬼域,身边被凶残暴戾的恶鬼环伺……颤抖的刺骨寒意从骨髓里慢慢渗出叶溪兮每个毛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