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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楚郎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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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白纸上清晰地写着一首童谣。
那是一首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童谣。它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中被改动的两个字。
那是儿时与楚家哥哥一同玩耍时,他为她而改的。小小的两个字的改动,恰好把她的名字“婉柔”二字加了进去。
这,只有她和楚业扬才知道。
叶婉柔早已心跳如鼓,她极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对仍站在一旁的小伙计说道:“可否劳烦拿些墨宝来,我画个图样,请你们的绣娘依图绣制吗?”
“姑娘好才华,您且稍等。”小伙计立即应声而去。
片刻后,叶婉柔仿佛若无其事的走出锦绣绸缎庄。
小伙计送她到门口时,她自然平静地说道:“两日后我来取裙子,你们做工仔细些。”
小伙计连连称是。
绸缎庄二楼的窗内,一袭淡青色宽袖长袍的楚业扬站在窗前,神情专注地看着楼下越走越远的纤细柔美身影,渐渐将手中的字条攥得更紧。
那日宫宴时,他就看到了她,认出了她。
一整晚他都在她的斜后方看着她。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和厉王在一起?后来打听到的消息是:她是厉王的姑姑。
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家锦绣绸庄是华阳侯府的产业,起初楚业扬并没有信心能将叶婉柔引进来,没想到她真的记得他,记得曾经的过往。
楚业扬再次展开手中那张已经被捏皱的字条,上面清楚的写着:楚大哥,望相见。
重新回到街市上,叶婉柔看看天色,时辰已近黄昏,可她仍不想回去,心情一直还处于紧张和兴奋交织的状态中。
风遥在一旁问道:“小姐,要不要做马车?”
叶婉柔摇头,然后继续沿街慢慢的走。
前面有一处在街边卖艺的摊子,周围围观的人已不多。叶婉柔走过去,站在那里假装很感兴趣的看着。
卖艺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猴子。
那猴子很小,一张小猴脸看上去还是未成年的小奶猴模样。但是,它已经可以在主人的鞭打与吆喝下做出一些让人或捧腹大笑,或称奇叫好的动作了。只是,每次赶集都会有这类的耍猴戏可看,人们早已不觉新鲜。
看的人不多,赚到的赏钱自然就不多。所以,那耍猴的中年汉子便迟迟不肯收摊。
瘦弱的小猴子表演的动作已经越加不灵活了,不时双手合十作揖,做祈求状,那耍猴的汉子看得急,几鞭子下去,小猴的身上就渗出了血迹。
“喂!你这猴子卖不卖?”一个肥胖的男人突然高声问道,打破了原本正在进行的表演,众人看向那个胖男人,看他的穿戴,一眼便可知是个富人。
就在有人以为那胖男人是因为不忍小猴被打,而出言搭救时,却听那胖男人说道:“你出个价,本老爷要买回去吃猴脑。”
耍猴的汉子看向胖男人,心中快速盘算,唯恐不及地出价道:“一两银子。”
小猴这时不知是听懂了他们之间的交易,还是被训练的惯性趋势,它不停的双手作揖,样子可怜至极。
胖男人听到出价,嗤之以鼻,不屑道:“最多三百贯,不卖算了。”说完转身欲走。
耍猴的汉子见此,忙不迭声地同意,接了几串钱后,便将小猴连带着拴在它脖子上的绳子,一并交给了胖男人,围观的人见此情景,便纷纷散了。
叶婉柔身旁的四个丫鬟面面相觑,眼见那胖男人将猴子拎走了,却没听到她们那善良心软的小姐出声阻拦,这怎么可能?
叶婉柔见周围的人都散了,便也跟着重新抬步向前走,魂不守舍,闷闷不乐的样子。
直到走进等在前面路口处的马车里,她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她今天所有的话,都说完在了刚刚的那家绸缎庄了。
厉王府的马车重新启动,叶婉柔坐在里面,双手交握,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雪莹突然飞蹿了进来,叶婉柔抬头看向她,对于车里少了两个丫鬟,她早已经见惯不怪。
雪莹神秘兮兮的凑到自家小姐身边,粲然一笑,说道:“小姐,您看这是什么?”说着把怀里的布包一掀,拿给叶婉柔看。
叶婉柔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瘦小的猴子正蜷缩在里面,小手里还捧着个肉包子,正在大口的吃着,滴溜溜的大眼睛里,带着胆怯和惶恐,正是刚刚那只卖艺的小猴。
叶婉柔抬眼看向雪莹,雪莹解释道:“我们知道小姐的心意,自不用小姐特意开口吩咐,小姐这回总该高兴点了吧?”
叶婉柔勉强一笑,心里根本不明白雪莹为什么要买只猴回来。
月亭在一旁问道:“那个胖子怎么处理的?”
雪莹无所谓地回道:“扔树上了,让他也做一回猴子,减减肥。”
其他三个丫鬟听到此言都笑了。叶婉柔却不明白胖子是谁,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回到湖心小阁时,阁里并没有她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厉王今天人虽然没有来,但是派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多半是吃的,有番国进贡的热带水果,也有燕窝雪蛤等高级的食材。除了食物外,还有一些饰品和小玩意。
叶婉柔拿起一只万花筒看了看,然后甩回盒子里,这是做什么?当她是小孩子哄吗?
皇宫,御花园。
展云风上次来这里,是跟皇上赏花,这次来这里,是跟康平公主赏花。
可惜了,这两人都让他对眼前这一片绚烂的花海毫无兴趣。
康平公主自从皇帝赐婚后,已经向厉王府下了数道请帖,厉王若是再不来皇宫见一见这位公主,恐怕公主就要亲自去一趟厉王府了。
厉王负手慢慢的走着,任凭康平公主在一边说什么,他都没做什么有意义回答,至多是礼貌的笑下,说声“好,是”之类的话语。
康平公主自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厉王,就惊为天人,一见钟情。
如今厉王的一颦一笑,在她眼中都当做是艺术品一样的在欣赏。
迷恋一个人就会这样,为他的一切不好找最好的理由来给自己解释。
在康平公主看来,厉王的多次不赴约是因为政务繁忙;他此时的不理不睬是性格安静少言;甚至连看都不看她是因为守礼害羞。
总之,厉王是千好万好,没有一处不好。
康平公主随着厉王的步伐,亦步亦趋,竟渐渐来到了隆德太后的德仪宫跟前。
“厉王是想去拜见母后吗?”康平公主微笑着问道。
展云风原本望向前方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看着康平公主,说道:“公主的发簪要掉落了。”
说着,便抬手取下康平公主头上的一支发簪,在她头上举着,似乎是在斟酌到底插在哪里合适。康平公主开心极了,一动不敢动,等着厉王为她插好发簪。
安王周炎烈带着随从,自远处走来,目不斜视,进了德仪宫。
厉王将发簪插回康平公主的头上,望着进入德仪宫的安王的背影,神情莫测。
康平公主抬手扶扶头上插歪了的发簪,随着厉王的目光看向安王,语带不满地说道:“二皇兄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谁笑过,好像谁都欠他银子不还似的。想让他主动和谁说话,基本不可能。等我们成婚后,你见他,也不用对他太客气,免得讨了没趣。”
周炎烈一路行至太后寝宫,边走边心中暗想:刚刚那个就是皇帝册封的藩王?新晋的驸马展云风?居然在宫中和公主随便动手动脚,肤浅之辈。
隆德太后快步自寝宫内室出来,一脸欣喜,关切的上前扶起跪地请安的二子,口中急道:“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隆德太后看着皮肤略黑,面容刚毅的周炎烈,心中不是没有慨叹的。
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大儿子因为是长子,二十二岁时继位做了皇帝。如今每日以收集美人,欣赏美人为乐。而这个小儿子,在先帝驾崩时便被封王远派边疆,成为驻守西北,对抗西肃国的主将。那时他才不过十四岁而已。
这六年来,每每与西肃国战起,她都要为这个儿子提心吊胆一番。
隆德太后拉着二儿子的手一起坐下,问道:“烈儿一切可好?在越州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那西北苦寒之地,这些年委屈你了。”
周炎烈神情严肃,恭敬道:“儿臣一切安好,请母后不必挂心。”
这话说的隆德太后心内不大舒服,既疏离又似乎透着点不满的情绪。
隆德太后不由叹息,这久不在身边,亲近感就是要弱上许多。要说远驻边关,这倒是怪不得他的。
隆德太后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说道:“你许久不回,这安王府里可缺少什么,告诉母后,母后为你置办。”
周炎烈不为所动地回道:“儿臣并不缺什么,请母后不必费心。”
隆德太后想了想,说道:“母后这几日就准备些好东西给你送到府中去,这不仅仅是母后要送你的,还有你皇兄的心意。”
周炎烈依旧面色不变,回道:“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周炎烈从德仪宫出来,转向皇帝的御书房。
转了几转,居然没找到皇帝的人。心里略有些不耐,但回到梁都不来向皇帝请安,说不过去。
耐着性子,问了太监总管,被一路引到了皇宫西南角的一处庭院。
走进院子,发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九曲回廊,落英缤纷,轻纱幔帐,舞姬翩然,美人娇笑,琼浆玉露,堪比瑶池。
庭院中央建有一座白玉八角亭,亭内正传出悠扬舒缓的琴声。
周炎烈挥开幔帐,走到近前。
只见一白衣男子正坐在蒲团上,垂眸抚琴,而在他的身边,一身明黄色长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许久未见的皇帝兄长。
再仔细看那白衣胜雪的抚琴男子,周炎烈不由得眯了眯眼。
居然是刚刚和康平在一起的那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