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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群童戏衙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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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畋因为和父亲说了番话,又是现备鞍马,而韩管家一行人骑的也都是快马,因此虽是一路紧赶,但等到他赶上连海平一行人等的时候,已是天色将晚,刘管家一群人在范县投宿的时候赶上的。
杨畋从后堂看清了连海平所住的房间,悄悄过去推门进去,连海平不妨有人进来,不由吓得惊叫一声,隔壁韩管家听到连海平的尖叫声,立刻赶了过来。
杨畋见韩管家一头闯进屋来,倒也没多意外,只是轻松地跟韩管家抱拳行礼:“小侄顽劣闯祸,辛苦韩叔与众位叔伯们了。”
连海平见果是杨畋等在这里,立刻脸色一寒低下头去不敢说话,倒是久经风浪的韩管家这当见了杨畋竟不意外,只是神情自若地过来见礼:“原来是少爷,少爷您这一走一年多,可把老夫人和老爷都急坏了,这不一听到少爷您送回的信,就立刻让我带人去麟州接您!”
杨畋见谎言当场揭穿,不由脸上一红,但自己这戏还得唱下去,只能硬着头皮说:“小侄不肖,有劳祖母和父亲费心。劳动韩叔您千里奔波,小侄实在是罪莫大焉了。”
韩管家笑着说:“少爷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老爷已经吩咐好了,此去麟州见了少爷之后,要小人一切谨遵少爷的吩咐。”
杨畋见又被父亲早已按排好了,不由脸上又是一红,可这当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就还要劳动韩叔了,连老伯兄妹还都在酸枣坡等着人去救他们呢。”
韩管家扫了连海平一眼说:“那就明日一早继续行路,公子若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杨畋和韩管家再三相互客气行礼,才算把韩管家送了出去。
连海平这会才明白过来,敢情两人一见面就是在相互打谜了,这时见韩管家出去,连海平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们家人说话真累。”
杨畋听了这话,苦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这样觉得,在我家说话累,活着,更累……当初我从家里跑出来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家人的关系,极其的复杂,或者也可以用混乱来表示。”
连海平睁着一双纯真的大眼,极其不解地问:“怎么混乱了?”
杨枚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连海平一眼,宋朝的大户人家,谁家不是混乱的一团,但大家个个都是表面上亲切热络,背后里个个指着别人家里那团污七八糟说长道短。像连海平这样懵懂无知当面问出来的,还是头一个。
连海平见杨畋神色甚是奇怪,小声地问着:“杨公子,你怎么了?”
杨畋压下满腹心事,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说:“无事,就是想着你日夜不停的赶了一路,现下又要接着赶回去,怕你太累,有些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连海平甚是不满地说:“什么嘛,之前跟韩管家说的是让人听着头大的套话,刚才说的是让人听不懂的怪话,这会说的又是没意思的假话,我累了,要去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
杨畋一脸不以为然地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这会才想起跟我避嫌,那也迟了。再说西北民风剽悍,你自己一个人在房里若出些什么事外面的人也应援不及,早些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连海平听杨畋这样说,也就不再坚持什么。草草洗脸后除了外衣,便上床去睡了,她这几日早已是累透,如今自然是沾床就睡。
杨畋看着极速进入梦乡的连海平怅然地说:“身上压着这么多事,还能这么轻松就睡着的人,真是幸福。”
杨畋手里握着连海平的秀发原本是小歇一下,可这几天的昼夜赶路,他也是强撑的,此刻松懈下来,不一刻便也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杨畋被隔壁房中起床的声响惊起,这才醒了过来,赶紧把连海平也给叫了起来。
一路无非晓行暮宿,饥餐渴饮,不一日众人赶至麟州,韩管家带着连海平和一众下人前去知县衙门“赔罪”。
麟州知县一听韩管家说本路提点刑狱公事大人的公子前些天在自己治下打伤了人,赶紧声明立场置身事外:“下官实不知道杨公子他几时到得麟州,更不知那帮子刁民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连杨公子都敢打啊!”
韩管家风清云淡地笑着说:“大人您这话就言重了,老夫人吩咐小人,此来就是让小人代公子向您请罪,并把公子押回去,严加管教的。”
麟州知县一下子怔在了在地,问了一声:“押回去?”
韩管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是啊,大人,我家公子这会人还被扣在酸枣坡呢,大人要不要同我一道把杨公子给先押回来。”
麟州知县听了这话,只觉得整个脖儿梗都是冷飕飕的,双腿颤的连站都站不住了,要知道河东路眼下这位提刑官杨大人,不光是本路三品上官,他们杨家还是世居麟州的豪门世族,如今他们杨家公子在自己老家挨了打,不说这挨的打了,就是丢的这个份,也够让杨家让他喝一壶的了。更何况这私拘他人,本就是重罪,更别说这当所拘的还是杨家的公子了。麟州知县越想越是害怕,只能一叠声地催着衙役们赶紧去酸枣坡带人,并不住的声明自己糊涂,竟不知自己治下竟发生这等事。并小心的问杨公子与酸枣坡的人是怎么发生冲突的。
韩管家随手向连海平一指说:“公子一年多前出门游学,今日还是这位姑娘去杨府报的信,老夫人这才知道公子在酸枣坡打架被人给扣了,因此令小人上门来给大人赔罪。”
麟州知县头上冷汗泠泠而下,心中暗怨自己倒霉,又怪这位杨公子为何迟不来早不来,非趁自己在任期间来这麟州惹事。
等一干衙役浩浩荡荡赶到酸枣坡,张口就说,上差有令,要前几日因在这里打架被扣下的杨公子,可这会酸枣坡还哪来的什么杨公子,于是酸枣坡的一干人在大眼瞪小眼之后,纷纷叫起了撞天屈,说那姓杨的小子在把酸枣坡闹了鸡飞狗跳,打伤了十几个人便拉着那个女孩子扬长而去了。如今酸枣坡还哪来的什么杨公子,就是那个姓连的男人在这里留了两日后,也嫌他白吃粮食还天天嫌这嫌那,不是说连翘吃的太差以致于没奶水了,便是说屋里太冷,连翘衣服太薄,以后要落病根。大家都嫌连年余太过挑剔啰嗦,于是康老三和乡人们便把连年余给赶走了。
这些衙役没费多少事,也都问出了杨公子为何要来打架,听到这杨公子竟是因为要管别人的家事,这此衙役们都是土生土长,谁也没觉得这男人花钱买媳妇有什么不妥之处,更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女人既然被买了过来,就该死心塌地的,哪怕挨打受骂也要一心一意地跟男人过日子……于是一帮衙役们更是纷纷破口大骂,这吃饱撑得的公子哥,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尽瞎胡闹,他自己瞎折腾不要紧,还要累得他们这帮人,受冻受气又受累。
班头待大伙抱怨了一通后,双眼来回扫视着众人说:“弟兄们,这受冻受气又受累还是不最要紧的,既然这杨家小子早已经跟那丫头一起跑了,可那丫头为何还要带着杨家的人来咱们县衙要人?那肯定是要找人家老爹啊!”
姓康的那位老人一脸嫌弃地说:“一个大男人,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他留在这我们还嫌他糟蹋粮食呢,难不成还有把他藏起来的道理,官爷们回去让那丫头自个去找他爹,崩来我们这里聒噪。”
班头撇了下嘴角说:“康老爷子,这麟州杨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年轻的小辈们不知道,您老难道也不知道?是我们这些人空口说白话就能打发掉的吗?”
康姓老人皱着眉看着班头说:“那你待怎样?”
班头咧嘴一笑说:“不怎样,想请老人家跟人们去县衙作个见证,不然知县大人说我们是脱奸耍滑,因嫌山路太远,未曾到得酸枣坡来过怎么办?”
康姓老人听了这话冷冷一笑:“你小子莫要打错了主意,我老头子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爬过的山头,比你走的路都多,还能让你这几句话给哄了去不成,你小子不是要我去做见证,你是想把我赚到县城里拿我去给杨家那小子出气吧?那你就打错主意了,小老是不可能离开酸枣坡的。”
酸枣坡众人一听这话,立刻纷纷大叫,一些半大不小的孩童听到这可恶的班头竟是要拿自家族长爷爷去给别人出气,竟是纷纷从地上拣了土块石子没头没脑向这群衙役们丢去,一时场中极其混乱。
班头心中原是存了这个念头的,如今被康姓老人一口叫破,知道他是不可能被自己哄走了,眼见四面八方尽是孩童们砸来的土块石子,打在身上虽不至于受伤、丧命,但场面如此混乱,一旦再有平时就心怀不轨、仇视官府的人混水摸鱼,趁乱下手,那可就更遭了。赶忙一摆手叫道:“弟兄们,撤!”
酸枣坡的人见官府的这些衙役们耀武扬威而来,在一群半大孩子们手下的土块石子便狼狈而逃了,尽数拍手称快、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