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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杨府 ...

  •   杨畋拉着连海平一气跑了四五里,饶是连海平素日身子强壮,此刻也是嗓子发干、胸口发堵、眼前发黑,杨畋觉出连海平跑的越来越慢,拉她都拉不动了,转回头见连海平头发散乱飞舞与空中,满脸的泪水被她随手抹了,又在风中吹干,因为刚刚哭过,双眼格外的莹润,加上狂奔后双颊飞红欲燃,樱唇半张大口呼吸着空气。瞧得杨畋心中猛然一紧,赶紧转过了后去,暗骂自己不是东西,事情办成这样,剧然还起了这等龌龊心念。
      连海平浑然不觉,茫然地问他:“怎么了?”
      杨畋深吸一口气,压了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笑着说:“上来,我背你走。”
      连海平此刻只觉得自己像是离了水的鱼,站在这里都觉得费劲,哪还再跑的动,听杨畋这么一说,哪还顾得其他,当既趴在了杨畋背上。呼着粗气问:“我们去哪?”
      连海平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杨畋肩膀上,杨畋把连海平往上托了托,边走边问:“连姑娘,你敢不敢去我家?”
      连海平想了一下才说:“跟你回家那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想法先把我爹给救出来吧。”
      杨畋脚下不停,口中失笑:“叫你去我家,就是要救你爹啊。说起这事,要救你爹容易,随便找个人去酸枣坡说声,他们都会放了你爹,可是想救你姑姑就难了。那些人买个媳妇都是要花上半辈子积蓄,再欠上半辈子还要的债才卖得起一个媳妇,差不多就是一个人一辈子就为了一个媳妇而干活了。原本我想的是,给他们请离钱,让你姑姑跟他们离合也就是了,没想到你姑姑现下是有身子的人了,本来这也没什么的,只要多给些钱,还是成了。可是没想到事情又被我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当再给他们钱,我也丢不起这个人了。不如你一个人去我家,告诉我爹,我在这村子里打架,被人扣在这里了,叫我爹来找他们要人,到时他们交不出人来,还不得赶紧把你爹和你姑姑都送过去赔礼道歉证实我不在他们村子里啊!”
      连海平听杨畋这么一说,立时说:“好,但你家在哪,麟州城吗?”
      “麟州倒有我家祖宅,但我爹现在不在麟州住,你得去太原府的河东提刑司,我爹在哪。”杨畋说到这里赶紧又叮嘱:“不过你千万别去提刑司正门,你从后门去,我蓝伯日常都在那里,如果是一个面色和蔼的老人来给你开门,你就叫他蓝伯,告诉他,我在酸枣坡打架,被人给扣了,他要详细问你,你一切就都照实了说,嗯!我爹肯定会问,你都能跑出去,我为何跑不出去,这个不大好圆,嗯……你就说自己只顾蒙着头往前跑,没顾上看……我爹肯定还会问,我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让你去提刑司衙门去寻他的,这样,你就说我打架时受了伤,这才让你去的。这样也好解释为什么你们能跑出去,而我跑不出去了。”
      连海平傻乎乎地问:“太原离这里有多远啊?”
      杨畋叹了口气说:“六百多里,而且一路多山,很不好走。”
      连海平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那这一来一回得多久啊?我们那么久不回去,我爹要遇着危险了怎么办?你方才不是说,随便找个人去酸枣坡说声,都能把我爹给救出来吗?那你先找人把我爹给救出来行不行。”
      杨畋沉吟着说:“先找人把你爹给救出来也没什么不行的,不过以现下的情景,把你姑姑一个人留在那等外境里,你姑姑岂不是更可怜?反正连老伯一个大男人,就算在那里呆几天想来也没什么。”
      连海平可怜巴巴地说:“他们会打我爹吧,我们跑的时候,我就看到那好多人都在打我爹了。”
      杨畋无奈地说:“一个大男人挨几下打能怎么着,你咋就不多想想你姑姑,你没瞧见她那眼神吗?书上说的心如死灰也就她那样吧,我瞧着都觉得心里难受的不得了。如果你姑姑真出了事,你就不后悔吗?你姑姑的处境,可比你爹难多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替你姑姑想,只替你爹想呢?”
      连海平小声地辩驳着:“今天的情景你也见了,那群人就算不在意我姑姑,也会在乎我姑姑肚子里的娃娃,可谁会在乎我爹啊,万一我爹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杨畋哭笑不得地说:“他们跟连老伯无冤无仇,绝不当真害了连老伯,没的凭白多添仇人,当时打几下,也无非是因为情景混乱之下才出的手罢了。大不了我们加紧赶路,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连海平听杨畋一见坚持,此时又说的有理有据,虽说心中实是放心不下父亲,但也只能依从杨畋所言。
      太原距麟州六百里之远,一路之上又多山路,虽说杨畋骑着快马带着连海平昼夜不分地连赶了二天三夜,才在第三天天亮后赶到太原,因为一天一夜之中大半时间都在马上。杨畋有时骑马累及,连海平这个水乡水长的姑娘,都能学着帮着累极的杨畋控马了,杨畋见此,为了赶时间,便也指点一些简单基础的骑术给连海平,后来两人都是累极,两人便把又舍马雇了马车让车夫一路往太原赶,虽说马车上颠得七晕八素,连坐都坐不住,但两个累极的人,竟也在马车里呼呼大睡起来。一路之上两人虽都是累极,但连海平想着这是为着自己家里的事,又是要救自己父亲,杨畋都不嫌苦,她又怎么会嫌这嫌那的,反是对杨畋感激不尽。
      眼见太原城已在眼前,杨畋灿然一笑说:“总算是赶回来了,说实话,你能撑下这二天三夜,我也很意外了。”
      连海平笑着说:“那你不是比我更累吗?”
      杨畋听了这话忍不住抬手捏了一下连海平的脸颊说:“你这傻姑娘,我是男人啊!你怎么跟我比。”
      一句话,连海平羞的满脸通红不已。
      进了太原城,杨畋先带连海平去买了衣服,又让连海平去客栈里沐浴更衣。连海平不解地问:“一路都那么赶,这会怎么又要浪费起时间了。”
      杨畋笑着说:“一路都赶过来了,再赶也不差这点时间,不把你弄的像样子点,只怕你进不了我家的门。”
      连海平脸上猛然一红,便不再说什么,尽数照着杨畋指点去做。
      最后连海平按杨畋的指点,一路来至河东提典刑狱司后门上前敲了门,一个一头白发,满脸煞气的老人出来开门,连海平见这老人和杨畋所说差的甚远,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问:“老,老爷爷,请问蓝伯在吗?”
      老人怪眼一瞪横刺刺地说:“你又是谁?找我做甚?”
      连海平在老人这目光下如顶针毡,但此刻为了父亲和姑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杨畋让我来这里找蓝伯,他,他在酸枣坡打架,让人给扣住了。”
      老人一听这话,猛然出手扣住了连海平的手腕急切地说:“谁?女娃娃你说谁让你来的?谁打架被扣住了?”
      连海平吓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不是手腕被老人的枯手如钢钳一样牢牢抓住,定会不由自主的连退好几步,可眼下的情景,她只能战战兢兢地说:“杨畋,是他让我来这里找蓝伯,再让蓝伯带我去找杨畋的父亲。”
      老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气的一把甩开连海平的手,站在那里破口大骂:“打架让人给扣住,这么丢人的事他还敢让人来家里说,孬种!孬种!这种玩艺让人打死他算了!他居然还敢让人去跟他爹说,他还真是不怕死啊!这小子的脑子是坏掉了吗?”
      连海平退了两步,站在门外哆嗦不止。
      老人骂了一会,见连海平还站在那里,气呼呼地说:“这种丢人现眼辱没祖宗的玩艺的破事我才不管呢,你自己进去寻别人救他吧。”
      连海平听了这话虽说很怕这个老人,但又不得不进去,只用后背贴着门,小心翼翼往门里挪着身子。等连海平好不容易,在老人的目光下挤进了门去,刚松了点气,正想往里跑时,老人突然又开口了:“慢着,你还是别去找别人了,他不要脸,我还要嫌丢人呢!他是怎么被扣在酸枣坡的?”
      连海平虽然害怕,但还是如实把情况给说了。
      老人听了冷笑着说:“合着不是他的人被困住了,而是心被困住了。这事我帮不了他,你进去找他爹去吧。”
      连海平早被眼前这个面色凶恶态度又阴晴不定的老人给吓住了,一听这话,立刻撒腿便往里面跑,跑了没几步,虽然她一没见着那个什么蓝伯,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但她实在太过害怕门口那个老头的,反正自己人已经进来了,还怕寻不着人不成。连海平就这样在这院子里乱闯,这院子甚大,连海平七拐八拐后,在进了一个门后,见里面东一簇西一簇的到处都是树木花草,这些树木花草间是弯弯曲曲的小道,连海平在里面转了一会醒悟过来,听说大户人家都有后花院的,自己这该不会是进了人家的后花院了吧?这样一想,连海平赶紧折身往回寻着房屋的方向走,后来连海平又闯到了个房屋高大的院子里。正在那里寻思,这么大一个府邸,怎么连个人都看不见呢。
      廊下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看到了连海平在那里乱闯,女孩子皱着眉说:“这哪来的野丫头在这里乱闯?怎么连半点规矩都没有?”
      连海平吓了一跳,见那个女孩子一身锦缎衣,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钗,想是府中的小姐,赶紧赔着笑行礼:“民女见过小姐,民女是来府里找人的,可您这府上太大了,民女不识路径,乱跑到了这里,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务怪。”
      那个女孩子见连海平说话客气,倒了消了气,反是好心提点她:“你找谁?外面悄悄候着去,老夫人刚刚歇下,你若是扰了老夫人歇息,只怕你吃罪不起。”
      连海平怯怯地哦了一声,赔着笑说:“杨畋让我过来先找蓝伯,再去找杨畋的爹,可我一个人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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