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何》无忧T

9、第 9 章

　　红日西垂之时凤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丞相府，一步三回头的，似要把那块红漆匾额牢牢锁进心里。
　　她弗上马车，正巧看见低头行礼的扣奴。他右边别着巫月剑，剑是个好东西，即可伤人，亦可自屠，还能在不经意间刺伤，致命一击，所以自他会使剑时，就从未离身。
　　凤笙看着他在霞光照耀下丝毫没有变化显得愈发冰冷的眉眼:“皇上是回宫了吗？”
　　“属下不知。”一字一顿，没有丝毫感情起伏。
　　许久没发声音，风在期间呼啸而过，衣袂翻飞，马车四角的铃铛清脆作响。
　　“起轿”书音高声喝。
　　回宫之后暮色渐合，凤笙吩咐备下晚膳，派人请楚胥同食。
　　遣去的人回来摇摇头，说皇上还没回宫。她支着额头，接二连三的再派人出去，等到饭菜失去光泽，夜色沉得分不清时辰。
　　凤笙看着外面渐起的火光，远远的一角昏黄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朝书音吩咐:“你去看看，是不是皇上回来了。”
　　书音退身下，半柱香的光景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皇上身边的随侍太监明德。德公公拱身一笑，说:“劳皇后娘娘挂心，皇上还有许多公务未处理，特命奴才来跟娘娘说一声儿，让您早些休息。”
　　恭谦但不谄媚，不愧是楚胥身边的人。
　　“劳公公走一趟。印子，送公公。”凤笙保持姿势不动声色的说。
　　候在门口的小公公应了一声，躬着身子上前领路。
　　“书音，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凤笙怏怏地按着额头，“看得心烦”。
　　书音从来不会多话，就像现在，她明知道主子没吃饭对身子不好，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应当有人劝劝，陪着说会儿话也好，可她依旧是那样按部就班的做着该做的事，默默候着，像寂静无声的荒野。
　　“书音，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有点闷，有点烦，还有点躁动。你说，这是怎么了？”凤笙依旧那样坐着，眉心轻皱。
　　“许是娘娘今日见到相爷有点……”
　　书音还未说完，又听她匆匆地说:“你说楚胥怎么了，摆那么大谱子……我都忘了，他可是皇上，本就该活得高高在上。”
　　她微嘲，笑着，带了两分迷离。书音站在一旁听着，没有半点被打断的窘迫。
　　自成婚后，楚胥一直留宿凤仪宫，相处平常，偶尔逗点嘴调笑一番，太美好的生活，让她几乎都忘了天子威严这回事。
　　“娘娘，不想吃饭，好歹也把这燕窝汤喝了。”琴语端着小盅走过来，唤回她的神。
　　燕窝胶质的汤汁在摇曳烛光照耀下，闪着暖黄色泽。琴语一勺一勺的盛着，巧笑倩兮:“和着打碎的白芷红枣小火熬制了许久，美容养颜。”
　　琴语昨日刚调回来，今日随着归宁，还没来得及说上话。身边果然还是得有朵解语花，凤笙暗暗点头，有些受用。
　　那日之后许久，依旧没有见到楚胥，偶遥遥望见衣袂翻飞匆匆而走的身影，没有半分言语。
　　凤笙送补汤至前殿，隐约听见靖北起兵造反，难怪这些日子这么忙。
　　德公公拦在殿门前，为难道:“娘娘，皇上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殿。”
　　殿内议事不是她可以掺和的，将木托交给德公公，点点头准备离开，又听他在身后细声说道:“皇上是念着娘娘的，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棘手，实在是抽不出身来，望娘娘别把皇上的心想岔了。”
　　凤笙点点头:“我知晓他事务繁重，不是同我这般清闲度日的人可比的，你在跟前侍奉，多劝着些，别太劳累了。”
　　“娘娘的心都在这汤里，皇上明白的”
　　她不作回答径自离去。
　　“皇后嫂嫂好雅兴，还有这份闲情逛园子赏花。”岭玉从远处走来，手捂着嘴，远远就闻到她脆生生的笑。
　　六月的天，红日高挂，岭玉穿着金丝织云纱裙，头上步摇晃动，袅娜地慢移，身边跟着一群粉纱宫女。
　　好大的架子。
　　“嫂嫂的好奴才，见到本郡主竟不行礼”，岭玉打趣，“莫不是也从山上放下来的。”
　　“岭玉郡主万福金安，不知是郡主前来，奴婢眼拙，郡主恕罪。”书音琴语屈身行礼，万般恭敬。
　　岭玉得意地看着矮下半截的婢子，挑眉，就似屈服与她的不是宫中下等的蝼蚁，而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是呀，也不知道郡主是从哪座山修行的，看见皇后竟不行礼，这可是大逆不道的呀！”凤笙也不去瞧那些人的反应，兀自扯着手中的花，轻手碾碎，红色花汁印在她指尖，说不出来的魅惑。
　　岭玉涨红着脸，不发声。这一出声就是认同，就是顺从屈服，这种事何时会是她堂堂郡主会做的。
　　“还不谢过郡主。”凤笙睨眼看着那两人。“奴婢谢过郡主免礼。”书音琴语齐说道。
　　“你……你少得意，不过就是个失宠的女人，还能蹦哒几天”，岭玉手指着凤笙，满是怒气，倏然又沉静得意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刚刚才被楚胥拒在门口，现在就有人上门挑衅。
　　凤笙喟叹，岭玉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只当她是被自己戳中了伤心处，斗败而走。
　　岭玉嗤笑，转眼便看见拐角那道清瘦的身影，衬的靛蓝的常服显得脸色更加阴沉。
　　岭玉喃喃一声“表哥”。
　　“朕放你在宫中不过是做太后的一个小玩儿意，自己什么身份还是好好掂量清楚。对了，太后不是说你在宫中名分不够，念你跟皇帝青梅竹马，自幼情深，小时候也常以未婚妻子来往，朕就成全你这份心”
　　“明德，拟旨，特赐岭玉郡主与据王爷成婚，封二品夫人，”楚胥淡淡说着，不带丝毫波澜，“特许住慈安宫，侍奉太后，替皇弟好好尽孝道。”
　　“表哥，表哥，饶了我，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皇后嫂嫂”，岭玉无力跪倒，扯着他衣袍急切乞求，“表哥，我还年轻呀，这一辈子不能就这么过了！”
　　他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嫌弃地看着那张浓妆尽花的脸:“你这是嫌弃太后那地方埋没你了？”
　　她看着那漆黑眼眸中的狠厉，艰难发声:“岭玉不敢，岭玉愿一辈子守着太后，替三……三王爷尽孝。”
　　“这才是朕的好弟媳。”楚胥赞赏地看着这个已经溃不成军的娇俏美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人还是应该懂点本分。”
　　“摆驾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