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何》无忧T

4、第 4 章

　　等所有工序完成，再慢悠悠走到慈安宫已日上中天。
　　太后端坐殿上，右側倚着一个绛红纱裙妙龄女子，盈盈做笑，见到凤笙和楚胥笑得更加花枝招展，微微颤动。

　　凤笙跟在楚胥后面屈身行礼，起身之时她非常大不敬地看了看太后，长得端庄妍丽，尽管穿着刻板宽大的衣袍，还是掩盖不了她的美颜。側目看着楚胥，不由得感叹，这才算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了吧。

　　太后虚扶，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昨日辛苦了吧，先坐下，陪母后好好聊聊。”
　　接着说着：“岭玉，去拜见皇嫂。”

　　闻言，那红衣女子翩然而至，纤纤屈身，小嘴微启，说道：“岭玉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复转身又是盈盈一拜，“给皇表哥请安”。语毕之时，殿中寂然无声。

　　太后呵呵一笑，朝岭玉招手，看着凤笙说道：“这丫头被我给宠坏了，看她年幼，皇后多担待担待”。
　　凤笙暗暗腹诽一句，这般还算年幼不懂事，面上没做出任何不满，说道：“作为岭玉嫂嫂，臣妾多担待也是无妨的，只是以后为了自己好，还是要多注意注意”。随后璨然一笑，她抬头看着太后，说：“母后，您说是吧？”
　　太后一愣，随即淡笑。“是呀。皇后可真是个玲珑人”

　　这宫中比演戏，谁都不会差。只是岭玉红着脸，不知是羞得还是尴尬的，默不作声地拉着太后的衣袖。

　　“最近朝中之事可好？大婚本应好好休息，可你是皇帝，凡事都应当节制。为君是为天下君”。太后放下凤笙，看向自己的儿子。
　　楚胥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道：“儿臣聆听母后教诲。”

　　“宫中只有皇后，也是不合规矩”
　　“朝中刚刚平稳，后宫有皇后一人坐镇即可，有何不合规矩”。楚胥冷声道。

　　“母后年纪大了，想有人可以陪着说说话，想看着楚家枝繁叶茂，这也不行吗？”太后静静看着这个自幼与她不亲近的孩子，作叹息状。
　　“岭玉素来得母后欢喜，有她陪在您身边已然足够，多了倒是扰了母后清静”

　　凤笙只管垂眸静静坐着，这种事轮不到她插嘴，省的弄的两边都不讨好。
　　“是呀，岭玉从小跟在哀家身边，伴着你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如今你们都长大了，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岭玉迟早要嫁人，又有何名目留着她？”

　　岭玉跪坐在地，深深地叩头，说道：“岭玉一辈子都守在太后身边，哪儿也不去，求表哥成全。”
　　“岭玉呀，我可怜的孩子。来，快起来”。太后连忙起身将她扶起。

　　楚胥看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心底冷笑一阵。太后自小就不怎么喜欢他，若不是战败需要人质，他只会是一个尴尬的嫡长子，而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太后心尖的人是他的三弟，那个在战场上意图暗杀他的三皇子，只可惜没本事活下去。想到这儿，他的眉目愈发凌厉，又瞬时收敛。
　　“既然如此，那就让岭玉做母后贴身女官吧，这样可还好”，他点点头，顿住，似乎是赞许这个想法，“嗯，从此留在母后身边可就算是名正言顺了”。

　　太后冷声道：“皇上不会不知道哀家的意思，可是要驳了母后？”
　　“儿臣怎会忤逆母后，这不是您切切希望的吗？母后想让岭玉陪在身边，儿臣不是全答应了吗？母后这样说，可是寒了儿子的心。”楚胥看着高坐之上的人，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情深意重，这颗心早就被时间寒流给冻住了。

　　他恍然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厚重的青石板上，，面前身着锦绣裙袍的人垂眸看着地上倔强的身影，冷冷说着：“你要知道，什么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东西，不说去看，去碰，就是想想，也是不能的。”说完拂袖而走，顶着华盖，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片奴才。
　　那时候他从父皇手中拿了一盘本应赏给弟弟的葡萄，被母后处罚，在隆冬时节八岁孩童一个人跪着，看着太阳西落，身影渐渐拉长。

　　以前楚胥还对自己母亲抱有期望，以为母亲不过是看在弟弟年幼，多宠爱一些。那事发生之后，他再也不敢把那个生育自己的人当作最亲近的人。
　　“时辰也差不多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

　　他停止对往昔的追忆，拉着一直当透明人的凤笙，起身行礼，告退。转身之际，太后声音传来：“皇上这是不愿见哀家吗？”
　　他诧异一声，道：“母后怎会如此说，楚国素来以孝治天下，儿臣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随即转身离去，衣袂翻飞，潇洒姿态，不在意身后高堂是怎样横眉怒容。走了约莫两盏茶功夫，来到一片桃花林，才放开了一直牢拽凤笙的手。

　　凤笙痴迷地看着眼前景象，片片连成彩云，落英在春风中扑簌，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甜味。她素来喜欢这种灼灼其华的东西，在青山之上待得太久，见到的最多就是高耸乔树拥簇的灌木，偶尔的色彩就是山道之中瘦弱不起眼的野花，再次见到这般景象在其中恍若置身仙境。

　　他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在桃花围绕中，竟不输半分色彩。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碧衫女孩在花林中忽隐忽现，她在玩接花瓣，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个倚坐树下的身影。她凑了过去，殷红薄唇微透，苍白面容上有明晃晃的青色。
　　男孩睁眼，满是警惕地看着面前女孩。他刚来这皇宫，尴尬的身份，无人庇佑，让他倍受欺凌。

　　眼前的女孩虽说陌生，但能出现在这儿的人，身份定然高贵，他垂下眼睑，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管是什么人都能肆意玩弄自己，他握紧的手掌无力地松开。
　　“谁欺负你了吗？”女孩小小的手指戳了戳男孩脸上的青团，不管男孩的反应，轻手抚了上去，随即倾身吹吹气。

　　“小笙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男孩愣怔地看着她。

　　女孩严色道：“爹爹说过，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得先欺负别人。要是欺负你的人很厉害，你可以找小笙，小笙可以帮你。要是还不行，那就长大后再欺负回去，反正他总不会是最厉害的一个。”
　　那一年的桃花颜色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