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67、第六十七章

　　回到结界之外，两人与姜黄几人会和，然后继续沿着涯河而上，去追寻沁儿的足迹。

　　越往涯河上游走，空气竟然越是温润，风沙也小了许多。山谷中还间或出现了几眼温泉，和坠星镇斑蝥姑妈家那种清泉不同，这种温泉水呈淡黄色，靠近还有一股让淡淡的臭味。是硫磺泉。

　　扎营的时候，他们选在了一眼硫磺泉的下风向。老姜说这种温泉虽然味道不好，但是有杀菌消毒的作用。

　　“这里距离我们百草峪，不远啦！”斑蝥站在一块大青石上，手搭凉棚看着远方的山峦说道。

　　“就快到百草峪了？”弥烛有点惊喜。

　　“别听他瞎说，”姜黄走过，在斑蝥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一带叫硫磺谷，从这里要是一刻不停的走，还要走上半月呢！”

　　“哦……”弥烛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忽然听得身后的斑蝥道：“九公子、白大哥，你们回来了？”

　　弥烛这才重新振奋起来，转头看着去附近村落打探消息的九公子和白果。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两人的表情看上去竟然大相径庭——白果神采飞扬，像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反观九公子却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附近有好几个比较小的村落，两人是分头去打听的，刚巧在回来的路上遇见。

　　“你先说吧。”九公子猜白果带来的一定是好消息。

　　“嗯。”白果点点头，“我在山坡阳面那个村子问到了关于那个沁儿的消息。”

　　“！”弥烛立刻瞪大了双眼等他说下去。

　　“有个放牛的村民说在山上看到过山坡下有个姑娘跟着一队穿灰色衣服的人走了。他说那个姑娘穿着紫色衣裙，我记得沁儿不就穿着那样的一套衣裙吗？”

　　“灰色衣服的人是什么人？”弥烛赶紧问。

　　斑蝥快人快语：“是芜郎吗？”

　　“说不好，但是知道他们是朝北面走了。”白果也不太敢确定，转头看向九公子：“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走了三个村子，并没有问到关于沁儿的线索。”九公子道。

　　“没问到就没问到，你干嘛还挂着一张脸？”弥烛看着他，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我走过的三个村子，都有村民患了寒症，他们的症状都和潇潇母亲的症状相似。有两个村子已经有人因为此病死去了。”

　　听九公子这么说，白果也一拍脑袋：“你这么一说，我走的这几个村子也有人得了此病，我当时并未详细询问，只当是普通的病……”

　　“不是吧？难道是瘟疫？”斑蝥第一个叫起来。

　　“而且和芜郎有关？”姜黄一脸错愕。

　　九公子沉吟着点头：“有很大的可能。”

　　“那还等什么？我们先去救人吧？”斑蝥一跃而起。

　　“……”弥烛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有了沁儿的消息，本来还以为大家会一起陪她去寻回雨石呢。又想到人家都是救死扶伤的医家，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九公子点头：“救人是肯定要救的。白果你先把药方写出来，就按照医治潇潇母亲时候的药方，老姜你和斑蝥清点一下咱们要用到的草药有多少，还差多少。”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弥烛：“弥烛姑娘，你来一下。”

　　弥烛便在斑蝥几人的注视下，跟着九公子走到了营地之外。

　　“是这样……”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九公子刚开口，就被弥烛打断了。

　　“你们救人要紧，沁儿的话我自己去找就好了。”弥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失望。

　　“这一带的村子都不大，患病的人也不多，估计三五日就能控制住病情，这个病的传染性还不明，这几日你就在营地，我让斑蝥陪着你，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就陪你去寻沁儿。”

　　“嗯。”弥烛垂眸，乖模乖样的。

　　九公子轻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就转身去忙了。人命关天，事不宜迟。

　　“弥烛姐姐，吃饭了。”傍晚时分，斑蝥熬好一锅米粥。

　　本来他也想和九公子他们一起去救人，可是九公子却让他在营地照顾弥烛，还特别强调一定要照顾好。

　　“你怎么不吃？”弥烛从帐篷里走出来，见斑蝥一副恹恹的样子。

　　“我……不是太饿。”斑蝥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随着九公子他们一起去救人？”

　　“嗯……”

　　“那就去吧。”

　　“可是，九公子让我在这里照顾弥烛姐姐，还说要你少一根头发都要让我好看。”斑蝥委屈道。

　　弥烛莞尔一笑柔声道：“九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不是吓唬吓唬你？再说，我头发这么多，真掉了一根他也看不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斑蝥噗嗤一声笑了，笑完又变得忧心忡忡：“可是现在就快天黑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弥烛看了看四周：“我不怕的，我曾经一个从九州国都跑到了涯河岸边，一路风餐露宿，从来没在怕的。再说，还有乌追和雪迢陪我呢。 ”

　　斑蝥思忖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弥烛姐姐，我去去就回。刚好把这包草药给白大哥带过去。你吃完就回帐篷里，害怕的话就让雪迢来叫我。”

　　“好的，别担心啦，你快去吧！”

　　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

　　姜黄把临近几个村子的病人集中到一起，白果用大锅熬了草药，分给他们服用。

　　半天的工夫，所有服药的人症状都有所缓解。

　　他们集中救治病人的时候，九公子去了这几个村子调查寒症可能的来源。
　　好几村民都提到，有穿着灰色衣服的陌生人来村子里卖过豆腐，而且价格非常的低。

　　而那些发病的人家，多是买了豆腐的。

　　不用问，这些穿着灰衣的人一定是芜郎没错了。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九公子才来到了姜黄这边。

　　刚走进集中治疗病人的院子，九公子就看到斑蝥蹲在院子的一角烧火熬药。

　　他心中一动，赶紧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弥烛呢？”

　　斑蝥正在用起劲儿地拉着炉子上的风箱，头也不回：“弥烛姐姐在营地呢。”

　　“……”

　　斑蝥说完才察觉出不对，他转头就看到黑着一张脸的九公子站在他身后，那表情要多臭就有多臭。

　　“我不是让你在营地陪着她吗？”

　　“……弥烛姐姐说不用陪着，她一个人不会害怕……”

　　“……”

　　白果刚好走出屋子，看到九公子和斑蝥说话的表情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上前拍拍九公子的肩膀：“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这边有我们仨你还不放心啊？”

　　九公子：“……”

　　“放心吧，药很管用，所有人症状都已经控制住了，我看再观察一夜，就可以让他们各回各家了。”

　　看着九公子匆匆离开的背影，白果轻叹一口气，这位兄弟看来是真的动了情。

　　九公子快马加鞭跑回营地，不出所料果然已经不见弥烛的影子。

　　他低头辨出乌追的蹄印，直接调转马头就要去追。

　　想了想，又退回来，脱掉衣服，去硫磺泉里把自己泡了一下——他几乎走遍了寒症肆虐的那几个小村子，身上肯定还带着些病原，若是带会儿见到弥烛，让她染病那可怎么行。

　　衣服也不能再穿了，九公子在行李里翻了翻，找出一副粗布衣袍来，那是他们去险要的山崖或者洞中采药时候穿的。

　　换好衣服，又检查了一遍随身带着的药包，九公子这才翻身上马，朝着弥烛离开的方向奔驰而去。

　　硫磺谷这一带地广人稀，即便是白天也少见行人。如今暮色四合，山谷里更是空寂，只是偶尔会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吼声。

　　但愿星夜奔驰的她不要害怕。

　　想到这里，九公子又抓紧了手里的缰绳，想让马跑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不知道跑了多久，九公子瞥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几片不知道种着什么作物的农田。一个小小的村落在前方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九公子心中有些许疑惑，他一年前曾经路过这里，当时并未见这边又村子呀？

　　还未来得及多想，他就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在田间踽踽独行，赶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农正赶着牛车。大半夜的好像是从村子往农田去干活。让九公子感到意外的是，这个老汉只有一只眼睛！

　　“老先生，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的公子骑马经过？”九公子上前问道。他猜想弥烛要独自出发一定是换了男装。

　　没想到独眼老汉想也没想就摇摇头：“这几天，年轻的公子没见过，年轻的姑娘倒是见过两个。”

　　“！”九公子心中一惊，赶忙问道：“可有看到一位穿着涯河厉族衣裙的姑娘？”

　　老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只混沌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九公子一番：“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