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素]拔牙》夙缘起

3、第二章

　　可是现在人都死了，你想他还有什么用？

　　屈世途恭恭敬敬的弓腰行礼，将讥讽的笑容藏在阴影里，看着地上金砖的缝隙，那金砖光滑如镜，清晰映出扭曲的面孔。

　　白衣茹素不过是怀念罢了，你怎么不在他活着时候多信他一点？多信那么一点，你便不会赐他千刀万剐了……

　　扪心自问，如遭重锤。

　　可是啊……屈世途，你也不过是个懦夫，你有什么资格说王座上那个少年呢？你看透了他的危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句懂他就可以抹平你的不作为吗？就算他想以血荐轩辕，那就是你冷眼旁观的理由吗？那不是，你是个胆小鬼！懦夫！你就该在背叛的愧疚里活一辈子！

　　下意识调整表情让自己显得真诚点，“陛下切莫哀毁过甚，这样素……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空荡荡的尾音在大殿里回荡，平白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仿佛那人还一身朴素青衣立于殿上，温和微笑着看着陛上少年说着任性的言辞，不着痕迹的弥补善后。

　　“屈卿……若朕下旨令他入太庙享祭，是不是……”少年攥紧王座的龙头扶手。

　　太庙享祭？这倒是不错。沾了龙气，你投胎到帝王家，生来便是人上人，是不是就能少些猜忌少些背叛？可皇家最是污糟，若你生在帝王家，可还能如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陛下，素……那人以叛逆获罪，太庙享祭怕是不妥。”再折腰，不知心中滋味。

　　我帮你推了，我知你不喜。只是你不曾说过，你喜欢什么，我也不知该帮你讨什么……那我便当你是初遇时的潇洒江湖客可好？送你几分富贵让你可以一世自在可容得？

　　“不如……多与他些黄纸，让他下一世做富家翁，得安稳。”自嘲的笑了，比哭还难看。

　　安稳？你是那等圣贤人，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若得了富贵，恐怕平安盛世都与了乞丐，遭逢乱世都奉了明主，一分一毫都不给自己留下。可怜我千方百计为你琢磨，最多给你点任性便利罢了。下一世，可还有资格与你为友？只怕转世再见，你宁愿不识我吧？这般污浊懦弱的我，这般自欺欺人的我，这般不值得为友的我。

　　“朕……”少年重重捶在扶手上，面色惨淡，“是朕之过，忠贞见疑，让他不得不以死明志。如今朕已醒悟，他却……怀德该死，该死啊！”声音哽咽暗哑，如泣如诉。

　　“此事……怪不得陛下，是有小人作祟。陛下当以此为警示，亲贤才远小人，方能……如他所愿，江山永固。”

　　如何永固？不过是梦幻泡沫……那怀德虽是阉人，却说不上奸邪，费尽心思陷好友于死地也不过是看好友势大，恐好友威胁了你。可你呢？哪称得上圣明君主，只是一点怀疑便可动摇根基，真为这忠心耿耿的怀德少监不值呐……可我更为好友不值，他哪里对不得你？让你赐他千刀万剐？

　　垂着头面上似哭似笑，映在砖上，似魔似佛。

　　好友，再称你声好友。你为他尽心尽力倾囊相授，就得出这么样个“明君”？哈，真是笑话。下一世，可别这么掏心掏肺为人，甚至殒命相授了……不值当！不值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