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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幕间:献给七海的一朵红蔷薇 ...


  •   ——那是,发生在圣杯战争第一天夜晚的事情。

      夜间,校医院。

      对于医院工作人员来说,这是他们自穗群原建校以来最繁忙的一天。

      要知道,校方虽然从未明文禁止过圣杯战争期间“对Master的杀害”——毕竟彼此争斗乃至厮杀就是魔术师的日常;但始终提倡点到即止,互留一线,毕竟每一位人才陨落都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更何况在穗群原,即使摘取了桂冠也不可能真正赢得圣杯,区区校园赛事又不值得拼上性命,因此过往五届圣杯战争之中,除了个别性情扭曲的魔术师以外,很少有人会真正不择手段、以命相搏,造成的学生伤亡也极其有限。

      然而,第六届的开幕却与过往截然不同。

      角笛尚未吹响,竟已有将近半数Master候补在变故中身负重伤,别说召唤Servant了,甚至沦落到不得不集体留院观察的地步。再加上大量作为“袭击者”卷入、神智失常的普通学生,校医院因此而人满为患,就连走廊上都搭起了一眼望不见头的卧铺长龙,景象蔚为壮观,很像是拥堵到水泄不通的春运现场。

      Lancer·迪卢木多,正以灵体姿态穿梭于这片春运……不对,留院观察的人潮。

      (何等紧张的空气。虽说是疗愈之地,针锋相对的气息却如同战场……)

      他不无惊叹地这么想着,同时也暗中为自己特立独行的Master捏了把冷汗。

      从原则上来说,「校医院」属于不可侵犯的中立地带,代替了以往圣杯战争中的圣堂教会,发挥着保护战败Master人身安全的职能。由于此次情形特殊,负伤的Master候补并未直接失去资格,而是被暂时安置于医院接受保护,待其伤愈之后再次举行召唤仪式,重返战场。

      在此期间——

      【剩余Master之间的战斗,照常进行。】

      这就是校理事会经过一整日的慎重研讨以后,于傍晚时分向全体参赛者传达的结论。

      一切正如凛所料。处于中立地带的半数Master无法成为目标,此刻若想开战,必定要面对比他们强悍许多的高位对手。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坚守不出,等那些伤员恢复——然后再把他们送回医院不就好了?”

      众人商讨之际,皋月提出卑鄙而又朴实无华的方案。

      “那也很困难啊。如果大家都这么做倒是最好……”
      远坂凛神色凝重地摇头,“重视荣誉的高位Master,不会选择隐藏形迹或是笼城,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向对手发起挑战。而我身为远坂一族的继承人、又排名第二,就算闭门不出,其他Master也会前仆后继地找上门来。你瞧,所谓‘枪打出头鸟’对吧?”

      “……?你的意思是,他们明知道之后有菜鸡可以宰,却还是会争先恐后地来这里狩猎凤凰?太愚蠢了,我无法理解。”

      “虽然很感谢你这么比喻我,不过拉仇恨的发言还是少说为妙。”
      凛有些乏力地挥手打断她道,“毕竟这关乎魔术师的尊严,不能单单用聪明或者愚蠢来解释……”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皋月认真聆听挚友的教诲,如鸡啄米一样不住点头。
      “‘魔术师的尊严’和‘恋爱’一样,是妨碍理性思维、导致智商与战术水平下降的要素之一。今后我会尽力避免。”

      “我说你完全就没懂吧?!听上去竟然还微妙地有点道理,更让人火大了!!”

      ……

      (……唉。远坂大人也真是辛苦了……)

      对凛的遭际深有感触,迪卢木多回想起Master人畜无害、清爽到可恨的面容,不禁脱力地垂下了肩膀。

      Master——深町皋月对自己绝望性的人格缺陷一无所知。尽管资质优异,心态也称得上稳健通达,但面对这些城府深沉的老练魔术师,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就像皋月曾经真心实意地向他表达信赖一样(虽然效果适得其反),如今迪卢木多也真挚地为她感到担忧。

      自今夜起,幸存Master之间就会率先展开互不相让的争斗。经过商议,最终决定由凛和她的Lancer库丘林外出巡视,其余人留守,迪卢木多则是单独前往几处值得留意的场所开展侦察,其中也包括这间医院——事实上,这是唯一由皋月提出“原因不明但总觉得放心不下”的地方。

      该,该不会是为了确认菜鸡几时可以下锅吧。

      怀着对Master人品的信心以及对其大脑回路的深刻怀疑,英灵迪卢木多·奥迪那,今天也忠实地履行着使命。

      ……

      初看之下,医院的氛围与“祥和”相去甚远。伤员大多已经清醒,或是坐在床边争分夺秒地翻阅魔导书,或是索性将病房当做了工房,搬来草药、试剂、动物干尸与全套试管烧瓶等等,更有甚者还捎上了工作台与书架,以令人目不暇接的各色魔术道具填满其中。

      迪卢木多对魔道并不精通,因此无法分辨他们所用魔术的性质与类别。但不同魔术师脸上那如出一辙的偏执、自负、神经质的表情,还是在他脑海中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不过,其中偶尔也有例外。

      “那个,七海的病房是在……”

      耳边传来如此喃喃自语的声音。
      是个从长相到存在感都平凡无奇的少年,硬要说的话,头顶像独角兽一样粗壮的呆毛比较显眼。

      (几乎感觉不到魔力的气息……莫非,是来探病的普通学生?)

      迪卢木多记得“七海”这个姓氏。床头挂有这一名牌的少女,虽然全身各处都包覆着雪白的绷带与石膏,但精神还是很充足,好像正兴致勃勃用掌机玩射击游戏的样子。置身于苦心孤诣的魔术师之间,少女就像是一股自得其乐、鸣奏着欢快旋律的细小清流。

      “不知道七海伤得重不重……”
      或许是对少女的安危相当挂怀吧,少年神色间笼罩着忧虑的阴霾。

      “……”
      虽然很想为他指明方向,不过灵体化的迪卢木多无法这么做,这令他内心引以为豪的骑士道精神隐隐作痛起来。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对那根呆毛怀抱着十足的亲切感。对呆毛。

      不如向Master请示一下“能否与普通人对话”吧——正当迪卢木多如此思忖的时候。

      四周,突然毫无预兆地沉入了黑暗。

      “……咦?”

      近旁响起少年愕然的声音。

      只不过是光源熄灭而已,犹如画面反色,方才还如白昼般通明敞亮的走廊顷刻被涂抹上一片漆黑。墙面上应急用的照明术式同时启动,一齐发散开绿幽幽的昏暗光芒,反而更营造出一种异界般阴森诡谲的气氛。

      四下里寂静无声,既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仓皇失措的骚动。

      此处毕竟是被誉为“绝对安全”的中立地带,区区停电,还不足以令精明持重的魔术师们丧失冷静。但也就在此时,迪卢木多察觉到一阵险恶不祥的气息掠过脊背,当下心头一凛,未加思索便向那气息的来源疾驰而去——

      “呀?!!”

      下一个瞬间。
      某种类似于玻璃破裂的清脆声响,交杂着少女尖锐的悲鸣穿透了黑暗。

      “刚才是……七海?!你在那边吗,七……”

      (不妙。是Assassin——!!)

      不过一个转念,迪卢木多便已断定了那股恶浊气息的本体。

      ——悄无声息避过其他Servant的感知,以偷袭并杀害Master作为最高效的取胜途径。英灵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非此精于暗杀的职阶莫属。

      锁定目标位置,飞奔,显现实体,通过念话向Master皋月通报情况。

      这一切几乎在瞬间完成。生前即为庇护弱小而战的骑士,如今也为少女的悲鸣、少年焦急的呼喊而义愤填膺。

      “只为了取胜,为了那毫无矜持与信念的虚荣……你们竟不惜做到这一步吗,魔术师!!”

      愤怒。
      自心底深处燃起,仿佛要将脏腑烧穿一般的漆黑怒火。

      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怒火的来源。分明是向初次谋面的对象高声断喝,那凄烈的回音却好似来自于久远之前。

      “……!!”

      房门应声而开,散落一地的凌乱什物映入眼帘。少女似乎是避开了Assassin最初的一刺,娇小的身躯从病床上翻落,一手还维持着构筑防御屏障的姿势平举向前。

      但,那也是她最后的抵抗了。

      寻常魔术师无法与Servant抗衡。即使少女眼中依然闪耀着凛冽而顽强的斗志,她也绝不可能胜过Assassin——犹如将“绝望”这一名词具现化,窗前悬挂着残月一般苍白嗤笑的髑髅。

      ……原本,应该是这样。

      “哈桑·萨巴赫。”
      枪刃一闪破空,迪卢木多以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声音开口,道出暗杀者历代传承的真名。
      “退去吧,此处并非你炫耀秘技的舞台。若要交手便由我的枪来奉陪。受神圣停战原则保护的所在,无力反抗的伤者,不容你再以阴谋和凶器玷污。”

      “……为什么?”

      像是发自内心对他的举动感到不解似的,髑髅面具的Assassin缓缓退后一步,黑暗中响起一道兼具残酷与柔弱、妖艳与清纯,水雾般捉摸不定的朦胧女声。

      ——以“哈桑·萨巴赫”之名流传于世的暗杀教团。
      ——其中,的确也曾有过年轻貌美的女性头目。

      “为什么?”
      女Assassin发问,“为什么……你要保护与自己无关的Master?”

      “……”
      迪卢木多没有回答。
      因为答案是太过明确的事情。

      如果他的Master是名成熟干练的魔术师,此刻必定会以念话甚至令咒下令,阻止他营救这位终有一日将与自己为敌的Master候补吧。

      但皋月不是。
      她既不聪敏也不成熟,早在今夜之前,她就已明确向她的战友约法三……其实只有一章。

      “Lancer,我不知骑士精神为何物,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荣耀与尊严,甚至找不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愿望。”
      “只有一点,是我死也不能让步的底线。你若不反对,今后就照这点去做吧。”

      接着,少女交错起纤细的手指,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宣告神谕一般清晰笃定地说道。

      “——如果有人让可爱的女孩子流一滴眼泪,我就让他流一公升的血。这两者在我心中是等价的。”

      ……

      “……Master的作风,果然非同凡响……”

      枪兵悄声苦笑。但是这一次,他飒爽的笑容中绝没有半点苦涩不甘的意味,反而蕴含着无以言表的骄傲。

      为什么要保护与自己无关的Master?
      因为自己的Master是个傻子(还是个对十八岁以下同性怀有狂热好意的傻子),所以干点傻事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所以——

      圣杯战争第一夜。
      在本应成为终结的起点,迪卢木多救下名为七海千秋的少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幕间:献给七海的一朵红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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