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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故人归来 ...

  •   浮华寺一战,已过去十日。这次事件如同地震一般,气势汹汹地扫荡一番后,余震不断。先是武林正派联合起来都没能抓获只身前来的魔教教主。而后武当掌门发现自己武功底子属炎,与清霜的寒气相冲,伤势恶化,不得不闭关修养。再后,几个门派率众门徒围攻魔教总坛,却连个鸟影都没见到。
      若说江湖是打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吹出来的。十日时间,足够各个茶馆小店里的说书人将这件看似寻常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变成武林传奇。

      “……话说方丈大师实在是宅心仁厚,见这魔头已跪地求饶,便上前搀扶,不想竟中埋伏,一时大意狠狠中了魔头一掌。命在旦夕之际,仍奋身与其搏斗,在场人士见这悲壮时刻,纷纷感动的泪湿衣袖,群起而攻,誓将武林正义捍卫到底……”
      “好……”说书人讲到这里,底下一片叫好。
      “好是好,只可惜这么多人都没能将这么一个人抓住。”声音从一山水屏风后面传出。灵动如山涧清泉,煞是沁人。
      “唉,无奈那鼠辈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说书的一脸凄然,身边的众人也惋惜的点头。
      “哈哈——”屏风后的人忍不住笑出声。
      “客官笑什么,觉得我说的不对?”
      “对,对,他的确是鼠辈,在下只是在想他听到你们如此称他,他会作何反应。”
      说书的一听,脑门顿时渗汗,似自我安慰道:“那魔头现在指不定躲何处去了,再说,再说他罪恶滔天,他……”说着,竟有些结巴,心中一恼,干脆义愤填膺起来,“他2八九个,无恶不作,四处作案,草菅百来条人命……”
      闻言,屏风中之人笑的愈发放肆。众人心生狐疑,皆往笑声而来的地方看去,只听屏风后渐渐收了笑,随后是一声深叹,接着是椅子移位的声音。
      屏风后悠然走出一人,说书的刚还恼这人不安分,这下竟恨不得能跟此人多攀谈几句。
      如此人儿,究竟,究竟该怎样形容。说书多年,此刻竟想不出什么词句来赞叹这幅容颜。
      春山入鬓,莲脸生花,似沉鱼落雁的太真?举袖撇尽半世风韵,抬足收得万般思量?淘尽腹中墨水也难得找到佳句来刻画。
      来到说书人面前,近看之后,才发现,那人有一双让人不敢直视的细长明眸,锋利的犹如能清楚知晓你心中的想法,邪恶而魅惑。
      说书的心中没了谱,七上八下的望着眼前这难辨是鬼是神的男子。倒见这男子从怀中取出大大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笑道:“我听了八九个版本了,就你这个还像样点。说的不错。”
      随后又扔了锭银子给酒坊掌柜,往门口走去,边走边道:“你这故事就像这里的酒,兑了多少水我不知道,不过,跪地求饶和2八九个这两词怕是你用错了。哈哈——”

      时至初夏,细风疏雨,男子撑开了油纸伞,烟雨四处漫散,这伞哪挡的去多少水汽,不多会,男子银河飞泻般的发丝便蒙上了层淡淡的水雾。
      男子喟叹,纵使金刚在身,抵得了明枪暗箭,却挡不住这四处攀附的细小微露。
      过惯了北地冰封万里,西风吹乱雪的日子,见惯了边境狼烟四起,兵车辚辚的景象。一时反而适应不过南方这落红胭脂冷的湿暖繁华地。
      只是一时耍起了性子,想回来看看,哪知刚落脚不久,便听了关于魔教教主的诸多传闻。果真是人言可畏,听了不下十遍,男子愣是没觉得人们口中那反面大恶人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教主,心思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魔教又易主了?想来也觉的好笑,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在十人口中变出了十个模样。
      世间最难看清的便是真相,传言是什么?是江湖,真相是什么,是人生。
      世人只爱看外露的旖旎风光,谁来通晓背后的惊涛骇浪。
      而你,这次究竟惹了哪个灾星,弄得如此狼狈。
      男子倾城般的忘神一笑,惹得路上行人齐齐侧目惊叹。

      细雨静打芭蕉,衬的绿油油一片,凉意袭袭,芳草萋萋。微风吹来,亭中石桌上的宣纸飞扬而起。蔓草伸手轻轻按下,拿起一旁的砚台压在纸上。雨水沿亭檐滴下,蔓草又忍不住去接,手伸了一半,便僵在半空。仿佛听到背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嫌脏啊,过来。蔓草忙回头,哪有什么人。心中黯然,这样的场景多像在观叶楼的那日。可惜明月依旧,玉人不在。自从十日前事发,束楚便音信全无。赤狼命人多方打探,也不着寸迹。只道有个蒙面人救了束楚而去,赤狼说外头风声紧,便是束楚想与他们传消息也需十分小心的。蔓草也不期望赤狼能带束楚回来,他只想有人告诉他,束楚伤的不重,身体无恙。这就够了。
      蔓草呡了呡嘴唇,细长的睫毛染上层水雾,脚边不远处几株木兰花压低了枝腰,萎殃在雨中。蔓草执笔,沾了点墨,在宣纸上写下清秀的四字:草木知愁。
      “草木知愁?”
      一个陌生声音陡然响起,吓的蔓草手腕一抖,愁字的最后一点硬是延长到了宣纸外边,好好的一副字帖便这么毁了。
      “哎呀,实在对不住。吓到你了?”
      蔓草回头,见了眼前人,惊的不知如何作答。
      眉如新月偃,斜倾入鬓边。眼若碎星耀,深邃无限边。一手撑一把土黄色旧伞,袖口滑落到肘处,露出一片冰肌玉骨。身形纤长,一身淡青色纱衣透着里头雪色长衫。天上人间,想必是寻不出第二人来。蔓草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这山谷中奇葩甚多,不会是林中花仙吧。这没头没脑的想法又把自己唬了下,定了定神,又猛的摇了摇头,将心中怪念头赶去。
      男子见他摇头,便当是他回答了自己的话。
      含笑走近,细细端详起眼前这少年起来。那气质静如山林,甘如山泉,叫人心坎里温存。风过处细香生。却见眼眸湿润,似露滴花梢。万般怜态惹得男子一时心忙,做了自己也想不到的举动,俯下身将唇瓣附上了少年的眸子。
      蔓草握在手中的毛笔“啪”的掉在了地上。嗖的腾起,跳到一边,瞪大眼,咧了嘴。颤抖的指指男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着急之余又跺跺脚。
      男子原本也为自己的作为诧异,见这少年这模样十分有趣,玩心四起,调笑道:“你在做什么?跳舞给我看么?”
      “啊?我……你……”蔓草脑子像被池中的水草缠了,越理越乱,一下子挺直了胸膛,抓起衣摆,转身,拔腿往竹楼跑去,一路大喊:“赤狼——赤狼——”还不时回头往男子方向瞧一眼。
      男子恍惚须臾,随即笑倒在石凳上。

      赤狼和无月闻声急忙从屋里出来,只见蔓草红粗了脖子两阶并一阶的大步跨上楼梯,赤狼一把扶住他胳膊,生怕他停不住摔了。
      “外面来……了个人,人……不认识。”蔓草深深缓了口气连贯了下话:“来了个我不认识的人。他……他,他好像不是好人。”蔓草支支吾吾说不出刚才的事,便干脆下了个结论。心想让赤狼赶走他就好了。
      “不可能,除了我们几个,外头就只有教主知道这个地方。”难道行踪暴露了?三人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可是不管怎样,现在再撤离已经来不及。
      “你说只来了一个?”
      蔓草点点头。
      “我去看看。无月你跟蔓草留在屋里。若听到打斗声,你们瞧准了时机,乘乱离开。”
      “不忙你看,赤狼。”三人说话间,那男子已不知不觉站在楼梯下。
      无月像见了稀奇宝物,频频惊叹:“啧啧——长的到不错。” 蔓草却缩了缩脖子,闪到赤狼身后。哪知赤狼抽身离去,竟也不护着蔓草,蔓草又慌慌张张的跑到无月背后。
      “莫公子,您,您回来了?”赤狼来到那男子面前,煞是兴奋地抱拳道。
      “莫公子?谁啊?”无月回头小声问蔓草,蔓草摇摇头。
      男子略略点头,走上楼梯,赤狼紧随其后,很是恭敬。
      男子经过蔓草身边,有意向他挑了挑眉。见蔓草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又忍不住失笑起来。
      赤狼为男子掀起竹帘,回头要无月去沏壶茶。蔓草不敢进屋,等着无月从厨房拿了茶水回来才低头跟着进了屋。
      赤狼见两人进来,起身介绍道:“这位是这影幽谷的主人。莫亦洛,莫公子。是教主好友。”
      蔓草撇了男子一眼,不会吧,居然是束楚的朋友。
      “逍……逍遥……”
      逍遥?他叫莫亦洛啊,蔓草抬头,看到无月激动地难以自控。
      “难得还有人记得我。快五年没听到这称呼了。”
      “哪里,以公子的名声,怕是百年后也消逝不了。”赤狼道,“这是无月,这是苏城杜府的公子,杜蔓草。”
      “时间真如白驹过隙,我初见无月时,也不过是个六岁女娃娃。”
      “哦,您还记得啊。”无月心恨当时不记事,不然也能有段青涩回忆之类的。暗自一笑,双颊浮起两桃花片。蔓草看着身边发痴的无月,不想她竟然有这一面。
      亦洛第一眼就觉得蔓草不是武林中人,身上穿的复杂的绫罗绸缎,腰间细龙须金丝穗。周身的富贵气。面若莹玉,一脸稚嫩,定是不曾涉足尘世。
      “束楚的事情我听说了,杜公子不像是能牵扯进武林纷争的人。”亦洛这话却是对赤狼道。
      “是,不过当初蔓草救了教主,而如今想抽身却也不得,的确给蔓草带来不少险难。”
      “早说那小子是灾星了。跟他在一起,被伏击的次数比我一日三餐还频繁。”亦洛苦笑道。
      “束楚才不是灾星呢。”蔓草听这话不是滋味,在一边嘟哝道。他明明是很好的人。
      亦洛听他言语,心道,这孩子倒是十分向着束楚。

      临近傍晚时分,蔓草跟着无月退出客厅,到了厨房。无月在厨房里进进出出,菜洗了两遍还觉不够,又洗了一遍。烧饭还哼着曲儿,忙的不亦乐乎。蔓草跟在后面欲言又止,厨房本来就小,两人又在里面团团转,免不了磕碰到。波折了几次后,无月不耐烦了,道:“大少爷,你干嘛啊?出去吧,你又不会煮饭,碍手碍脚的。看,萝卜都让你踢翻了。”
      “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出去,去亭子里赏赏花,睡觉也行啊,吃饭了我叫你。”
      见无月要赶他出去,蔓草忙搬了燥前一个小板凳安分地坐在一角。
      无月见他不乱动了,也就由他去。
      “那个人是谁?你们对他好像不错。”
      “那人可厉害了,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多少厉害?”
      “‘逍遥邪君’,有没有听说过?”
      “没有。”
      “……”无月十分鄙视的看了蔓草一眼,“跟你真是对牛弹琴。”
      “糖葫芦有名还是他有名?”
      “……糖葫芦有名。”
      “我连糖葫芦也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
      无月虽然觉得两者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不过这话听着不对味但似乎也有道理。便简单地跟蔓草讲:“要说当今武林哪个武功最高,他最高。要说哪人可以把教主救回来,他可以。要说眼下谁最能帮到我们,他最能。懂了?”
      “懂、了……”蔓草呆呆的吐出两字,听到他能将束楚带回来,方才心中别扭一扫而空,反倒怪起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小肚鸡肠来。便决心与他友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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