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流夭

19、身世

　　“他怎么样？”杜风来到和尚身边，看着床上的人道。
　　“死不了。”
　　“怎么这么冒险，一个人跑去面对那帮人。”杜风似在责备束楚的冒失。
　　“还不是一边要顾着你那宝贝儿子。”和尚顿了片刻，叹声道：“真是命运弄人。”
　　杜风拍了拍和尚的肩道：“既然如此，你就尽快医好他吧。免得我家又要欠他家的债。”
　　“反正已经欠了，多欠一笔又何妨。”
　　“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啊？”
　　“是。”
　　“……”
　　正在两人互戏之际，床上的束楚发出一声闷响，慢慢睁开眼来。恍惚了一阵，便认出床前的两人。
　　“杜老爷？”束楚想撑起起身来，却使不出丝毫力气。没料到自己竟伤的那么重。
　　“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就安心在这里修养。”杜风示意他好好躺着。
　　“托和尚的福。”束楚没好气的看看和尚。
　　“嘿嘿，贫僧有事耽搁，才营救来迟。”
　　“你是在等天黑吧，怕那些人认出你来。”
　　“你知道的很多。”杜风赞许的看着这个年轻人。
　　“你们隐瞒的更多。”
　　“我们以为该知道的你都知道，另外那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杜风这话说的很真诚。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夜火是什么东西，不知道那些人是谁，连父亲为什么要离开我我都不知道。”身边的疑问一一浮出，自己不得不一一去解答，可越是去追究，出现的问题就越多。他前进一步，真相跟着后退一步，他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当个教主。他甚至想逃了，抛掉一切，隐姓埋名起来。偏偏被人算计受了伤，偏偏碰上蔓草，又偏偏被那人占了心了。说到底，还是自己放不下，束楚羡慕起自己的父亲来，他越来越觉得他没有去寻找自己的父亲是对的，这几年，那个男人应该过的很自在。
　　“你说你父亲怎么了？”杜风像是听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十年前就失踪了。”语气很平静。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夜火的事情？”
　　“你知道？”
　　这个问题问得杜风语塞。不知道该不该答。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和尚正巧想起另一个问题。
　　“魔教教主。我的失忆症好了。”束楚想是不是这和尚失忆了。
　　“没别的身份了？”和尚表情颇为吃惊。
　　束楚听出和尚话语中的另一个意思。
　　气氛僵了。
　　束楚闭上眼，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们交代的时候到了——”

　　杜风拉过一边的凳子在束楚床边坐下，问到：“你可熟知本国朝史？”
　　束楚不知这个问题与自己有何关系，只是顺着回答：“此地本为矽国版图，矽国末主倒行逆施，追狗逐兔，终失德亡国，为沭国所灭。”
　　“那沭国皇室呢？”
　　“我怎知，我是江湖中人。”束楚提醒杜风，要他别再问些奇怪的问题。
　　“唉——”杜风一声长叹，“我也只能告诉你个大概，其中乾坤大概也只有你父亲知道。”
　　百年前，西北沭国进攻矽国，矽国溃败。沭国龙火帝沭龙率精兵直破皇宫，朝臣俯
　　首，天子出逃。龙火帝进入矽国议事大殿，竟发现龙座之上有一自刎男子，此男子容颜禁毁，手中握一发光的珠子。龙火帝命人查核其身份，得知其为矽国末主后宫一人，却深谙经韬纬略，当初极为得宠，后来矽国末主为妖女所惑，不仅不听其劝谏，还施以酷刑。龙火帝敬佩如此末世竟有与国同生共亡的烈子，便将他好生安葬。此事就此过去，谁想龙火帝正式封国前一天晚上，龙火帝梦见那颗珠子竟化作一绝色男子，男子告诉他此珠谓夜火。次日，龙火帝发现原本已被做为陪葬品珠子出现在自己枕边，龙火帝如获珍宝。据说龙火帝得到夜火后，身边屡屡出现神迹，多次救龙火帝于危难，火龙帝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疆土越来越大，直至今天局面。后人都说得夜火者永得天下，成了帝王的象征。每代皇帝传位之时都会将夜火和其中的奥义一同传给下一代皇帝，但这都是皇室内部的秘密。
　　“那如何落到家父手上？”束楚怎么也想不到夜火竟能跟当今皇室扯上关系。
　　“因为夜火只传到了沭国第四代皇帝。”和尚继续杜风的话：“三十三年前，第四代皇帝驾崩，将皇位传与大王子，却将夜火传给了最小的八王子。大王子疑心八王子会用夜火夺其王位，便联合其他王子和臣子迫害他。”
　　“八王子可是那个云阳王？”束楚道。三十年前，沭国发生内战，据说云阳王谋朝篡位。刺杀了当时的皇帝，四王子领三百精兵进入云阳王府捉人，云阳王走投无路，火烧王府，三王子和三百精兵竟无一人逃出那场火海，事后理出的尸体共有五百多具。这是沭国开国来发生过的最大的事情，百姓皆知。
　　“对，后来外人都道八王刺杀了大王子，又与三王同归于尽。皇室皆传夜火失踪。”
　　“事实不是如此？”
　　“原本应该结束，沭国王位继承制是 “兄终弟及”。大王子遇刺后，二王子继位，两年后因寒疾而殁。四王子沭尹继位，而那年沭国却发生百年不遇的旱灾，禾苗不长，颗粒不收。朝中谣言四起，认为一切都因夜火失落而起。皇室遂又开始追寻其下落，竟发现云阳王竟然没有死。”
　　说到这里，束楚哪能不明白，三十年前，云阳王失踪。三十年前，父亲带着夜火投入魔教。沭跟束，同音异形的姓。
　　“继续。”束楚心中已有结论，不过想听全。
　　“可惜沭尹在得知夜火下落的一年后死于北漠战场。这回沭国皇室和几个大臣更慌了，没有夜火的皇帝都在继位不到三年里死去。弄得接下去的两位王爷一个出家，一个上战场都不愿做这个皇帝。于是七王爷沭易得了王位，成了现在祈帝。”
　　“他不活的好好的？在位二十年了，怎么又打起夜火的主意来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夜火跟当今皇室有扯不断的联系，并不代表，现在盯上你的就是当今的皇帝。”
　　“那你们又是从何得知的？”
　　“……我们与你父亲有缘而已。”和尚与杜风相视一眼。
　　束楚心里笑笑，这两老头还是不愿吐露实情。

　　和尚和杜风走出束楚的房间。
　　“云阳竟然什么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 杜风抬头望天上自卷自事舒的云，心中却思潮滚滚，百般滋味。
　　“你不也什么都没告知你儿子。”和尚虽这么说，但心中也明了，束楚的处境跟蔓草是不一样的。
　　“关了蔓儿十六年还是没能让他置身其外。”
　　“现在夜火可是在你儿子手上。”和尚的这句话像在提醒，却又像在试探。
　　“我好不容易拨开了世上尘氛，消却了心中鄙吝。”杜风瞄了和尚一眼，“你不是要我回头重拾旧事吧？”
　　和尚闻言大笑：“我度你上岸，哪能又要你往水里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