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画月图》朱泉

3、戏追黑衣客 误入梅花阵

　　入夜之后，待二乔皆去睡了，祝少杰才从怀里掏出那张捡到的帕子，再次端详起来。白日她匆匆离开，都忘了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心中不免一丝遗憾，也不知能否再次相遇。独自对着帕子出神好久，一会痴，一会笑，神神叨叨，让外人见了，定当他有病。
　　屋顶“蹬蹬”作响，声音极微，祝少杰听力奇佳，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无法瞒过他的双耳。只见他脸色一变，心道：“屋顶有人！”当即将帕子往衣袖里一塞，跃身而起。打开门，朝屋顶大喝一声：“谁？！谁在那里！”只见一个黑影快速闪过，祝少杰二话不说，纵身上檐，追逐而去。那黑衣人轻功甚是了得，步履极快又轻巧，只是遇到祝少杰恐怕没那么容易甩掉。二人一前一后，不知奔了多久，那黑衣人的速度丝毫未减弱，祝少杰心知此人不仅轻功了得，内力也不弱，倘若是一般人早就慢下来，心中更是稀奇，心想江湖之大，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自知轻功不弱，但并未遇到真正敌手，平日里也只是与下人们拳脚切磋，别人皆碍于他的身份，从未使过真功夫，甚不过瘾，如今此人倒是可以与之一会，领教领教。那人蒙头遮脸，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怕露了真面目，夜闯祝府，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定要将此人抓住，好好审问一番。念及至此，当下一提气，足下加劲，向前飞奔，紧紧跟在那人身后。那黑衣人也吃了一惊，该也是没想到会有人追他追的这么紧，当下更猛地加劲，向前疾奔。祝少杰呼喝一声，纵步上前，像箭一般直纵而上，一把擒住那人左肩，扳了过来。那黑衣人知不妙，心生一计，停下来甩手便是一拳，那拳中装满粉末，不知是何物，瞬间朝他撒来。祝少杰大惊，赶紧松开手，退后两步，双目一闭，双手一挡。这会，除了眼睛没遭殃，头发，手臂，手掌全白花花一片。那黑衣人冷冷一笑，似看好戏。祝少杰心中一寒，论功夫或许不输他，但论心机真是自愧不如，他本想与那人比试比试，谁知对方跑不过就来阴的，既然如此，也好。他心中闷哼一声，当下甩出一镖，直直刺过去。那人左肩一斜，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再来一镖，又一镖，祝少杰一连飞出四五镖，那人向后疾纵，左右闪避，身轻如燕，躲起镖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似看他还有什么花招，朝祝少杰勾了勾手指，大有挑衅之意。祝少杰虽心中颇为惊骇，嘴上却装作满不在乎，说道：“刚才不过是热身，好戏还没开锣呢……小心！有暗器！”
　　那人真以为有暗器，忙侧身一躲，忽又觉得不对劲，骂道：“臭小子，敢骗我？！”
　　“我没骗你啊，是有暗器！”祝少杰双手乱舞一气，连连喊了七八声暗器，那人知他存心戏弄，狠狠拽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道：“你找死！”
　　祝少杰呵呵一笑，道：“你看看这——”他指指黑衣人的手。那人的手臂突然一麻，不知何时被扎了三枚银针，顿时觉得软绵虚脱，浑身无力，“针有毒？！解药！快把解药给我！”
　　祝少杰双手一摊，摇头道：“这是独门暗器，没有解药！”
　　“你——”只见那黑衣人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恶狠狠盯住祝少杰，道：“臭小子，敢暗算我，你爷爷没我才没那么容易死！”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二指在他左胸某处用力一戳，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祝少杰的气户穴封住。接着又在他身上四处翻找一阵，“解药！解药！快把解药交出来！”
　　祝少杰躲闪不及，不由苦笑，“你都把我穴位封住了，我怎么给你解药？”
　　“你又想骗我？！”忽然眼前一亮，那人在他腰间处找到一包东西，欣喜若狂道：“这！这就是了，一定是这个！”也不等祝少杰回答，迅速把那“解药”往嘴巴里灌。许是灌的太猛，“咳咳”了几声，盘腿坐在地上运气。过了一会，只见那人忽的跳将起来，双手捂肚，一副难受之极的样子。“你到底……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痛！痛！痛死了！”
　　祝少杰一直忍住憋笑，此刻却再也憋不住，仰天大笑道：“当然是你所谓的‘解药’了！”
　　“解药？”他难以相信。
　　“对，解药，解手的解！”
　　“啊”闹了半天，那人才听明白，气得两眼发红，欲喷出火来，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小子，奈何肚子里翻江倒海，“哎哟哟哟！”此时若再不找个地方，丢人现眼的该是自己了。见那人跌跌撞撞，嘴里不住骂骂咧咧，又不得不狼狈逃走的样子，祝少杰忍不住又大笑了一阵，奈何身上大穴被点，手脚皆不能动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少爷，真的是你？！”原来是大乔的声音，祝少杰心中暗舒一口气，叫道：“快！快，我被人点了穴！快帮我解开！”
　　大乔解了穴，欲要问个究竟，祝少杰却道：“那人想必走不远，我得赶紧追上去才行！”大乔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原来她刚才亦被悉嗦声音惊醒，这才跑出来查看一番，没想到一路上发现了祝少杰留下的暗号，于是追随而来。
　　二人奔出数里，祝少杰将刚才之事说了个大概，大乔疑道：“那人既然已经走远，我们又怎能找寻的到？”祝少杰却并不担心，说道：“那人中了我的‘荧火’，所经之处，必留下痕迹。”原来暗器是诱，解药是谎，施放‘荧火’才是真，此术乃是祝家独门追踪术，被施者毫无感觉，更不会得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泄露了出去。二人一路查探，最后来到一座湖泊前。
　　晚风习习，吹得湖面波光粼粼，一弯玄月倒映在湖中央。大乔见没了路，问道：“少爷，荧火不见了，我们还追吗？”祝少杰的目光朝湖的对岸注视了片刻，道：“在前面。”大乔随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隐隐约约看见湖面上伫立着一座宅院，心下不由一惊，“原来是处水上园林。”祝少杰对大乔说道：“你在此处等我，万一有个好歹，也好有人接应，我过去看看！”大乔点点头。祝少杰足尖轻点，施展轻功，犹如飞燕般，掠过湖面，悄无声息地落在那处宅院门前。一抬头，门匾上赫然写着“梅园”二字。
　　祝少杰一跃纵上，翻墙而入。“呲——”的一声，不知勾到何物件，衣袖处竟破了一道口子。再一看，原来是一根树枝将他的衣物勾破，他欲取下树枝上的破布条，无意中触碰到那树枝尖，心中一凛，惊道：“这枝尖长得好生凌厉！”突然，那树似乎感应到外来的异动，竟朝他移过来，祝少杰赶紧取下布条，后腿几步，大惊失色，“这树怎么会动？”不仅如此，他眼一瞥，不知何时，周围的树皆朝他移来，欲成包围之势，将他团团困住。祝少杰骇然不已，赶紧一个飞身，从树顶空隙穿了出去。双脚刚一落地，那些树附影相随，紧紧纠缠，此刻已变换方向，又朝他移了过来。他大感疑异，心想定是不小心触碰机关，误入阵法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