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画月图》朱泉

10、巧过敌关卡 仁义是九爷

　　左卫哈哈大笑，在那男孩脸上，手上抹满煤灰，把一张白净的脸蛋，弄得脏兮兮，又给他换了件破烂衣裳，戴了顶破皮帽子，那男孩极为乖巧，不哭不闹，任他摆弄。折腾一阵，取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打狗棍，这样一来，两人倒真是像极了丐帮弟子。左卫牵着男孩的手，故意粗着嗓子道：“小五，我们要出门了。” 男孩点点头，问道：“可是，我们要去哪？”
　　左卫想了想，说道：“今天叔叔带你去见一位伯伯。”
　　男孩高兴地跳起来，他已多日未出门，早就憋坏了，拍拍手掌，嚷嚷道：“好啊！好啊！”
　　左卫牵着小五的手，走出客店。在二楼过道处，与那位白袍者擦肩而过，白袍者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就住在隔壁，可是却万没想与之比邻的会是两个乞丐，一老一小，不免多瞧了几眼。
　　二人走街串巷，左卫仔细留意周围，四处可见飞虎营的眼线。刚才，趁着与海龙帮弟子打架之时，已暗中探得粮油店附近情况，心想着，那地方肯定是不能去了，只有改变计划，随机行事。不多会，来到城门出口，不出意外，飞虎营已设下关卡，重点盘查。
　　他们二人混在一群出城百姓之中，几名黑衣铁骑，目光凌厉地从每个人身上扫过。那几人瞧见营卫长陈威过来，忙躬身行礼：“大人！”
　　陈威问道：“可有发现？”一人回道：“禀大人，暂时还没有……”
　　陈威往人群中一扫，径自朝他二人走来。左卫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衣衫摆弄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异味，陈威走到一半，闻到异味，眉头一皱，又退了回去，转头对手下道：“你，过去看看”。
　　那手下见他衣衫褴褛，面目丑陋，满身臭味，多待一刻都是受罪，就是个臭要饭的，心中并未起疑。左卫举起双臂，大大方方让其检查。那人将左卫身上搜了个遍，并未发现异样。目光又停留在身旁的小五身上，小五看了左卫一眼，依样画葫芦，举起双臂让其搜查。那手下搜查完毕，对陈威摇摇头。陈威将目光停伫在一个胖子身上，手下会意，立刻将那胖子揪住。
　　“你！给我出来！”
　　那胖子吓得面无人色，“干……干什么！？我……我是正经生意人！”
　　“少废话！出来！”
　　几名黑衣铁骑揪住那名胖子，扔到陈威面前。人群继续往前移动，左卫带着小五，安全通过巡查。

　　小丁领着祝少杰与骆林从小路下山，小路虽是捷径，但也崎岖异常，不甚好走，若不是二人骑着大马，替代步行，恐怕下山之路也并不轻松。走了半个时辰，三人进入一处松林。忽的，“朔朔”眼前闪过几个黑影，祝少杰尚未看清，便已消逝不见。
　　“骆兄，刚才你可有看见什么影子？”
　　骆林摇摇头，“祝大哥，出了什么事？”
　　小丁也瞧见了黑影，便向祝少杰解释：“祝爷莫要担心，是自家兄弟。刚才您所见的红色火焰，乃是九爷的聚众令。”
　　祝少杰一听，喜道：“那九爷应该就在附近了？”他正想与章九亲自辞行，再者感谢他赠马之情。听说九爷就在附近，心中欣喜，当下与小丁辞别，马鞭一挥，双腿一夹，赤月撒开四蹄，快步疾奔起来。

　　山脚下的大松林里，章九点燃了黑风寨的联络信号。不多时，各路兄弟从四面八方汇集而聚，黑压压挤满一片，约有百十号人。一位黑风寨弟兄从远处，匆匆疾奔而来。晃眼间，那人已奔至眼前，躬身道：“禀寨主！前方发现飞虎营的人马，已经闯入乱石林，身手甚是了得，弟兄们已经快抵挡不住了！”
　　章九点了点头，问道：“领兵者何人？”
　　那人回道：“是指挥使傲天！”
　　章九一怔，说道：“来的正好，我这就去会会他！”
　　那人一听，得知九爷亲自出马，大感鼓舞，大声应道：“是！”
　　章九正要前行，只听后身传来一阵马蹄，仔细一瞧，正是祝少杰与骆林。章九奇怪他怎么会来。在一旁的雷大成说道：“大哥，祝兄弟来的正巧，不如让他随我们一同前往！也好多个帮手！”祝少杰虽不知他们有何要事，但是既然是黑风寨的事，他没有理由视若不见。章九对祝少杰道：“此行免不了打打杀杀，万分凶险，小兄弟你可愿意与同我去？”
　　祝少杰感念章九赠马之情，早已看出他并非山贼如此简单，心中也已将他看成自家兄弟，当下抱拳道：“若有用的着祝某的地方，九爷尽管开口！”章九哈哈大笑，道：“好兄弟！”
　　祝少杰回头看了一眼骆林，悄声问道：“骆兄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骆林心想：“你都决定了，还问我作甚？”脸一别，不说半句。
　　众人策马狂奔，绕过曲曲折折的山路，直奔乱石林。

　　一行人刚至乱石林,只听林中喊杀震天，处处刀光剑影。章九脸一沉，翻身下马，一个箭步直纵，向林中奔去。其他人紧跟其后。但见林中一人，身披黑色麒麟斗篷，腰悬一柄月牙形黑色古刀。眼若饥鹰，神若寒冰，英气逼人，不可直视。只见他站在一群黑衣铁骑中间，一副傲睨万物的神态，威武不凡。此人正是飞虎营指挥使，傲天。
　　章九大踏步上前。黑风寨的弟兄伤的伤，死的死，遍地尸首，伤亡惨重，但见老大出现，心中大喜，一人当前抢步上迎，身后一群黑风寨兄弟躬身行礼，大声齐道：“属下参见寨主！”章九扶起那人，对着众弟兄们，抱拳道：“兄弟们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章某罢！”弟兄们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
　　傲天早已听闻黑风寨寨主章九大名，却不曾见过其真人，但见他身矮腰粗，体型肥态，甚不起眼。
　　章九上前道：“这位就是傲天傲大人罢！在下章九，想必大人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头。”
　　傲天冷冷一笑，道：“自然听过，章九，人称九爷，又有‘仁义九爷’之美誉，黑风寨的大当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可惜……却是个山贼。”
　　“你胡说什么！嘴里不干不净，当心老子劈了你！”雷大成脸色一变，脱口骂出。他性子本就急，脾气火爆，容不得他人一丝冒犯。
　　众黑衣铁骑见到有人对主子不敬，反射般纷纷拔出长刀。
　　傲天喝道：“你们想干吗！给我退下！”黑衣收回兵刃，退至一旁。
　　章九听出傲天有意讥讽，不怒反笑道：“我哪有什么美誉，都是江湖人赏的脸面，‘仁义’二字更是不敢当。相反，臭名倒是一堆，人人都道我是山贼，烧杀辱掠，无恶不作，所以，傲大人您说的并没有错。”
　　祝少杰心中暗暗称赞：“九爷就是九爷，临危不乱。这傲天来者不善，若像雷三爷那般贸然顶撞，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章九又道：“在下听闻傲大人不仅武功了得，而且英明神武，是非分明，何人该抓，何人该杀，心中自有一杆秤。今日，不知我章九所犯何事，居然出动傲大人，亲自带兵上山？”
　　傲天听出他话中之意，说道：“你既得知我素来依法办事，那自然不会乱抓无辜。你的兄弟穆静虚，涉嫌一桩旧案，乃朝廷通缉要犯，只要你将此人乖乖交出，我便不会为难于你。”
　　祝少杰暗中奇道：“原来他们要的是穆兄弟。”昨夜偶然相救，听穆静虚所言，此事一言难尽，其中必定暗藏诸多隐情，尚未细问，今早又见他一副慌忙神态，这座黑风寨远比他想得复杂的多。
　　忽听得乱石林中一人长天大笑，大声说道：“少在那给我放屁！要人没有，要命一条！” 话声甫歇，只见从乱石后跃出一人，正是曲江。章九知他天不怕地不怕，心系兄弟，但他生性机警，断不会如此莽撞，章九正在奇怪，只听身后雷大成大声应道：“老四，我来帮你！老子早就看这群龟孙子不顺眼了！”
　　曲江叫道：“好啊！今天就让我们兄弟俩，来会会这位指挥使大人！”说罢，纵身一跃，向傲天扑去。
　　傲天斜身一避，曲江扑了空，一把朝他胸口抓来，傲天伸手一挡，又在他面前一虚晃一招，引得曲江急急收回招架，傲天引开注意，朝他小腹飞出一脚，曲江避之不及，直贯而出。
　　雷大成见曲江倒地，大喝一声，白光一闪，扬起单刀向他劈来。傲天弯刀出鞘，只见雷大成大刀挥来，以刀挡刀，连过数招。那雷大成力大无比，横劈斜砍，凶猛异常。傲天刀中夹掌，一勾一带，以巧制蛮，已将雷大成手中单刀夺下，飞脚一踢，钢刀直直插入一块巨石中。
　　雷大成向后一跃，心道：“此人武功的确厉害！”
　　傲天凛然逼视二人，语气却十分淡然：“可还再打一场？”
　　雷大成大喝道：“龟孙子！吃我一拳！”他嘴上这么说，心中暗自戒备，屏气凝神，忽手掌一沉，挥拳朝他面门击去，傲天站立不动，在拳头离自己只有半寸之时，忽侧脸一避，身形一矮，挥出一拳，无声无息地击在雷大成腋下。速度之快，出拳之狠，让人无法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出的手。雷大成腋下又麻又痛，尚未做出反应，又一拳挥至，狠狠打在口边，“啊！”的一声，扑倒在地，大嘴一张，几枚牙齿掉了出来。众人一见，无不惊诧。
　　“三哥！”曲江跳了出来，急忙扶起，甚是关心问道：“三哥！你可有怎样？”雷大成捂住嘴巴，勉强挥了挥手。见老三受辱，曲江怒道：“今日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取你狗命！”大吼一声，便要朝那人扑去。
　　章九见雷大成，曲江皆不是傲天的对手，鲁莽应战，只会无故丢掉性命。
　　“好了！都给我住手！”章九大声喝止，示意让三弟，四弟退下。
　　曲江甚是不服，气愤道：“大哥，与此贼还有什么理可说，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我才不怕！大哥，你可别忘了雪狐就是被此贼所杀！报仇雪恨，天经地义，难道还要和敌人讲甚么道理！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
　　被点至痛处，章九双拳一紧，强忍心中悲愤。点点头道：“四弟，你说的不错！但是，此事我自有主张！”
　　章九对傲天说道：“傲大人，可否听章某一言。”
　　“九爷，请说。”
　　那傲天身为飞虎营指挥使，在朝中任职，官职四品。听他称呼一句九爷，也算有礼，并非莽撞之徒。章九心中对他也产生一份敬意。
　　章九淡淡说道：“穆静虚是我的义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这个做大哥的绝不会袖手旁观，不管他到底所犯何事，为何被朝廷通缉，要我交出人，可以。但是，你必须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众人听见“尸体”二字，无不紧张起来，面面相觑。
　　傲天问道：“你想怎样？”
　　章九道：“不如你我二人来场比武，若是傲大人赢了，我章九自动让路，让大人进山，绝不阻挡！若我赢了，那就请大人自动退兵，离开黑风寨！”
　　傲天一听，暗道：“有趣！”
　　见他一副镇定自若，无所畏惧的神态，倒是有几分王者风范。傲天生平素未遇见过势均力敌的对手，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