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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14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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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隘城之内、广场之中,只见街头巷陌一片混乱、激战正酣。襄阳郡主赵含情恼羞成怒,对白五爷一味穷追猛打,却不想自己技逊一筹,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这赵郡主被感情冲昏头脑、不分是非,恐怕会害人害己,伤了自己性命;另一方面虽说白五爷能为不小,但沙场无眼,一直被赵含情毫无章法的纠缠所累,如此下去难免挂彩。
我纵马端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不知白五爷该如何化解眼前这场恼人危机。
正在关键时刻,忽听身后响动。我扭项回身,知道旁边是如影随形的韩天锦,但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我也不是一点警惕没有。
可这一眼看到的却是韩天锦端起个大金锤——这锤我认识,这是“震八方”雷英雷文督的锤。当初天锦这孩子力克雷英之后,把他打败打死,觉得这对金锤好使、有份量,就一直挂在马鞍桥得胜钩上,平时还用他自己的大铁棍。如今他挂了铁棍、取下这对重锤是要干什么使?
我张嘴欲言,忽然间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厉声断喝:“天锦!”
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韩天锦左手的锤早已扔了出去——那赵含情是背对着我们,注意力全在白玉堂身上。这只锤照着她的左肩“呼”地砸过,赵郡主“哎呦”一声,身子往前一斜!白玉堂历喝“住手!”,与此同时第二锤也到了——韩天锦右手的金锤正砸在她的背项后心!
赵含情“咕咚”一声栽落马背!
我瞪大眼睛张着嘴,完了!
那金锤有多重,再加上韩天锦的力气有多大!谁能承受得了?
这赵郡主掉到地上就不动了,玉体横陈,香消玉损。
白玉堂赶紧从马背上跳下来,到赵含情鼻息处一探,慢慢站起身,剑眉紧蹙,冲着我摇了摇头。
我心底凉透,这算是呜呼哀哉!
瞪着韩天锦,打不得骂不得,更哭笑不得:“天锦你……唉!”
这孩子颠儿颠儿地捡回自己的锤,“呵呵”在那儿傻乐。
白玉堂咬咬牙,也只是叹出一口气:“算了,战况要紧。楼大哥,我们走!”
“好!”我点头,叫过韩天锦,把他拴在身边,半分不许他再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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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役直打到日落黄昏。
三隘没有了主心骨,能领头的大将死的死、伤的伤,军心涣散。敌方队不成队、阵不成阵,节节败退;军兵死伤无数,大部分被我平襄军剿灭,或有部分投降,或有少数军溃败后撤进最后一座襄阳隘,大门紧闭、乱箭齐发。白玉堂见天色已晚,我军虽然获胜也十分疲惫,穷寇莫追,再紧逼下去只会造成我军大量伤亡,遂派后备军围城监视,便鸣金收兵。
此战告捷,信号兵互通讯息,早把情况传至中军大营,先头队伍还未到帐,便有人接应帮忙。
收押俘虏,缴下的器械、马匹、杂物安置等等,不用我们操心,交了座骑给兵卒好生照料,先进大帐向元帅、军师一一禀告。
刚出帐门,就见展昭含笑而立:“玉堂、楼大哥,你们看都是谁来了!”
抬眼一望,早有数人迎面过来,前头的人熟悉得紧:韩彰、丁兆惠,竟然还有沙龙老前辈带着他的闺女沙凤仙和沙秋葵!
“二哥!”白玉堂握住韩彰的手,又看丁兆惠,“你们这是从哪儿来?”
“那还用问,当然是京畿开封!”丁兆惠笑道,“别怕,我和韩二哥是正经奉皇命来的。”
韩彰接话道:“丁二弟讨了这一次押粮官的职,来助你一臂之力!”
白玉堂看了眼展昭,不禁又问:“那包相爷处……”
韩彰回答,“大哥卢方一直守护着开封府,兆兰兄弟请皇命向开封府派下了军队人手,日夜保护,自己也颇为留意。包相爷的安全你们就放心吧。”
丁兆惠继续道:“这不是路过卧虎沟、正巧遇到也准备出发的沙龙老哥哥嘛!哈哈,欧阳兄,你们这‘辽东六老’算是凑齐了!”
“辽东六老”我也算久闻大名,知道欧阳春和沙龙等人六个冲北磕头,号称“辽东六老”。第一位是老庄主沙龙,第二是欧阳春,往下依次为大刀震陕西严正方、铁锦将卢棣卢中贤、翻江海马尚君纪、浪里白条石万奎,都是江湖上有名的英雄豪杰。看来跟在沙龙后面这几位眼生的就是了。
果然沙龙一一介绍,大家认识不认识的全都互相见过。
白玉堂抱了个罗圈揖:“有诸位英雄相助,这一仗更有胜算。”
大刀震陕西严正方道:“白五侠不必客气,咱们三侠五义的人向来同气连枝,又有沙龙、欧阳二兄的关系,这已经算不上帮忙,不过分内的事罢了!”
卢中贤也道:“快别客气,方才展南侠已经是感激感谢的话不尽,其实我这老头子不过是想来凑年轻人的热闹!”
翻江海马尚君纪、浪里白条石万奎都是精瘦的人,年纪不小却诙谐有趣,忙不迭地打着哈哈:“对嘛,是来看大侄女热闹的!”
沙龙捻须呵呵道:“小女不才,也要跟着来,见笑了见笑了。”
我自然知道沙凤仙、沙秋葵是与艾虎、韩天锦订了亲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沙凤仙小姑娘还是羞红了脸,瞪自己爹一眼:“爹,你也由着叔叔们胡闹!”艾虎难得一派紧张得也红了脸,急忙拜见沙龙等人,随即悄悄凑到沙凤仙身边去嘿嘿乐。再看韩天锦和沙秋葵,两个孩子都是憨直闷愣,见了面十分高兴,管别人怎么看,早到一边聊天说话去了。
我们看得都是忍俊不禁,忽听护卫来报:岳元帅设宴款待众位英雄。白玉堂作势相请:“快别在原地站着,待元帅宴毕,小弟再为诸仁兄接风洗尘。”
晚上风灯亮起,在白五爷的大帐内,诸位英雄桌前就坐。白玉堂端起水碗:“小弟以茶代酒,敬各位仁兄。沙场阵前条件有限,慢待了!”
众位均一饮而尽。
蒋平道:“小五,在座的老弟老兄,都是自己人,也用不着虚伪客气,说正经吧。”
大家均为明白人,都点头称是。虽然边吃边聊,但嘴里讲的都是正事。沙场无眼,关乎非常,白玉堂也不废话,所言局势作风自是符合江湖人的一套,和领兵作战又不相同,听得我受益匪浅。
再看坐在一旁的展昭,聆听认真,偶尔插言一句,便画龙点睛,但主动权全由白玉堂,抬眼交流间一派默契,信任之意不溢言表。我不禁暗叹暗笑:与他二人相处越深厚,感慨敬佩之情也就越重,几乎不能自拔了。
因明日还要继续作战,天色渐晚众英雄散去,各自回帐。我抬脚要走,被白玉堂暗地里一拉衣袖,只好留下。不一会儿众人散尽,只剩下我和展昭、白玉堂三人。白老五冲我挤眉弄眼,我知他意思,暗地苦笑:你让我怎么办啊。
因为,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和展昭讲。
白玉堂呲牙:楼大哥,赵含情的事怎么说?
我咧嘴:你把我扯上不让走就知道怎么说啦?!实话实说呗!
见我作势要遛,白玉堂忍不住脱口:“楼大哥且站一站!没事……着什么急走。”
我话都到了嘴边——“不是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么”,幸亏没让这落井下石的句子冒出来,要不然白五爷非一掌拍死我。
我打个哈哈,脚底下转了转:“啊。”
展昭转过身:“天色已晚,楼大哥跟着你辗转征战了一天,恐也乏了。”他是何等聪明人,看看白玉堂,又看看我,“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想问,看玉堂的意思,只好再耽误楼大哥一点时间。”
白玉堂面皮胀得有些红,脱口道:“算了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猫儿,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个……襄阳郡主赵含情……不慎死了。”
展昭停止了手下动作:“哦……”
白玉堂凑到他面前,将前因后果都讲完,小心翼翼道:“猫儿,可不是我推卸责任,实在天锦这孩子太突然,我没拦住。”
见他没什么反应,白五爷忍不住有点着急,分辨道:“是真的,不信你问楼大哥。”
没等我说话,展昭已经抬起眼,静静地注视他:“玉堂莫急,赵含情可能命殒沙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乍听消息,仍然有遗憾、痛心之感。若我身体允许,或亲自见她一面,晓以道理、挽救其性命,也未可知。”
“她不会听你的,”白玉堂深深看着他,“赵含情这个女人,对你用情甚深,可这感情又早已扭曲畸形,道理听不进去,反而会伤害你。”
展昭微微失笑:“玉堂,你吃醋?”
“没有,”五爷急忙摇头,正色道,“你的心意,我还能不明白。若在这方面猜忌你,哪还是跟你肝胆相照、情义相通的白玉堂!”
这话说得好,展昭微微含笑,坦荡地直视他:“玉堂,非展某自不量力,只想多挽救一二。那赵含情若不是被襄阳王收入麾下,也许还是江湖上那个纯真烂漫的姑娘。我多么希望,她还是当年那个为玉龙剑出手的含情女侠,而不是含情郡主。为着一趟虚名,妄送了年轻性命……”说着,展昭的眉不自觉微蹙,双眼透过帐房不知望向何方,“平襄之战,又有多少人妄送了性命。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猫儿……”白玉堂怕他伤了自己,忍不住握住他紧攥的拳,去舒开那一根根手指。
我微叹一口气,世上像展昭这种至真至善的人,恐怕已经没有。他的愿望很简单,可是也最困难。于是他努力张开双翼,想为更多的人遮风挡雨,然而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有限,甚至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能达到的。
我忍不住拍拍他的肩:“你尽力了。”
他握住我的手,真挚地看着我:“楼大哥,我只希望能尽我最大的力量,让牺牲减少、再减少!”
我只能点头。
“会的!”白玉堂抢过话来,深邃的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爱人,熠熠闪光,“猫儿,我答应你会的!有我、有你、还有楼大哥!我给你承诺,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