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更即死》虚从

6、第六章

　　通过手机查看了柳非更当天的日程，码字——码字——码字——下午一点起来活动了一下，接着揣着钱包出了门，看样子是去进食，中途步行的时候打了个哈欠，不小心撞上了路人的肩膀。柳非更不好意思地道了声对不起后，下一秒便倒地不起……
　　……被撞的那个人正是昨天遇见的中年男子，可以盗取别人寿命的人。
　　……问题是这个人也是一脸懵圈状……他见人倒下后，当场愣住了，直到周围有人停驻看热闹，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身子将人扶起来，探探脉搏已经没了动静……

　　秦颜看着画面里的人用一副着急得快哭出来的表情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在等急救车的时间里，这人一直寸步不离，扶着柳非更待在路边，身子轻轻颤着。
　　也是啊，窃取寿命这种BUG手法几百年都没出过问题，这会儿突然来了另外一个大BUG，作为施法者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秦颜放下手机，一旁的柳非更正襟危坐着，见她有所动静，立刻扭头看过来。
　　两个人对视数秒后，柳非更低下头去。
　　“小说还没完结啊……”秦颜轻轻捏了捏鼻梁，“所以你不能死。”
　　“……”感情他的存在意义只剩这么一丁点儿了啊？
　　“准备准备，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嗯？”柳非更微微睁大眼睛：“回去？”
　　“你的身体应该还在抢救吧？不能浪费时间了，否则时间太长就麻烦了。”说完，秦颜站起身，见柳非更还在反应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好端端的在家码字多好，饿了可以叫外卖啊，没事儿往外钻个什么劲儿，还有没有身为死宅的自觉了！？
　　秦颜一边拽着柳非更一边给黑无常打电话，地府的规则条款非常多，即便是阎王，想要将死人复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她计划着先走个后门，将生死簿上柳非更的寿命篡改一下，接着去逮那个寿命小偷，在别人发现之前将其绳之以法，归还寿命。
　　在她看来可行性较高的计划却得到了黑无常的强烈反抗，“大姐你在开玩笑吧？这生死簿的终端可是在判官手上啊，那个抖S怎么可能将其放在其他人能接触到的地方……”
　　“我是谁？”
　　“……阎王殿大当家……”
　　“这个名衔在判官那里管不管用？”
　　“……当然不管用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二哥经常被判官揍到生活不能自理啊……”
　　“所以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给你给我把这事儿办成了，否则下次回来换我把你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
　　无视掉手机另一头的无声抗议，秦颜将电话挂断。一旁的柳非更见状，轻抿嘴唇，他拍拍正拽着他领口的手，白皙纤细又力大无穷的手：“那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他真诚道，“我现在就可以把小说的后续发展口述给你听啊，用不着复活这么麻烦……”
　　“不行！”秦颜一口回绝道，“口述版本没有文字版本的精彩。”
　　“……”柳非更无言了。
　　秦颜看了他一眼，微微蹙起眉头，“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的求生欲是不是太弱了一些？”
　　“有吗？”
　　“不是吗？难得找方法让你复活，竟然推三阻四的。”她凑上前，两个人的脸越靠越近，“难道人界没有能让你留恋的东西？”
　　柳非更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嘴，“……留恋的话，游戏算一个。”话音刚落，对面秦颜的脸立马黑了半截，见此，他立刻郑重地改口道：“还有码字！尚未完结的小说绝对是我的牵挂！”
　　“太假。”秦颜评价道，不过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总之我会送你回去，放心吧，游戏和小说你都可以继续。”她笑笑，很浅。
　　柳非更见她信心满满的模样，心口猛地一紧，他忙偏过头去，随口说道：“这次刚来地府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是你动了手脚，正奇怪为什么换场景了，接着你就出现了……没想到这次是真死了……”他盯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看得出神，“不过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怖。”
　　“因为没有你们印象里的青面獠牙？”
　　“不是，因为鬼差大哥们都很和善……当然你也很……”柳非更艰难地想了好几秒，“自来熟。”
　　“我怎么不觉得这是夸奖？”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词语在不同的语境下可以反应截然相反的意思，在这儿就是夸奖的意思。”柳非更硬着头皮道。
　　秦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打算在这上面继续纠结，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离柳非更死亡已经过去整整五十分钟。
　　她深呼一口气，对着柳非更命令道：“闭上眼睛。”见他依言闭好后，脚下的地面逐渐扭曲，随着涟漪散开，两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秦颜领着柳非更的魂魄从医院的安全通道走出来。
　　抢救室就在楼道的另一边，上面的指示灯大亮，有个中年男子惴惴不安地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当见到迎面走来的秦颜时，身子猛地一颤，他站起身，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柳非更现在是魂魄的状态，一般人看不见他，但是眼前的中年男子明显可以，他的眼神时不时从柳非更身上飘过，其中包含的愧疚令后者相当不自在。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你要是想跑最好趁早。”
　　秦颜瞥了中年男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之抢救室。下一秒，抢救室的提示灯灭了，大门从内敞开，医生和护士逐一离开，只剩下两个小护士在收拾仪器，而柳非更的身体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此刻还没有来得及围棋盖上东西。
　　秦颜推门而入，惊动了里面的小护士，她们见是外人，立刻上前阻拦，但是论力气，她们哪可能是阎罗殿大当家的对手……
　　她从二人的阻挠中走到柳非更的身体旁，腾出一只手拽住仗着别人看不见而悠哉悠哉站在一旁的柳非更……的魂魄，咬着牙吃猛地将其砸进身体里面，“特么！快起来给老娘更新啊！”
　　声音中充满的怨恨即便是魂魄状态的柳非更都为之胆寒。

　　成败在此一举，如果生死簿没有改动，柳非更的魂魄根本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
　　眼看着他的魂魄没入身体，秦颜只觉得那几秒无比漫长，漫长得仿佛等待更新的日子。
　　几秒后，柳非更一个大喘气，支撑着坐起身猛地一通咳嗽。
　　“真……难受啊，咳。”
　　“什么？”
　　“无论是魂魄离体还是归体，都很难受。”他顺顺气，视线瞥见一旁已经吓傻的两个护士，不由得一阵紧张，他可不想成为新闻男主角。
　　秦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接着伸手在两个护士面前晃了晃，刚才还紧张得缩成两团的护士们立刻瘫软着昏睡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急救室，中年男子仍旧立在外面，对方已经不复先前的紧张，而是一副坦然的，视死如归的坚毅表情。
　　“哟？没跑么？”秦颜笑道，她走上前，站在离中年男子几步距离的地方。
　　“已经跑太久了，累了。”
　　“是么。”秦颜扭过头，看向柳非更，“你看，这家伙偷了你的东西，作为受害者你想怎么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