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悠扬(综漫)》雨吟

6、Ⅰ(六)

　　有一块黑色的布，层层叠叠地圈住我的后脑勺，我睁不开眼，于是一片黑暗。
　　黑暗是什么？
　　就是你看不到光明。

　　那血色的符咒化作利剑，照着我的胸口直直刺来。
　　或者，说确切一点，是我照着那把利剑，直直冲去的。

　　剑尖影入安培泰明冷漠的表情，磣得我遍体生寒。
　　“找死。”

　　找死。
　　找死。
　　你找死。

　　“啊——”我疼得呻吟起来，遽然睁开眼。
　　房间内烛光默默，景致默默，依旧昏黄。

　　原来在做梦呀。

　　我舒出一口长长的气来，拾着袖子拂一把额上虚汗，才发现汗已湿透衣襟。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梦中的鬼魅魍魉依旧拨着乌云，眼巴巴地朝下盯来，那感觉活生生的可怖。
　　真的是梦？！

　　寒风垂帘，袭在肌肤上缠缠绕绕，有点冷了。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顺便把被子扯过来，裹成一团瑟缩着，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谁想，眼睛一斜，无意中瞥到柜子边上的斑斑血迹，点点干涸的朱色渗进去，染得木板通红。
　　那么妖冶的血红，竟仿若随时会流动起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

　　哪来的血？！

　　“醒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毫无温度，机械一般运转的声音，我吓了一跳。
　　“安培泰明！”转头一看，原来他一直在我身后。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又忽然想到什么，瞪着一双虎眼，凶神恶煞地问，“你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

　　为什么他总是乱闯！
　　男女有别！

　　宽大的袍子引风而舞，定睛一看，他已稳稳遁身在我面前。
　　“血……”我瞥一眼那簇血迹，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拢一点，“谁的？”
　　“不是你的。”
　　……废话！不然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么！
　　“谁的？”
　　“……”
　　他没有回话，轻歪了头示意我跟上，便只身朝前挑了帘子，干干脆脆地出去了。
　　可能对牛弹琴就是指我们俩吧。我擦一擦额角冒出的黑线，紧跟了上去。

　　夜深了，很冷。
　　寒风贯穿整条街，宽广无人，冷清得可怕。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而一旁的安培泰明依旧事不关己一般，镇定自若地朝前走去。
　　抬头，一轮红月高挂，血红血红，仿若滴着血。
　　恍然想起适才安培泰明说的，“明日寅时太白飞星移位”，不禁骇然，于是又往他身侧靠了一靠。眼神一晃，无意间撇见街角站着的一个小女孩。
　　那个女孩衣衫褴褛地站在黑暗中，裸露在外的脚踝踩在地上，身体由于寒冷而瑟缩着。她低着头，手中捧着几束百合。

　　这么冷的天气啊。

　　穿过她的身边时，我松了握着安培泰明袖子的手，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女孩抬起头，小小的脸被风吹得惨白，却扯着嘴角硬生生地笑了出来，“姐……姐姐，买花吗？”
　　好似，有很多的空灵，漾着停顿的寂寞。

　　闻声，安培泰明止住了脚步。

　　“姐姐……买一束花吧。”声音清脆，含着乞求的哽咽。
　　“小妹妹，天很冷，到姐姐家去吧。”我不忍心。

　　女孩点了点头，飞快地抓过我刚伸出去的手。在一瞬，我看着她泛起水波的眼睛，竟有一股蹿至头顶的凉意。
　　她把我的手抓得很紧，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虽然有点不适，但更多的是难受，多么可怜的孩子，现在，我可能是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安培泰明盯着我，良久，转走了视线。

　　“姐姐……妈妈不要我了……爸爸……跟别的女人走了……”
　　“奶奶说，不把这些花都卖出去，今晚不让我回家……”
　　女孩抽抽噎噎，却始终压抑着细小的声音。

　　我抱紧她，无言。
　　那小巧的身子圈在怀中，很小心地瑟缩着。

　　是什么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敢放声哭泣，正声说话？她始终小心翼翼，好似害怕我会因此讨厌她，扔下她。
　　女孩把唇附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姐姐，你不会不要我吧？”
　　那声音近在咫尺，宛若从远方飘来，深刻而久远。

　　鼻息拂在耳边，冰凉。

　　……

　　等等，鼻息，冰凉？！
　　我大惊，如闻五雷轰顶。同时响在心口的，还有她低低的话语，“姐姐，我好饿，带我去吃东西……我有四天没吃饭了。”

　　四天。
　　四天了，你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