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1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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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时，光还想着一会要和某人吐槽吐槽那位女流本因坊。
不料被沙发上的美人一打岔，顿时忘了干干净净。
等再被提起时，却是从自己家那位口中听说的。
“小林幸子说，下周想来我们家。约在周六的话，你的时间可以吗？”
彼时，光正坐在亮身边一起吃晚餐。如果没有小林幸子掺和，晚餐的诱惑加上“我们家”这个说法，会令光的心情十分之愉悦。
然而……
就像是晴空万里忽然劈下一道惊雷，乍听见“小林幸子”四个字，光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再听见“约在周六”，一把无名火更是一路点一路着，瞬间将他炸成了一朵肉眼无法辨识的烟花。
小林幸子来他们家做什么呢？做客？他们家有什么吸引她的？还是，她其实比较想看看一对同性恋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着急回去写观察日记么？周六？都已经约好了，还来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不管哪一条，都让他心里像是扎了无数根倒刺般，很不舒服。
他遂抬起头来，微微挑了挑眉：“她主动来问你的？”
“嗯。说是四人约会。”无视光语气里明显的火/药/味，亮依旧不紧不慢地答。
光正在喝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她可真积极。”
还是头一次见到贴着吵着要到别人家来“四人约会”的，不愧是奇葩中的战斗机。
嗤笑一声，光本想上手擦嘴巴，手中立刻被亮眼疾手快地塞进一张纸巾。
完全没有半点道谢的想法，他不客气地接过纸巾在嘴上胡乱抹了两下，仍旧不死心地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目光紧盯住亮，光手里攥紧被揉皱的纸巾，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亮的表情先是有些不解，然后非常不看三色地轻轻笑了起来：“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光：“……”
Excuse me？很有意思？和不熟悉的人在家里进行四人约会？怎么“约”？“你好，这位是我的男朋友进藤光”吗？
又是一阵山雨欲来的沉默。
视线依旧锁紧某人，光真想看看自家这位七段棋士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有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而出“我拒绝”，可是理由呢？
——招待客人太麻烦？可与小林幸子相熟的是塔矢，连塔矢本人都没有觉得麻烦，他这个做陪客的有什么立场觉得麻烦？
——对小林幸子没好感？可他能直接说“从头发梢到脚趾缝都没好感吗”？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未免主观意志太强，有点泄私愤的感觉。
……
好端端一顿晚餐。
吃到一半，忽然上了这么一道不易于消化的菜品，光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不仅是胃，好像他的大肠、小肠外加十二指肠都跟着纠结起来，扭成了一股麻花。
等胃里翻腾得差不多了，光没说话，又把碗里的饭菜往嘴里扒了两口，仿佛要以沉默作为抗议。
伸手去夹稍远的青菜时，一双筷子已经先一步夹起放进了他的碗里。
光仍带小情绪地扫了亮一眼，却被亮避开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和她说……”
“……”光动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夹起碗里的青菜一筷子塞进嘴里。
他知道塔矢让步了。这时候，只要他再坚定决然地推一把，小林幸子的“登门大计”就会彻底付诸东流。
可一想到塔矢又在迁就自己，光便忽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
不就是来做客嘛？何况她的身边，还有和谷在。退一万步，在他们面前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肠子险些被各种怨念扭成九曲十八弯时，光终于非常没骨气地松了口。
他闷闷地问塔矢：“你最近那么忙，时间可以安排吗？如果你可以，那我也没关系。”
然而……又一次地。
周六女流本因坊屈尊大驾光临当天，就在她进门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光就分分钟为自己的“委曲求全”悔青了肠子。
只见女流本因坊一脚迈进玄关，环视一周后，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总算是到过你们的爱巢了。”
光、和谷：“……”
亮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面不改色地将小林幸子两人迎进客厅：“喝什么？茶，饮料，还是咖啡？”
转身看见仍戳在门口的光，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发什么呆呢？”
这一幕恰好被同样雷得钉在门口的和谷看到，脸顿时刷地涂了层薄薄的红油漆。塔矢的笑容，就像是长期休眠的富士山忽然喷发，叫所有亲眼目睹之人都有些难以置信。那天冴木说起偶遇塔矢亮时，为什么会有如此微妙的表情，如此不敢相信的口吻，他大约是明白了。不仅明白，还有些……小小的震动，不仅为着塔矢看向进藤时眼里那份藏匿不住的宠爱，还为着那叩击在心上的微小触动——只是看着进藤和塔矢站在一起，他便忍不住觉得，这两个人是那么般配。
目光在光和亮的身上来回梭巡片刻，和谷仿佛听见自己三观崩塌的声音，脑内不受控制地乱想“他们也会拥抱吗”，“他们也会亲吻吗”，继而又想，他们也会……
不敢再往下细想，和谷脸上的红晕早已漫到了脖子根。
光回神见好友木头桩似的提着两个袋子杵在身后，便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和谷？和谷？”
没反应。
于是，深吸一口气：“和谷！！回神了！！！”
“啊？啊？什么？进藤你吓死我了！”
可怜和谷这厢正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另一边，已然坐在沙发上，疑似鸠占鹊巢的伪女主人只扫了一眼，就淡定地一语道破：“估计是看到你们两个，想歪了。”
光、和谷：“……”
光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有些同情和谷，甚至怀疑自己的亲友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那个，和谷，你……辛苦了。”万分心疼地帮亲友分去手中一半重物，光故作深沉地拍了拍和谷的肩膀，然后将一袋食材放进厨房里。
和谷显然没自己女朋友那么自来熟，即使有光在，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也依旧紧绷得不行。
光几乎怀疑小林幸子是掐准了饭点来的。
安顿好两人，解放了和谷另一只手，亮就提着食材到厨房准备午餐。
客厅里，余下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尴尬得好像在演哑剧，全靠眼睛和面部肌肉表达各自想法。
“对了，你们这套公寓是南北朝向吗？”
和谷没话找话，三人便先从这套公寓的朝向、结构、交通便利度评头论足一番——期间，和谷还被小林幸子以“别人家的整洁度”为题说教了一通，又同仇敌忾地表达过对棋院现存某些状况的一致不满，然后，又没话了。
屋外嘈嘈杂杂，屋内静静悄悄。
小林幸子不知是蓄谋已久还是突发奇想，冷场后不久，就自告奋勇跑进了厨房。
像是生怕亮下逐客令，小林幸子一进厨房，就先把理由抖了出来：“感觉进藤不太欢迎我啊，我还是进来躲躲比较好。”再偷偷瞄一眼亮，“你不会赶我出去吧？”
亮正在准备牛肉饼需要的蔬菜，把胡萝卜放在砧板上后，他侧脸看了小林幸子一眼，淡淡地笑道：“不会。”像是想起什么，又说，“谢谢。”
小林幸子袖子卷到一半，闻言，抬头看亮：“谢我干什么？倒是我，能尝到塔矢大厨的手艺，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又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小林幸子。
心知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亮便没再接话。
小林幸子离开后，客厅里的气氛却并没有比料想中缓和多少。
相反，本就相熟的两人此时却因为无话可说而令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和谷调整一下坐姿，没话找话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搬出来住。”
“嗯，也才搬来三个月不到。”回想自己是怎么被骗过来的，光先是有些火大，后来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含蓄地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进藤是因为什么，忽然笑得那么、那么……
在一旁将这抹笑容尽收眼底，和谷搜肠刮肚半天，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柔软。
对。就是“柔软”。那抹笑容让人不自觉地收起所有棱角，就仿佛完全浸润在春日阳光里，带着宠爱、包容，甚至还有丝丝的依恋。
进藤一直以来给自己的感觉，都是爽朗而明亮的，还带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和无畏。
虽然早就知道光与亮的事，但仿佛直到这一刻，和谷才终于有了实感：进藤和塔矢是真的在一起了。恋人之间的那种。一起下棋，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几经吞吞吐吐，也终于说出那句埋藏心底许久的话：“……因为是你，我才觉得可以接受的。”
“……”话音几乎刚落，一记铁拳就砸在他的手臂上，“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不好意思啊。”
和谷被光的直拳冷不丁砸了这么一下，整个人像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又坐直了。
“……噗，哈哈哈哈哈。”光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忍了笑，又一脸狡诈地用胳膊肘推推他，“我说，不会是那位女流本因坊给你灌输什么了吧？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
光顿了一下。
他本来想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后来觉得“凑”字不太妥当，就改口道，“是怎么回事啊？”
“……”也不知戳到和谷哪一点，听完光问，和谷的脸色顿时有些五味杂陈，笑里透着无奈，无奈中又透着认命，最后仿佛有些腼腆地挠了挠鼻翼，终于缓缓道，“刚开始，是幸子不停地骚扰我。时间久了，一方面被骚扰得烦了，一方面又挺好奇女流本因坊是什么样的人，也就和她接触多了起来。后来，和她下过几盘棋，好几次都被她杀得片甲不留……喂，进藤，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什、什么‘什么眼神’？”忽然被cue，某光立刻收起方才无法直视的表情，一脸无辜地回看和谷。
“……”尽管还有些小不爽，再开口时，和谷的神情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就这样，慢慢的，我发现幸子下棋时和生活里完全是两种状态，简直在女杀手和女神经之间切换自如。但精分归精分，她对事物却有着异常敏锐的感知能力。我开始有些好奇，一个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长成现在这样……”
光附和地点头：“嗯，就是说离沦陷不远了。”
和谷：“……”
他睨了光一眼，很想怼一句“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可想了想，似乎就是这么回事，倒自己先笑了起来：“差不多吧。幸子就像一颗灼热的行星，在她身边久了，会不自觉地被带进她的运行轨道里。等发现时，已经没法摆脱引力作用了。”
话匣子一经打开，和谷反而不再那么拘谨。
说到这里，他朝光微微耸了耸肩，仿佛在说，就是这样。
还是第一次见到和谷那么着迷地说着一个人的模样。
光面上嘲笑他：“一脸痴汉的模样。”
心里却很是羡慕。
他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告诉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他的恋人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他勇敢、执着，虽然偶尔会有些固执，大多数时候，却对自己宠到近乎溺爱。
然而他不能。
他也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有非常喜欢的人，他爱他，却连光明正大地提及他名字都做不到。可是，对家人隐瞒塔矢的存在就像是刻意把珍宝藏在见不得人的阴暗里，他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不如不提。
然而，【闭口不提】与【刻意隐瞒】，无论哪一种，对塔矢都是一种伤害。
明亮的星眸就此渐渐黯淡下去，却在和谷来不及捕捉时，便转瞬即逝。
厨房里，把手洗净，小林幸子自说自话地接了削土豆皮的活。不知和土豆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些严肃。
她一边快速旋转着土豆一边将土豆皮一圈圈地削下，削到末端，土豆皮无声地落进厨余袋里，她忽然抬头看向亮。
与此同时，坐在客厅里的和谷也向光抛出了同样的问题。
幸子：“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吗？”
和谷：“那……你和那家伙呢？你有想过，你们……以后吗？”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chapter 1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