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35、倾吐

　　林雪君吃惊的望着柳依依：“寒哥真是这么跟你说的？我的天啊……”眼见柳依依面色酡红的点头，不觉爆出一阵狂笑。直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美女该有的气质全都无影无踪。

　　狂笑良久，林雪君一手捧腹，一边“哎哟”叫着：“笑死我了，我肚子好疼啊，我真是要笑死了！”

　　柳依依忍不住了：“雪君姐，你不要笑得那么夸张啊，你这算什么哦？”小脸胀得通红，甚是愤懑。

　　林雪君一边用衣袖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一面笑道：“依依，你真是厉害……你是把寒哥给逼死了……哈哈……我从来没听过寒哥说过这种话……哈……从此以后，他可再没有什么颜面了，呵呵……”越想越是好笑，不禁又是一阵狂笑。

　　柳依依生气的瞪着林雪君，她本是被林雪君逼问不过，才不得不说出来的，此刻眼见林雪君笑成这样，心中早已甚是后悔，不满道：“雪君姐！”

　　林雪君伏在桌上喘气许久，方才回过气来，认真道：“依依，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对柳依依翘起大拇指，笑道：“依依，你真是厉害啊！不过，我还是要拆寒哥的台的，他这话，根本就是原文照抄，全是学的邓剑豪骗老婆的那一套，简直就是一字不差呢……呵呵……”不由得又狂笑起来。

　　柳依依呆了一呆，讶然道：“邓剑豪，风流公子邓剑豪……”

　　林雪君笑道：“是啊，想当年，邓剑豪骗起老婆来，那可是一套一套，花样百出，层出不穷。不过嘛，有了我们这些正义人士的帮助，哪容得他瞒天过海，他现在还不是得乖乖的听紫绫的话。”大笑着一拍柳依依的肩，大笑道：“只是想不到，他居然还有寒哥这么个亲传弟子……”

　　柳依依只觉得气往上冲，直想好好痛捶左秋寒一顿。林雪君笑道：“不过依依，你也就别太为难寒哥了……这样好了，将来我介绍紫绫给你认识，不用几天，担保你马上识破一切男人的花招……”眼见柳依依满面怒色，已霍然起身，讶然叫道：“依依，你怎么了？你干什么去啊？”

　　柳依依恼怒道：“我去问左大哥去，他……他真是过分……”

　　林雪君眼看柳依依怒气冲天的去了，不由得吐吐舌头，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想想也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忙忙起身准备去找何逍遥商量商量。

　　柳依依如一阵旋风般刮到练武场上，满是怒火的大眼狠狠的盯着场中的青衣男子。左秋寒正与左秋云过招，即使在惊涛骇浪般的掌风中，他的身形依然优雅而潇洒，举止进退有度，直如闲庭信步一般。

　　柳依依怒声叫道：“左秋寒！！”

　　场中一座皆惊，左秋云顿时就停了手，所有人的眼睛直唰唰的看向柳依依。左秋寒讶然走过来看着柳依依，迷惑道：“依依……”

　　柳依依咬咬牙，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左秋寒震惊的看着她，竟连躲也没想到躲，一声脆响过后，一只纤小的掌印赫然印在左秋寒白皙的面上。全场呆若木鸡，柳依依也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的打上去了，愣了一愣，反而哇的一声，掩面大哭起来，转身已飞奔而去。

　　左秋寒愕然的抚着自己的面颊，他自出生至今，挨女人的巴掌，还真是第一次，惊讶的几乎都反应不过来。林雪君拉着何逍遥匆匆赶来，看到的正是这惊天动地的一巴掌，看了何逍遥一眼，毫不意外的看到何逍遥嘴巴大张的傻样……心中内疚已极，叫道：“寒哥……”

　　左秋寒愣了好一会，有些迷惘道：“这……又是怎么了……”想着柳依依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到了下午，不觉皱眉，看入林雪君内疚的眼，心中恍然，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雪君……你跟她说什么了？”

　　林雪君扁扁嘴，不敢玩花样，乖乖道：“我告诉依依……你照搬剑豪的话哄她……”偷眼瞥见左秋寒面色，忙又解释道：“可是……我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激烈……”话音越说越低，心中自觉愧疚，忙垂头不语。

　　何逍遥仍是莫名其妙，林雪君去找他时，只是说要出事了，也没说出了什么事情，此刻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到底怎么了，依依……”瞥见左秋寒面上的掌印，想想又忍不住好笑，佩服道：“想不到这个丫头有这么厉害，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真是不输给紫绫和飞霜啊……”

　　左秋寒面如寒霜，冷冷扫了他一眼，何逍遥只得硬生生的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左秋寒苦笑一下，暗想自己的面子也就被这一巴掌打没了，长长的出口气，只道：“雪君，你还真是照顾我……”青影闪处，已追着柳依依去了。

　　柳依依闷闷的抱膝坐在一棵树下呆呆发楞，想起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打了左秋寒一巴掌，心中不觉也有些愧疚，扁扁嘴，只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用手一抹，已抹了一手的泪，将面容埋在双膝间，禁不住又呜咽起来。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感觉身边已有人坐了下来，熟悉的清爽气息随即包围了自己，温柔的手臂环上了自己的肩，左秋寒无奈的声音响在耳边：“依依……我不是成心……想要敷衍你，我……我只是从来也不会说那些话……你又在不停的哭……”

　　叹了口气：“你哭得我心都疼……你要我怎么说呢？我一心想要早些放心的离开山庄，所以这几天才会每天陪着秋云他们练功……自从我们认识至今，聚少离多……我有时甚至会忘了其实你还只是个小女孩……你所想要的……也许跟我所想要的……并不那么完全相同……可是……依依，我今早所说的话，绝没有敷衍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有些自嘲的道：“几年前……听到剑豪跟紫绫说类似的话，只是觉得好笑，可是……没有想到……轮到我自己说的时候……我……”

　　柳依依早已止住哭泣，闷闷了好一会，轻声道：“左大哥……我……我是不是很不讲理……其实……”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够任性的了，本来跟林雪君套好准备为难左秋寒的，没想到……前后不过一天的当儿，自己就将事情搞得一团糟，慢慢抬起头，看着左秋寒。

　　左秋寒面上红色的掌印犹存，柳依依武功虽不甚好，但力道却也比一般女子要大的多，这一巴掌看来也不是轻易就能消的。柳依依伸手摸了摸那个掌印，低声道：“这个……”

　　左秋寒只是温和道：“不要紧的，待会涂点药就什么也看不出了！”

　　柳依依心中阵阵内疚，偷窥左秋寒的面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早上与林雪君合谋的事情和盘托出。说完后垂首一言不发，就等着左秋寒发怒。

　　左秋寒心中真是百般不是滋味，叹口气，看了柳依依一眼，见她直如小媳妇一般战战兢兢的，却也不忍怪责她。伸手捧起柳依依娇俏的面容，在那红肿的眼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我有时候确实也没有想到要顾及你的感受……有些话，早些说出来也好……至少……我今后会注意的……”

　　柳依依想着练武场里的情形，不禁一阵难过，伏在左秋寒怀里，忍不住又哭起来：“左大哥，我真是任性……今天的事情……他们肯定要笑我了……”

　　左秋寒苦笑摇头，暗想我的一世英名给你一巴掌就这么打没了，我还没有哭呢，你倒哭成这样。叹息道：“好了，不哭了，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我想也不会有人不知进退，随便乱说的！”忽的想起林雪君与何逍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忽然道：“依依，你很想撮合韩姑娘和逍遥，是吗？”

　　柳依依点点头，抬起红肿犹有泪痕的眼看着左秋寒。左秋寒眼见她的双眼红肿一如核桃，心中一阵不舍。伸手取出一只玉盒，揭开盒盖，里面却是透明的冻状物，伸手少少挑了一些，替柳依依抹在双眼上。柳依依只觉得眼上一阵清凉，舒服已极，忙伸手学着左秋寒挑了一些，替他涂在面颊上，眼看面上的掌印随即便消了下去，惊喜道：“这是什么药，好灵验呀！”

　　左秋寒微笑一下：“这就是天下知名的琼玉膏，用在这种地方真是可惜了！”

　　柳依依吃了一惊，天下至宝琼玉膏，本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灵药，传闻中直可接筋续骨，不觉皱眉道：“那干嘛还要用啊！算了，不说这个，左大哥，你肯帮我撮合他们啊？”

　　左秋寒眼中有着冷冷的笑意：“逍遥对我这么好，我怎能辜负他！”眼神微闪，竟促狭的一笑：“我也是忽略他好多年了，我几乎都忘了何伯母将此事拜托我已有好些年了，此时也该是时候了！”

　　柳依依点点头，想起林雪君所说的话，脱口道：“雪君姐就说这个办法可以一箭双雕呢，原来是真的……”

　　左秋寒微笑道：“原来雪君这些年倒成了女诸葛啊，看来是闲的慌了。这么清闲岂非要闲出病来，是该想法子让她忙一点！”

　　柳依依吐吐舌头，忍不住道：“左大哥，我怎么听你这话，感觉他们很快就要很倒霉一样……其实……”

　　左秋寒笑了起来，打断柳依依的话：“怎么会，逍遥与我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雪君更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是不会让他们太倒霉的，逍遥……就先让他娶妻吧，至于雪君，她这么清闲，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回天山生几个孩子了……”起身拉起柳依依温和道：“走吧！”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我今天说的话，你就不要跟雪君提了，那个丫头，早该收心了！”

　　柳依依犹豫了一会，赖在树下不肯走，抬头看着左秋寒，认真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呢，左大哥……”

　　左秋寒苦笑，隐约知道不会是什么好问题，叹口气，重又坐下来：“索性你的问题，今天就一并解决了也好，免得日后又生变数！你问吧！”

　　柳依依瞄了眼左秋寒，见左秋寒并无生气之意，不觉放了心。

　　“我是很好奇左大哥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好像也没有那点能比得上雪君姐，还有……那个……金枝……”明净的大眼充满期待与疑惑。

　　左秋寒微微蹙眉：“为什么？”摇一摇头，无奈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思忖一会，道：“依依，其实我当时并没有打算去杨柳山庄的，余叔不停的逼着我，我也算是怕了他了……因为我并不认为我能够在杨柳山庄找到一个愿意嫁给我的女孩，所以我决定去……”
　　柳依依茫然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左秋寒微笑摇头：“依依，人心冷暖，你也许未必知道，我早年离家，若不是义母收留，怕我早已死了，人心……我早看透了……江湖人口中的左秋寒一无是处，大权旁落，命在旦夕……难道我还会不知道吗？我早料到杨柳山庄不会欢迎我的……杨柳山庄喜好联姻的事情，江湖谁人不知……

　　从我踏入杨柳山庄以后，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我的猜想……而你……是定局当中的一个变数……一个小小的变数，却改变了我原先定好的一切计划……恋荷水榭中，你笑着跟我说起你的父母……你毫无心机，丝毫不介意我的身份……说起你父母的时候，你的眼睛闪闪发亮，全是憧憬……该是憧憬那种美好吧……我小的时候，也有那么多的憧憬……你让我不由得想起我娘……

　　小的时候，我娘常会跟我说很多的话……她憧憬着我有一天光宗耀祖……成为一个多么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你眼里的光芒……跟她真是像……

　　你陪我去游湖……莫愁湖……原来是那么的美……莫怪我娘一生不忘……离开莫愁湖后，我决定要走，并不完全是为炼药……我只是不想再跟你在一起而已，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也从没想过要找一个人陪我……

　　可是……我在十里长亭却犹豫了，我犹豫着是否该抓住这个机会，留你在我身边……我反复的想，我用金钱占卜，却卜不出我想要的卦……我一次次的卜，终于如愿……其实我也挺可笑的，我只是在找一个借口而已，一个能够让我心安理得的借口，于是我顺理成章的重回杨柳山庄……

　　你爷爷和三叔的表情真是让我好笑……可我也不会怪他们……他们都是为你好……若我有一个女儿，我想必也不会愿意她找一个别人口中一无是处的男人吧……可是我却非常佩服你的母亲……她要我离开寒秋山庄，离开这个她心中的是非圈，然后她才肯把你嫁给我……天下有多少母亲能够如此爱她的儿女呢……至少，我的父母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