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16、惊变

　　惊变
　　杨柳山庄 浩然厅

　　柳震神色冷静，一言不发的坐着。

　　柳英杰面色不豫，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轻轻的脚步响起，裴雪华有些讶异的走入浩然厅，看向厅中两个神态奇异的男子。微愕了一下，问道：“公公、二叔，这么急着找我，怎么了？”

　　柳震蹙眉看了裴雪华一眼，伸手轻敲桌面，面色变幻不定，沉声道：“寒秋山庄出事了！”

　　裴雪华一愣，随即镇定下来：“怎么回事？”

　　柳震扫儿子一眼：“英杰，你把事情说给你二嫂听听！”

　　柳英杰微微一叹：“今天一早，庄里的家丁就开始纷纷传言……说是寒秋山庄左秋风与血斧门发生冲突，伤了血斧门晋川的儿子。晋川大怒，派出七大杀手追杀左秋风，在崂山附近找到左秋风，双方大打出手……”

　　看了裴雪华一眼，摇头道：“据传……左秋风凭一支长剑连杀血斧门六人……七大杀手只有老六性命得以保全……不过也听说是跟死人差不多……”

　　裴雪华不语，好一会才淡淡道：“左秋风死了吗？”

　　柳英杰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估计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血斧门岂是易与之辈……”微有几分感慨又道：“本来江湖同道估计左秋风的武功虽然在小七杰拔尖，也未必就真能傲视群伦，如今看来，却是小看他了……凭一人之力，居然能杀得血斧门如此狼狈……”

　　裴雪华皱眉，不耐的打断柳英杰：“消息可靠吗？”

　　柳英杰点头道：“不会有问题，我一听这个消息，大吃一惊，特地出去打听了一些……几位朋友所说的，也都是如此……”

　　裴雪华心绪微觉不宁，苦笑了一下，转身对一旁服侍的丫头道：“翠喜，你去找找左庄主，就说寒秋山庄出事了，请他速来商议！”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柳震终于忍不住了：“雪华，你看……如今寒秋山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

　　裴雪华清冷的抬头，目光中毫无笑意：“公公以为我是在拿依依的终身开玩笑吗？”冷冷一笑：“左秋寒可是公公和三叔找来的，如今他们二人两情相悦，公公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柳震愣了愣，看裴雪华面色，不敢再说话，只好叹口气。

　　恋荷塘边，柳依依伸手牵住一枝垂柳，微微用力，扯下一根枝条，在手上轻轻绕了几道。
　　左秋寒微笑着站在她身边，突然问了一句：“依依喜欢杨柳吗？”

　　柳依依抬头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我长在杨柳山庄，当然喜欢杨柳啊！左大哥不是也喜欢枫叶吗？”

　　左秋寒笑了起来，随意扯下一片柳叶，闲闲道：“你若是喜欢，将来我为你建一座园子吧。”注目看着柳依依，又道：“依依可曾去过杭州西湖？”

　　柳依依睁大眼睛，眼中全是向往：“杭州西湖，听说那里很美呢！”

　　左秋寒悠然吟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笑吟吟的看着柳依依：“将来，我带你去看，园子就建在那里好了！”

　　柳依依皱起鼻子，认真道：“左大哥不是已经有了三处宅子了，为什么还要建呢？”

　　左秋寒笑了一笑：“杭州离金陵不远，若是建在杭州，你就可以常回来看你的母亲啊，不好吗？”

　　柳依依蓦然抬头，看见左秋寒眼中的温柔，不觉怔了，许久才低声道：“左大哥总是想的很周到呢！”突然想起什么，好奇道：“左大哥有三处宅子，不过那天，你只告诉我天京有一座枫香园……那其他的宅子都在哪儿啊？”

　　左秋寒随意一笑，不甚在意道：“我在庐山有座宅子，名叫‘松涛小筑’；西安的宅子叫‘翠竹轩’。”微微挑眉：“如果你去过，一定会喜欢的。松涛小筑就离庐山五老峰不远……”看了柳依依一眼，笑道：“我想五老峰你未必会知道，不过依依，你可知庐山的瀑布？”

　　柳依依眼睛闪亮，有些兴奋道：“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那个庐山瀑布？”

　　左秋寒笑起来：“不错，算你还知道一些。”有些缅怀，又道：“当年，我去庐山游玩，一眼就看中了那里的风光，所以很花了些精力，在那里建了住所。不是很大，不过非常的精致……”

　　柳依依皱眉看了他一眼，隐约有些奇怪，认真道：“我觉得左大哥今天有些怪啊，好像要走了一样！”

　　左秋寒懒懒的看向天空，万里无云、白云相逐，突然感叹道：“真是个好日子啊！”看柳依依一眼，带笑道：“依依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不错，我有些事情，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了！”

　　柳依依心中微微的颤了一下，一股离愁顿时涌上心头，低声道：“有什么事情啊？很要紧吗？”

　　左秋寒笑了起来，温和的拍拍柳依依的肩：“放心吧，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有个朋友，好容易凑成了一炉药，送了书信来，请我去帮他看看药炉！”

　　柳依依呆了呆，迷惑道：“可是炼药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左秋寒漫不经心的将手中柳叶丢入水中，道：“傻丫头，我学过一些医术，所以那个朋友希望我能去帮帮他了！”看着水中的柳叶随波轻漾，缓缓飘远，不觉展颜一笑，看向柳依依，戏谑道：“柳叶复柳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柳依依一愣，愕然的看着左秋寒，回神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左大哥，有时候你真是好促狭呢！你怎么就把人家王献之的‘桃叶歌’改成这样子了啊！”娇嗔道：“你就是改了也没有用，这里可不是桃叶渡呢？”

　　左秋寒朗声大笑，调侃道：“我有说这里是桃叶渡吗？这里明明就是柳叶渡啊！”笑看柳依依，取笑道：“想不到我的依依还知道桃叶渡啊，可也算得上是个才女了啊！”

　　柳依依不高兴瞪他一眼，想起他称自己为“我的依依”，不觉面上一红，心中又惊又喜，口中却不满道：“这里可是金陵呢，金陵的事情我还会不知道吗？”傲然扬起头。

　　左秋寒大笑起来，突然来了兴致，一手拉起柳依依道：“走吧，我们去桃叶渡看看当年的风流才子等候佳人的地方，再把它拿来和我们的柳叶渡比比，看看哪儿景致更好，如何？”

　　柳依依撇嘴道：“你不是要走了吗，还去什么桃叶渡哦？”

　　左秋寒笑着看着柳依依，挑眉促狭道：“依依这是舍不得我走吗？”

　　柳依依气乎乎的嘟起嘴巴，懒得理他。

　　左秋寒看她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哦，对了，去之前，还得给你改个名字，叫做柳叶！”点点头，煞有介事道：“柳叶柳叶，其实也蛮好听啊！”

　　柳依依瞪着左秋寒，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是啊，我也觉得蛮好听的，不过左秋寒若是改名叫左献之好像就不怎么样了啊？”

　　左秋寒清清朗朗的大笑起来，伸手拥住柳依依带笑道：“这段日子我笑的还真是多，怕是这些年加起来也没这几天多了，你这个傻丫头啊！”

　　见柳依依鬓发略有些散乱，微笑着替她整理一下：“放心吧，我会去和二婶商量，带你一起去我朋友那里，也好让你见见世面！我朋友住的地方风景也是极美的！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柳依依摇摇头，叹气道：“娘才不可能同意呢？我跟你一起去，算是什么啊？”

　　左秋寒不甚在意的笑笑：“那也无妨，索性我就再拖一些日子，等我们成亲了再去炼药吧，反正也就是一炉药，迟炼早炼也就那么回事了！”牵着柳依依的手笑道：“走吧，柳叶，我们这就去桃叶渡看看风景吧！”

　　柳依依面色一红，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翠喜疾步走了过来，叫了声：“左庄主！”

　　左秋寒微微挑眉，他对杨柳山庄的丫鬟并不很熟悉，低头看了柳依依一眼。柳依依讶然道：“翠喜，你找左庄主有什么事情吗？”

　　翠喜忙应道：“二夫人让奴婢请左庄主过去浩然厅议事！”

　　柳依依皱眉道：“是什么事情啊？”

　　翠喜偷偷看了左秋寒一眼，答道：“奴婢在浩然厅上伺候的时候好像听说是寒秋山庄的左秋风左副庄主出了事情！”

　　左秋寒浓黑的剑眉顿时拧了起来，带笑的黑眸瞬间已转为清冷：“出了事情……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翠喜只觉得蓦然之间，寒气逼人，不禁暗暗打个寒战，她素来见左秋寒性格和善，温和带笑，此刻却隐隐觉得害怕，忙道：“听说是被血斧门的人杀了……”

　　左秋寒修长的身形微微晃了一晃：“死了……”

　　柳依依震惊的看着左秋寒，左秋寒原本苍白的面色瞬间白的如一张纸。柳依依忍不住搀住左秋寒，急急道：“左大哥……”

　　左秋寒缓缓吐出口气，推开柳依依淡然道：“我没事！”看翠喜一眼：“走吧，我们去浩然厅！”

　　浩然厅中，左秋寒面色平静的听完了柳英杰打听的消息，出乎意料的竟道：“还没有死……”过了一会突然又道：“希望现在还没有死！”

　　长身而起，扫一眼厅中众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柳爷爷、柳三叔、二婶，秋寒要暂且别过了！”伸手入怀，取出一只极小描金匣子放在桌上，又道：“我原本是打算在柳家老奶奶回来后正式下聘的，如今看来是等不到了！”温柔的看一眼柳依依道：“这里就是我准备的聘礼了，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了！”

　　裴雪华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聘礼我收下了，只是秋寒，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曾经承诺的事情！”

　　左秋寒眼神沉静看向裴雪华：“二婶只管放心，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办到，绝不失言！”

　　裴雪华点一点头，安然道：“你毕竟是寒秋山庄的庄主，我也不好阻止你不让你回去……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犹豫了片刻，不觉叹道：“遇事多想想依依吧！”转身吩咐下人道：“快为左庄主备马！”

　　左秋寒眼中有着淡淡的感动，微微的笑了笑：“二……岳母只管放心吧！”

　　柳依依突然听左秋寒改口称自己的母亲为岳母，面色不觉又红了起来，看左秋寒一眼，突然想到他就要走了，眼眶不禁红了。左秋寒淡淡一笑，道：“依依，你来，我有几句话叮嘱你！”
　　柳依依默默的走过来，只是看着左秋寒，左秋寒微微一叹，眸中闪过离情低声道：“本打算带你一起走的，看来是不能了。我送你的药，你要随身带着，那都是灵丹，很是珍贵。‘霜叶红于二月花’你要收好了，那块玉佩是我的随身信物……”

　　张口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轻叹一声，道：“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轻轻握住柳依依的手，叹息道：“有很多话，本来都该告诉你，不过一直难以出口……等以后吧，以后我都告诉你……”

　　柳依依眼中盈盈含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名家丁匆匆进来，禀道：“马已备好了！”

　　左秋寒手中微微用力，握紧柳依依的手，随即松开，头也不回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