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山庄》烛影摇红

10、晚宴

　　晚宴
　　裴雪华微笑坐下，柳菁菁想起丈夫适才的话，甚有兴味，忙笑问：“二婶，你是怎么打发那两个裴门的老头的啊？”

　　此话一处，茅清泉顿时愕然，向柳菁菁使眼色已是不及，只能暗中呻吟一声，暗自决定一等回到青城，定要给这个鲁莽的妻子好好上上课。柳依依则睁大眼睛了好奇的看着母亲，她尚不知道自己的两位师伯求见母亲之事。

　　裴雪华听了柳菁菁的话，不禁皱眉看了这个侄女一眼：“你这个丫头，嫁人这么多年了，说话还口无遮拦，”不悦道：“该叫世伯才是！”

　　柳菁菁正欲说话，茅清泉生怕她祸从口出，赶紧道：“是啊，菁菁这个脾气是该改改，二婶，不知两位世伯的事情怎么样了？二婶有没有答应他们啊？”

　　裴雪华微笑看了茅清泉一眼，她一向甚是喜欢茅清泉沉稳的性格，觉得与自己这个鲁莽的侄女实在也是配的绝了：“我已经明确拒绝了，一来，依依看不上他们，二来，我看了他们也生气。”

　　柳依依开心道：“就是呢，我觉得他们都好烦人哦！还是娘最好了！”

　　茅清泉挑眉道：“他们没有说什么吗？”

　　裴雪华淡淡道：“他们能说什么啊！如今你的岳父大人又给依依作主找了三个所谓的年轻英侠，他们不是没有长眼睛，凭他们的儿子，怎么跟人家争！”

　　柳菁菁笑了起来，连声道：“可不是，虽然那三个也不怎么样，不过比起那两个，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呢！”

　　柳依依吐吐舌头，能把那俩个师兄弄走，她是高兴的很，知道走了也就好了。丢开不开心的话题，开心道：“娘，左大哥回来了呢！你知道吗？”

　　裴雪华见女儿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既是好笑又觉无奈：“依依，你是以为左秋寒不过前厅就可以直接飞进杨柳山庄吗？”

　　柳菁菁忍不住凑趣调侃道：“我们武林中人飞进杨柳山庄当然不是没有可能啦！不过凭左秋寒，那种武功白痴怕是没有什么可能吧！呵呵！”突然觉得不对，她本来看到左秋寒时也就根本没想过左秋寒怎么进来的这一问题，愕然道：“二婶，左秋寒是从前厅进来的吗？”

　　柳依依睁大了眼睛，她也是不曾注意过这个问题的。茅清泉叹息的看着妻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妻子不单单是冒失而已，有时候根本也就没有什么脑子。

　　裴雪华好笑道：“你们啊，他不从前厅过来，难道还是挖地洞钻进来吗！你们俩丫头刚离开没有一会，左秋寒就突然回来了。让你爷爷和三叔很是惊讶了一阵！”

　　柳菁菁一听，大感兴趣，忙问道：“二婶觉得那左秋寒究竟怎样呢？”

　　裴雪华微微蹙眉，忆起左秋寒在浩然厅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含笑看女儿一眼，点头道：“左秋寒虽说武功不甚出色，不过容貌、气度却是不凡，不愧为寒秋山庄庄主。”

　　柳菁菁好奇道：“那三个门派的人看了他有什么反应啊？”

　　裴雪华微笑：“如今寒秋山庄在江湖武林可谓风生水起，隐然有超越三大山庄，成为武林第一庄之势。左秋寒虽无甚权势，毕竟也是名正言顺的庄主，但是江湖同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来却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得罪他。”

　　柳菁菁一笑：“也对，我倒把这层给忘了！”笑看柳依依：“将来我们依依可能就是江湖第一庄的庄主夫人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多巴结啊！”

　　茅清泉在一旁听了不觉失色，不禁暗骂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裴雪华闻言，立即敛去笑意，淡淡的看了柳菁菁一眼，转眼看着早已满面红晕的女儿，冷冷道：“菁菁，这话可不要瞎说！”

　　看向窗外，淡定却又斩钉截铁道：“左秋寒若要娶我女儿，必当辞去寒秋山庄庄主之职，否则，一切休提！”

　　柳菁菁一怔，心中暗恨自己多言，看自己这位二婶面如寒冰，不敢再说。

　　裴雪华虽然素来和颜悦色，但她的脾气在杨柳山庄是出了名的刚烈，说一句是一句，绝无更改可能。柳依依听了母亲的话，犹未散尽的红晕又烧了起来，抿抿小嘴，心中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让左秋寒辞去寒秋山庄庄主之职是否可能。

　　一时室中寂无人声。

　　裴雪华默默不语了一会，看了房中几个噤若寒蝉的晚辈，心中也自不忍，淡淡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慢慢赶到赏月轩，也就该吃饭了。”

　　柳菁菁见二婶终于开口说话，暗自松了口气，问道：“今晚在赏月轩吃饭吗？”

　　裴雪华微微点头，看了柳菁菁一眼，心知自己说话太重，柳菁菁原本也是一片好意，不觉略感歉意，向柳菁菁笑了一笑。

　　柳依依在旁犹豫片刻，踌躇道：“娘，我不想去呢，我可不可以不去啊？”亮晶晶的眼中全是期待。

　　裴雪华看着女儿，知道女儿是怕见到那几个世兄，微微一笑，心中不期然竟有了种想逗逗女儿的心思，故意道：“你不想去，是吗？好吧，那你就不要去了！”

　　转头道：“清泉、菁菁，我们去吧，依依不想去呢。”

　　故意扬声叫道：“翠沅呢，可不要忘了去恋荷居请左庄主前往前厅吃饭啊！” 说完转身作势要走。

　　柳依依一下跳了起来，张口想说话又自觉尴尬，红了脸，嗫嚅道：“娘，你真的不要我去啊！”

　　三人看她尴尬模样，不觉互看一眼，大笑起来，柳依依摸摸自己俏挺的鼻子，一张脸更是红成了关公。

　　浩然厅中，人已散尽，父子二人对面而坐。

　　柳震没什么趣味的看了儿子一眼，叹口气：“左秋寒居然又回来了，哎……”

　　柳英杰勉强一笑：“爹，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不是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反正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就看依依自己的选择了。”有些疑虑的看了父亲一眼，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柳震看了他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还能不知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柳英杰犹豫片刻，摇头道：“爹，我总觉得二婶好像对左秋寒很注意，左秋寒今天进门，我就看二婶细细的看了左秋寒半天……”

　　柳震没什么好气道：“难不成你还以为雪华是看上左秋寒了吗？你难道就不知道雪华对你请来左秋寒这个冒失的举动多反感吗？”瞪了儿子一眼：“想想那天，雪华要是中意左秋寒就不会把他给弄到恋荷居住了啊！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懒得继续说下去，柳震起身道：“不说这个了，我去小歇一会，吃饭你派人叫我。”

　　柳英杰不敢跟父亲顶嘴，心中却总觉得今天裴雪华在厅中看到左秋寒的面色颇有些奇怪，细细想了一会，自己倒好笑起来，暗骂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不可能的啊，晃晃头，把荒唐的念头抛开，忙正事去了。

　　华灯初上，新月纤纤，杨柳山庄赏月轩中佣仆不时穿梭往来，手中捧着各色瓜果。难怪，今天柳老太爷高兴，想要在赏月轩中吃露天席了，刚好正值夏末时分，各色瓜果纷纷上市，摆起筵席来更是容易多了。

　　裴雪华微笑着看着女儿，柳菁菁正舒适的坐在那里吃着丈夫剥好的蜜橘。他们是第一批来的人，来了好一会了，乐得吃吃水果，闲聊聊。

　　柳依依手中也是一只橘子，她一向爱吃橘子，不为其他，好剥容易吃到嘴。丢了片橘子在嘴里，只觉得甜甜的，忙依向母亲，奉上橘子一瓣：“娘，这个橘子好甜呢，你也吃啊！”

　　裴雪华微笑的吃了一口，这个女儿自小便娇憨的很，有什么好吃的必然要让自己也跟着吃一点，怜惜的轻轻捏着女儿的俏面，心中一阵温暖。

　　柳菁菁笑道：“会撒娇的小丫头啊！看！爷爷来了，让爷爷也吃一片啊!”

　　柳依依吐吐舌头，柳震笑吟吟的走来：“吃什么好的啊，还有爷爷的啊？”

　　柳依依努嘴，拿一片橘子递到柳震口中，抱怨道：“爷爷，你看，大姐最会欺负我呢！”

　　柳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孙女，不，是三个，柳青青和雷坌正站在柳震的身后呢！柳震叹息道：“家里四个丫头就剩了芊芊不在家呢！否则可有多好哦！”

　　柳菁菁取笑道：“爷爷少来了，芊芊要是回来，你还不是得把她给骂一顿，反正你是最爱骂芊芊的了！”

　　柳震呵呵一笑，柳芊芊的性子一向倔强，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绝不低头认错，这点偏偏跟老爷子颇相似，因此经常杠上，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不过在老太爷心底，这个孙女可是仅次于柳依依的宝贝呢。

　　笑道：“不说这个啦，芊芊不回来也好，等回来了，我就有曾孙子抱了，不是更好了！”突然想起茅若烟：“咦，烟儿呢？”

　　柳菁菁笑笑：“烟儿就不要参加了，刚刚翠沅就喂她吃了饭，安排她睡了！”

　　老爷子笑着点头。

　　不远处，柳英杰和夫人董秀茵匆匆走过来。众人忙见礼，柳英杰笑笑：“爹，你们来的可早，等会，几位贤侄就要来了呢。”看了柳依依一眼，笑道：“依依啊，你可要把眼睛给擦亮了啊！”

　　柳依依没什么力气的看了自己的二叔一眼，又不好说什么，含糊的应了一声。

　　众人又说笑一阵，那边三个男子已经过来了。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寒暄了几句。

　　高达看了柳依依一眼，他今日在浩然厅见到柳依依就甚为中意，此刻摆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笑道：“不知柳四姑娘的身子是不是好点了啊！”

　　柳依依愣了愣，她几乎已将在厅中称身体不舒服之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一时瞠目茫然。柳菁菁解围道：“这个可要多谢高世兄了，依依休息了一会，已好多了！”

　　柳英杰在旁皱眉道：“这些孩子，都这么客气干什么啊，世兄、姑娘的，听着多奇怪，依依，你就称达儿高大哥，达儿，就叫依依好了，我们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规矩！”

　　高达心中大喜，忙叫道：“依依！”

　　柳依依心中几乎呕血，勉强道：“高大哥。”

　　段津在旁不甘人后，忙笑着插口道：“可不是吗，依依可还记得我是谁啊？”

　　柳依依苦笑，她本来心情不好，本没有注意这些人，哪还记得谁是谁，若非柳菁菁提醒，刚才便要出丑了，尴尬笑笑，忙看向母亲。裴雪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笑道：“段贤侄就不要为难依依了吧。快坐吧！”

　　柳英杰看元朗在旁微笑，笑吟吟拉了元朗坐下，口中道：“朗儿，来，坐在这儿！”元朗的师傅陈署原本与柳英杰关系不错，这次又可以拜托了柳英杰，柳英杰怎能不好好照顾元朗。

　　众人正自说笑，柳菁菁突然笑指前方道：“看！那是谁来了啊！”

　　众人看时，却是左秋寒，一身青衣，风采翩然，月色下更觉优雅脱俗。众人均觉有一瞬间的失神。

　　柳菁菁瞄丈夫一眼，笑道：“原来古人就说道是‘月下看才子，灯下观美人，’ 今日算是见识了啊！”

　　柳震心中也不禁暗自赞叹，与儿子对视一眼，心中只是暗暗可惜。

　　左秋寒以来，厅中人也就算是来齐了，众人纷纷落座。晚宴正式开场。

　　杨柳山庄赏月轩原本甚大，今日坐了13人倒也不觉拥挤，安排坐位之时，因左秋寒毕竟身为寒秋山庄庄主便坐在了客坐第一的位置上，倒刚好与柳依依坐了个斜对，倒也颇为高兴，向左秋寒可爱的一笑。

　　左秋寒微笑看了她一眼，安静的吃饭。

　　众人吃得也快，本来也就没有人真是要吃这顿饭，间中也就是柳英杰和柳震笑着问了后辈一些武功上的问题。柳依依原本就懒得与三位世兄说话，左秋寒一向淡定，只是微笑，一言不发。至于酒更是一滴不沾，菜也吃得极少。因为左秋寒并不喝酒，柳震和柳英杰倒觉得没什么话可说了，也极少与他说话，只是偶尔让菜。

　　酒过三巡，几个喝酒的都已有了几分醉意 ，雷坌看左秋寒也不吃菜，只是静静喝茶，首先发难道：“左兄，像你这样滴酒不沾的男人倒也少见，只是小弟实在奇怪，不知道左兄为何滴酒不沾呢？”

　　左秋寒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早年也喝酒，不过酒喝多了，于身体不好，如今身体不比当年，渐渐的也就不愿意喝酒了！”

　　柳震哈哈大笑道：“秋寒真是爱说笑啊，我老头子今年都六十了，不过你若要我一天不喝酒，还不如杀了我呢，哈哈！”

　　看左秋寒一眼，皱眉道：“你这个孩子，真是应该好好练练武功，看看你这个样子，脸色实在不好啊！”左秋寒愣了一愣，微笑了一下。

　　裴雪华皱眉看了老太爷一眼，有些无奈，淡淡道：“公公今天是喝多了吧？”回头道：“这样吧，让他们慢慢喝，我们就先散了吧，不要傻坐着了！”

　　温声道：“爹，二叔，你们好好招待几位贤侄吧，我们告退了！”

　　柳震原本也有了几分醉意，听了这话，笑着挥手道：“也好啊！我也想看看几位贤侄的酒量呢，今晚，我们就不醉不归好了！”

　　柳菁菁悄悄拉了茅清泉一下，低声道：“我去看看烟儿，你可要少喝点，不要喝醉才好！”茅清泉转头一笑，他酒量素宏又有节制，向来极少喝醉，示意妻子自己知道分寸。

　　柳青青不甚放心的看了雷坌一眼，见他早已满面通红，心知就算说什么也是白说了，无可奈何的起身。董秀茵看丈夫一眼，她从来也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个丈夫，心中已自决定立即去熬醒酒汤。

　　众人走了一段，便即分开，柳青青与董秀茵自回自己的居处去了。裴雪华走至恋荷居附近，突然停下脚步，淡淡的吩咐道：“菁菁你和依依先回去，我还有话，要和左庄主私下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