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爱自己》毛虫宝宝

2、躲雨

　　8点。我离开办公室走到语言学院前，等着回家的公交车。一辆黑色的PASSAT突然停在了我的身前，我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两步。对着我的车窗缓缓地降下来，我听到车里的人好像在喊我的名字，便低在头一看，竟然是他。
　　“上车！”简短的两个字。我看到身边那些女孩子投来的目光，一溜烟就进了车里。
　　“你怎么会开车来？”我看了看那个专心看前眼前路况的人问道。
　　“刚刚把我们部长送回家，反正车子也闲着，就用来接你了。不喜欢？”车速渐渐掉高，他转头看了看我。
　　“你这是在炫？”传了几天的信息，我感觉我们已经没有那么陌生。
　　“那你觉得有面子的话，也可以这么认为。”他无所谓的笑笑。“这个音乐怎么样？”
　　这下我才注意到车里的音乐开的是韩国这两天特火的李正贤的舞曲。
　　“还可以吧，只是音量低了，听不出那种发泄的感觉来。”
　　“看来这段日子你的精神疲劳很严重。说吧，想去哪？今天晚上听你的。”他的认真的和我说。
　　“北京哪里空气最清新？我想好好喘口气。”我把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说着。
　　“呵呵，那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到北京六年还没有找到我认为有清新空气的地方。”
　　“那你认为这个时间北京最值得看是什么？”原来他到北京有这么多年了呀。
　　“你对北京无精打采的样子，不像是刚刚从老家出来的女孩子。”
　　他的话让我很好奇，不自觉睁开了眼睛，问道：“那什么样子是刚从老家出来样子？老前辈。”我故意咬着牙说出最后三个字。
　　“真想知道？”他转回头又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哇，好多的霓虹灯，刚刚过去的是奔驰，我没有看错吧，还有宝马……”他夸张的语气和他正在驾驶的姿势真是没有办法联到一个人的身上。惹得我一阵大笑。
　　“我带你去长安街吧。”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算是请示。

　　晚上的长安街没有白天那么灰蒙蒙，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显得是那么的高贵大方。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我在北京的感受。我把脸贴在玻璃上也不管车外的人会不会看到我被压的走形的脸，只是听着喧嚣的音乐静静地看着天安门。他也不说话，直到汽车驶到西二环他才知道问我是不是还想再来一圈。我依旧脸贴在玻璃上“唔”了一声。那晚我们一直在长安街与二环行驶，直到我有些困了，才做罢。
　　他把我送到了窝附近，因为胡同太窄只把我送到路口。车刚停稳，我就拿起自己的东西，逃似的下了车，说了声再见就路回了家。我想他一定会在身后笑我是一个胆小鬼吧。
　　洗漱完回到屋子里发现手机在一闪一闪地，一定是他到宿舍了。我也困了，懒得看他到底写了什么，倒头进了被窝里进入一个美梦中了。

　　早上起床感到头重脚轻，看来久违的老朋友——感冒又来找我叙旧了。古人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是招待它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到了公司，今天是要跟前辈一起对公司附近的一些小区里散发一些求租小广告。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行为，可这却是我饭碗当中的一部分，不得不为之呀。早饭没有吃，午饭还遥遥无期，我骑着那个破自行车，在车流中穿梭。前辈告诉我，插小广告是有窍门的，如果小纸条插的太低别人开门时就不会被发现而注意到。所以一定要插到门把手的上方十到三十厘米的地方，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门开后一般都会掉到门内，房里的人清理的时候，自然要看一下，我们的工作也就不会白做。我问他为什么不用胶水或是胶条贴在门上，这样不是更容易发现。他的回答是“08年我们就要主办奥运了，怎么可以做这么没有公德又不文明的事情呢？”呵呵……，可是在别人的门里插纸条就是讲文明，有公德？我错愕。前辈故做神秘地和我说：“这可是公司里的一个机秘。三个月前，公司里发小广告都是用你说的那种方法的，结果有一次金前辈和具前辈去贴的时候，被小区的管理人员抓了个现形，结果你猜怎么了？”我摇了摇头，那个前辈继续说“他们两个人在管理人员的监督下清了一整天那个小区里的各类小广告。这还不算惨，等到累了一整天又饿的眼冒金星，让那些人给送到派出所去了。结果在那里又呆了一天。”前辈的脸上又露出了那一抹狐狸的笑容。
　　我突然觉得手里握着的这些广告是一个会咬人的东西，心里没来由的感觉紧紧的。
　　那天，和前辈分工后进入楼幢，我就把手里的小广告扔到楼道里的垃圾箱里，然后在最高层的窗户里看前辈出来，我再去和他会合。就这样一天就在怠工中过去了。

　　就因为和具前辈的客人说了几句话，硬是让老板给我训了给狗血临头。就算要让客人签下那个房子，也不用这么夸大其词吧。不过我说的也没有错呀，那套公寓里的确是没有CHINEL [V]的国际频道呀。从来没有因为说实话被训过。
　　因为情绪不好早早下班到国展附近的家乐福诳街，转了近两个小时什么也没有买，其实口袋里也没有ＭＯＮＥＹ可以供我购物发泻。肚子饿地在叫，可是依旧觉得没有胃口。想出去走走，却怕走远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想找香香，可是她们公司好像今天正好会餐。第一次觉得原来寂寞可以让人这么软弱。
　　看了看表，九点多了。怪不得超市里的人越来越少。
　　走出超市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心里打算就这么一直走，走到安家楼的窝，可能这样心里会舒服一点吧。刚刚走到国展门口，手机响了。
　　按下手机的接听键，放到耳边听到的是一阵喧哗声。
　　“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他的声音很清，但是我知道他喝酒了。
　　“我现在在国展。”
　　“你怎么在那儿，不会是又迷路了吧？”心情沮丧时，听到这么温暖的声音，突然鼻子一酸。
　　“今天心情不是太好，我已经在外面转了大概两个小时，可还是老样子。”这辈子可能就在那个时候自己有过小女儿姿态吧。
　　“你在那里等我别走远，我二十分种就到。”话音刚落，电话也发出了忙音。连一个拒绝的机会也不给。不过心里却有一股被爱护的感觉。

　　再看到他的时候，真想一下子扎到他的怀里去。虽然那个胸膛不见得能受得起我的冲力。脸上出现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什么事情让你心情不好？”
　　“今天被训了。而且是因为说实话被训。”事情发生已经有十个小时之多，可是还是憋在心里好难过。
　　“我怎么觉得不像是你说的原因呢？”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是你不能习惯那个工作和这里的环境。”
　　“可能是吧。我来这座城市之前太没有计划了。”
　　“看得出来，如果有计划的话，我想你不会找现在这种工作，它不适合你。”
　　“你说的好像很懂我的样子。”
　　（用第一人称写好累呀，好像要重新复习过往的日子一样。所以，我打算改了。不要怪我，呜……）
　　“不是我懂你，而是你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在用一种消极的态度来排斥你所处的环境。别说我是错的，解释等于掩饰。”金佑好笑地看着被说到痛处而急于改变被动局面的元媛。
　　“不和你说了，反正又是一大堆大道理，如果够意思，就陪我散步。”恼羞成怒的元媛说完等都不等就向前走去。
　　金佑陪她走着，听她对现状及这座城市的不满和对自己过往生活的一些报怨。就这样一直从国展走到了朝阳公园附近，时针也指向了十一点，可是元媛似乎还是没有走够。
　　“你走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金佑指了指路边的一家麦当劳，元媛抚了一下早已凹进去的肚子，点了点头。
　　元媛坐在临窗的位子，看着路上匆匆飞驰过的车子发呆。金佑坐在对面看着这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女孩子，每次见到她都是风风火火的，原来她也有安静的时候。
　　“你和香香是怎么认识的？”金佑把餐盘推给元元问道。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
　　“大学生？她看起来不像。”金佑到是因为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惊讶。
　　“我们念的只是全日制的脱产班，也可以理解为花钱买学历的那种人。”元元用吸管拨弄着浮在可乐上的冰块，兴致缺缺地说着。
　　“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却是很会读书的那种人。我是说，刚刚你做在这里沉思的时候。”金佑说出刚刚自己在她身上感知到的。
　　“你这是在说我半个月以来，我像个小疯子一样。只有在刚刚像一个正常人。”元元依旧玩着那些冰块，语气里没有一点波澜。
　　金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去和她交流。只好打开面前的汉堡吃起来。
　　吃完东西金佑坚持要打车送元元回去，却被元元想再走走而拒绝。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金佑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跟在她身后陪她走。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到燕莎附近时，天气有些转凉开始起风了。
　　“我们跑回家吧。”元元感觉快要下雨了，好像心中的郁闷都让天上翻滚着的乌去卷空，感觉身心俱轻，突然好想跑一跑，把身上残余的不愉快都抖掉。
　　“你确定，不坐车而是跑回去？”金佑好不容易对她改观，因为这个建议而破灭了。但为了早些结束这样一个夜晚又不得不同意。
　　元元看到对方勉强地点头，一把捉住他的手，就向窝的方向跑去。
　　当他们跑到窝的时候，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元元看着金佑顺着头发滴着水的狼狈的样子，咯咯笑起来。原本就体形瘦小的金佑被雨淋湿后，更加形象地解释了落汤鸡这一词，而且是那种黄黄的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鸡。
　　“擦一下吧，免得感冒了，我可担不起。”元元从床下拉出洗脸盘从那里拿出早上以来还没有干的毛巾扔给金佑。
　　金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租房,看着墙上一点点结着的小水珠,不解地问道:"真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屈就自己呆在这个五六平米的小地方."
　　元元坐到床上已经踢掉了鞋,捏着被自己折磨了一天的小脚,头也不抬地说:"我有自虐嗜好,可以吗?"语气冲的好像吃了火药似的.
　　穿着湿哒哒的衣服金佑感到身上凉嗖嗖地,突然想抽只烟,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口袋拿出还好没有被淋湿的香烟,好看到了皱着眉头的元元.他向她比了比已经捏在母指与食指的香烟,说:"可以吗?"
　　元元爬到床的另一头,从那个发黑发旧的桌子里取出一个烟灰缸和打火机放到桌上."你可以坐到这边来抽."说完,她又坐回自己原来的地方,并把早上叠好的被子铺开,并将身子裹住.
　　金佑看着多出来的这两件东西心里有些许不舒服,走到桌子前点上烟坐到了床上,他从那个古董桌子有些关不上的抽屉缝隙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香烟的包装盒,皱起了眉头.
　　元元看着这个男人从看到烟灰缸时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抽屉里的那个东西是香香留在这里的,朴哥在家她又想抽的时候,就会跑到我这里来."说完,她就把鼻子扎到被子里,拒绝吸他的二手烟.却又不眨一眼的看着自己一番话后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变化.
　　"我不喜欢抽烟的女孩子."
　　"……"
　　“抽烟对身体不好。”
　　“……”
　　“总之是不喜欢。”
　　看着金佑说明的样子，元元觉得有些好笑，并不是觉得这个话好笑，而是他那种小男人的外表摆出的一副大男人的架式。
　　“桌子最下面的一个电炉子，把它插上先把衣服烘干吧。”元元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子正在发抖，虽然极力地为他男人的自尊而忍着，但是眼尖的她还是发现了。
　　“不要摆出为什么不早说的表情，这里的电源外壳坏掉了，上次插电的时候被电到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用了。”元元迎上他抱怨的眼神，委屈地说。
　　金佑小心地连上电源打开开关，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渐渐回升。她从被子抬起头，找到一个衣架子，接过他脱下的衣服，挂在屋子里搭着的晾衣绳上，让他上了床后又在离炉子稍远但又足够热量的地方支上了他的鞋子。
　　虽然屋子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冷了，可他还是冷得嘴唇发青。看着堆在身旁的被子却又不能盖在身上。
　　“你还是披着被子吧，如果明天感冒了就不好了。”元元拉过被子想盖到他的身上。
　　“不用了，弄湿你的被子就不好了。”金佑推开元元搭过来的被子。
　　元元难为情的看着同样已经湿透的他的长裤，想了三秒钟后，还是用被子蒙住了他的人，“盖上被子把裤子脱下来，一起烘干吧。今天这么晚就在这儿挤一宿吧。”等一口气说完，元元也被自己的冲动傻了眼，却又能再把说出口的话收回来。
　　金佑也愣了，她竟然会留自己在这里过夜。他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那个……，只是过夜，没有什么，真的，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元元对着同样瞪着大眼睛的他，手忙脚乱地解释自己刚刚的话。
　　“轰隆隆……”屋外的雨下的越来越欢了，雷声闪电接二连三地穿场。
　　“我家里没有伞，这里到路口打车大概也要三百米，胡同里的积水也很深了，你可能会感冒的。”元元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足以让金佑听得清楚。被子不规律地动着，一会儿，从被角里伸出一件长裤。“明天早上应该能干吧？”他问道。
　　“应该可以。”元元接过他的裤子，把口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到这个屋子里除床之外唯一的家具——桌子上。接着又拿出另一个衣架把裤子支上挂到晾衣绳上。
　　元元看着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的他，进退两难。
　　“进来吧。你站在那里，我感觉更加难为情。”金佑红着脸，掀开被子的一边。
　　“你可不可以闭上眼，转过身去。”元元边说边指了指还穿在身上的湿衣服。
　　金佑立即转过身面向墙壁，又将被子盖过了头顶，被子里传出他闷闷地“好了”的声音。
　　元元从床下的旅行包里取出一件睡衣，快速地换起来。等她把湿衣服都叠好并放到洗衣框后，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钻进了被窝。
　　一丝的冷空气让金佑打了一个寒颤，接着好像有一个冰冷的东西碰到了自己，可同时又缩了回去。金佑把头伸出被子，却不巧地和元元低着的头碰到一起。两个人同时喊痛。
　　当他们四目相接，看着捂着痛处的对方时，同时笑出声,转而两人又开始沉默。
　　“你要不要看我的相册？”元元打破两个之间难为情的气氛提议，接着从枕头下的垫子里搜出一本小而厚的相册。

　　“这个最小最可爱的是我。我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元元指着自己幼时的照片，脸上满是骄傲的说。
　　“是很可爱，不过看背后的两个孩子笑的多好看呐，再看看你木木的。你小时候一定是一个很不好玩的孩子。”
　　这张照片是张老式的黑白照片。里面有三个小孩子，一个肉嘟嘟穿一身男式韩服的大男孩和除元元之外的一个圆脸大眼穿着老式彩色韩服的小女孩子。除了还不到一岁连照相是什么都弄不明白的元元之外，两个孩子都是一脸最灿烂的笑容。
　　“这个时候我才几个月大，怎么能和这两个见着相机就会笑露八颗牙的小人精比呀。”元元最讨厌别人批评这张照片，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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