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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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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棣之华(九)
“刚刚我听到了水声。”立在神龛边,王元芳敲了敲和墙体相连的底座。
配合着他的动作,狄仁杰蹲下来寻找着缝隙。
“嗯?实心?”敲出的声音和预料中不同,王元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
沿着边线摸索的狄仁杰从一个角上的突出部分慢慢把靠近他们一侧的石板抠了出来,“不是实心,他在石板后面堆了砖。”一块块将青砖抽出,露出了后面的井。
“嗯?”发觉狄仁杰停了动作,王元芳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在他意料之外的东西:“狄仁杰,你看到什么了?”
“一口露出地面只有一尺的井。”狄仁杰摩挲着耳朵出神。
“看来这个凶手水性特别好。唔,要不要下去看看?”思索了一会,元芳问他。
“这样的手笔可不一般,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座书院本来就是建在一个地下水道上的,恐怕出口就在古偿河。”
“那林老的身份可不一般了。”说到这里,王元芳灵光一闪:“你说林老是不是没有死?”
“刚刚那个人就是他。”想通了一切,狄仁杰叫了一声糟糕:“元芳你在这等我,我去找林夫人!”
“好。”应了声好,元芳独自站在了供桌前,“你们死了还有人一直惦记,真幸福。”
“惦记你的人也不少。”
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不是那么熟悉的说话声。
“你是……徐齐聃?”元芳歪了歪头。
“王公子好耳力。”徐齐聃恭维了一声便笑着不说话。
“你在等我问你你为什么是我救命恩人?还是你是什么人?”王元芳笑着反问,他的语气却在表示他对这些问题都不感兴趣。
“不,我只是替一个孩子来向他的夫子问好。”
“嗯?”略一思索,王元芳的脸色沉了下去:“皇上把素节交给你了?是她的主意还是皇上的主意?”
“王公子不必这么大反应,娘娘她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出手,她只是让我注意点那些打他主意的人,毕竟孩子还什么都不懂,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教坏了。”徐齐聃现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之前表现出的玩世不恭。
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元芳说:“他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你可以教他远离朝堂,但是别伤害他。”
没料到他会想到这样的办法,徐齐聃有些愕然:“你一点也不想他当皇帝?他可是你……”
打断他的话,王元芳道:“我更想他活命。”
“是我小瞧了你!”说到这,徐齐聃大笑了两声,他却没有说会不会如是教他又会不会放过他。话锋一转,他问元芳:“王公子,需要我带你出去么?”
“不必。有人会来接我。”王元芳勾起了嘴角。
“啧,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扇子一打,徐齐聃又复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
“呵,徐大人请了。”元芳却是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徐齐聃也不在意,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走了,出来吧。”立在烛台前,元芳的脸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
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元芳知道有个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从她身上传来了熟悉的香味。
“如果不想被人认出来就该改改你那喜欢脂粉的习惯。”元芳微微一笑。
“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那是一个很俏丽天真的女声。
“你的身份很多人都知道。”
“她也知道了?所以你才特地带我出宫?她肯放过我?”女声里是明显的不信。
“刚刚我对徐齐聃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答非所问,王元芳笑着问她。
“不怎么样,退让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她害死,我绝不允许素节步我后尘。”
“王家以前很穷,家里有一对姐妹,因为养不起,姐姐被送了另一户姓王的人家,哪成想没过几年家里添了男丁,家主人也得了举荐当了官。结果更没想到的是,当朝的皇后便是大姐,而二姐也当上了贵妃,可是王家谁都没有说。”
“是啊,幸亏没说。妹妹死了,爹爹死了,她的位置也岌岌可危,她想要靠着儿子翻盘,可还没等她把儿子教出来,阴谋就先一步来了,然后我们从来都温柔善良的陛下就处死了他的元配,多讽刺。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你姐姐的?知道这些的可不包括那会那会还没出生的孩子。”
“二姐死后,我在她房间找到了她们通过的信,不过已经被我烧了。”
“真谨慎,谨慎的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你。”
“传闻都有不尽然,比如传闻中她不爱说话。”想起了这段时间小玲的叽叽喳喳,元芳笑了。
撇了撇嘴,小玲道:“你说这样的声音,年纪大了该怎么好意思开口。”却原来,她一直是那种不曾变声的童音。
“这也救了你一命。”
“可也有人因为这个说我是妖怪。”
“一把年纪还能把十来岁的小姑娘扮演的这般惟妙惟肖确实挺像。”王元芳笑道。
想起之前还被他揉过脑袋,小玲怒了:“王元芳你早知道我是谁还给我没大没小!”
收起调笑,王元芳认真“望”着她:“你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何必去争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苦涩地扯了扯嘴脸,小玲转过身看着那些空牌位道:“你以为我想去争?我本来只想好好做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
“那……”元芳张了张嘴。
阻止了他要开口的话,小玲说:“我知道你不会站在我这边,就像当初父亲逼宫的时候你能毫不犹豫的从他手里救人一样。小弟,我没指望你帮我,可你也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抿着嘴,王元芳没有回答。
可小玲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微微一笑,她道:“一会我就离开。”
“可是……”
“别可是了,我可不需要你保护。”知道弟弟把自己带在身边是为了护住自己,小玲心下一暖,开口却是告诫:“元芳,慧极必伤。”
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坚决又从容,元芳答:“我知道……”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人无长情何必痴情?本是浊世何必清流?”
远远传来她的唱吟,传进元芳的耳朵里,只余下一声轻叹:“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