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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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任戎右的薛卯待要提醒，蔡候姬季已经命车左调转马头，向楚人撤离方向追去。待追得□□里远，楚人突然不见了踪迹。
薛卯低呼：“不对！”
此时，姬季听见阵阵擂鼓。那鼓声与众不同，不疾不徐，从后方响起，仿佛巨人带着黑暗的死亡气息，一步一步地逼近。
姬季回望，霎时心沉入底。
黑压压的楚国大军，从四方包抄了过来。
原来楚军真的有两千。
或许是五千。
好在姬季还颇有些作战经验，急中生智，高声下令：“突围出去，撤到城门！”
这个的确是好方法。面对如此庞大的楚军，唯一能够保存实力的方法就是撤退到新野城里去，与息军共同御敌。楚军毕竟长途跋涉，不可能长期驻守在此，得不到好处，自然会撤的。
蔡军虽然慌乱，却也是治军严整，得令之后，迅速集中所有人马，在楚军中破开一条口子，乘势逃出，急速往新野城门退去。
楚军倒也没有反击，只在后方紧咬不放。
蔡侯姬季率众一路奔到了城下。薛卯翻身下了戎车，策马前去拍门：“请息侯开门，共同御敌！”
但是无论他怎么叩门高呼，新野城门依旧紧闭，刚才城头的息军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也没留下，黑暗一般岑寂。
姬季错愕诧异不已，蔡人士卒也面面相觑，军心开始不稳。但此时，楚军已经杀到，将蔡军包围得如同铁桶，姬季与蔡军余部被围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远处两列火燎迤逦疾驰而来，赤光相映如雷电。楚人骑兵势如波涌，中间簇拥一人，玄胄佩剑，骑一匹神骏，按辔徐行而来。
那人年纪二十多岁，峻拔凛然如岳，容仪倜傥。神情不怒不愠，唇边甚至有几分笑意，身上却笼罩着横扫千军万马的慑人煞气。
火燎的赤光映在他面颊上，如鎏金一般熠熠发亮，身后的大氅猎猎迎风飘展，犹如神荼的巨大羽翼。旌旗飞扬，上书一个“楚”字。
楚王熊赀。
这么小一个新野城，竟然引得楚王亲自出征，背后的目的显然不简单。
姬季只觉后背从上到下起了一排寒栗，来不及细想，一面指挥士卒用木椽撞击城门，企图把城门破开，一面负隅抵抗，拔出佩剑：“将士们，随寡人决一死战！”大不了鱼死网破。
蔡军已是穷途末路，此刻抱着必死之心，呐喊震天，气势倒也不弱。
楚王的脊背挺得笔直，骑在马上岿然不动，只将剑尖一指，两万楚军呐喊声震天而起，响彻天宇。几乎同时，楚军的若干小方阵瞬间成型，车乘二十五为偏，五人为伍，前端圆凸，前后相接。
那是擅长攻击，极为坚密的鱼丽阵。
蔡军已杀入阵中。一时剑戟相击声，又如雨雹挟弹，铿然鍧然，四应不绝。
楚军来势异常残虐，完全不似刚才的萎靡模样。每一编又另有二十五名甲士在后面作为替补，如有伤亡，立即补充。
只有进，没有退。
一方长途奔波，兵力不足；一方却是好整以暇，人数巨倍，势在必得。
结局显而易见。
不多时，一场混战下来，蔡军士卒已所剩寥寥无几。城下触目皆是弃胄抛戈，碎首折胫的士卒，其状甚是惨烈。仅剩下薛卯带领的百余蔡军将士，拼死将姬季护在中间。
“蔡侯，本王好心劝你，还是降了吧。”
姬季昂首，掷地有声道：“寡人出兵，是为驰援息国，此乃义也。寡人不敢降，以免有辱蔡国宗庙，此乃信也。况且，息侯仍在抵抗未降，寡人为何要降？”
楚王皱眉，对身边的子文道：“本王实在闹不明白这些中原诸侯，打不过就打不过，扯这些文绉绉的虚文做什么？”
他扬声对姬季传话：“蔡侯不妨放眼看看，站在城头的是谁。”他的声音含笑，在浓重的夜色中遥遥传开。
姬季一听，起身循声望去，见城头上，一人身着蓝袍，被一簇息军拥立在高高的城头，不禁大喜：“息侯？快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再说！”
姬荀却没有动，看着蔡人在底下撞门，冷冷道：“你们撞不开的。我已经让人特意加固了，这城门比铁桶还牢固。”
姬季愕然：“你……这是何意？”
他愣了片刻，终于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大骂：“你们……串谋一气，以诡计诈寡人出兵，卑劣之极！”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楚王笑笑，“兵不厌诈。何况，单凭你做的事，要是换了本王，伐你十次都不够！”
姬季语塞，转而怒指息侯：“寡人就算对息夫人不够恭敬，你也不该如此恶意设计陷害、误国害民！这么多死伤的蔡人子弟，皆是因你而起！”
姬荀心中畅快之极，在城头哈哈大笑，指名道姓斥道：“蔡季！今日被擒，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还如此猖狂，可笑可叹！”（注释：蔡季即蔡侯，以国称姓，非笔误）
姬季环顾一圈。
四周是无坚不摧，虎视眈眈的楚军。
城头，是心怀怨恨，拒不开门的息人。
尸横遍野，满地伤残的，是他蔡国的百姓子弟。
姬季心中哀雾弥漫，心灰意冷。他用最后的力气缓缓提起剑，像要发令，又像要指向某人，却最终手一松，明亮的青铜宝剑从此跌入泥淖。
他从肺腑里发出一声叹息，道：“寡人一世英名，毁于今夕！也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希望楚君能放蔡人将士一条生路。”
息宫。
自从半夜息侯离去后，妫祯一直辗转不寐。等到略有些睡意，已是平旦之时。
惠屏刚刚服侍她梳盥完毕，便听宫人禀报：“国君到。”
妫祯大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急奔出去，见姬荀手持一柄宝剑，笑容满面地从西阶上来。
一见她，姬荀便笑道：“夫人，今日夫君已经为你报了仇，你从此可以安枕无忧了！”他在席间惬意地坐下，将那柄宝剑交到她手中：“你看，这是什么？”
妫祯借着烛燎的光，仔细看那剑。青铜铸就，十分沉手，镂兽面纹雕刻精美，嵌着五色宝石。抽出剑来，泛着冷光的剑身上，镌着六个错金铭文：“蔡侯献舞用剑”。
献舞是蔡侯姬季的字。
妫祯讶然：“君子无故，剑不离身。这把剑为什么在国君手里？”
姬荀拉她坐下，眉飞色舞地把来龙去脉详细叙述了一遍。末了笑道：“如此，夫人之恨得报，息国不费一兵一卒，毫发无伤。你说，夫君的计策妙不妙？”
“那个姬季呢？”
“被楚王关在楚国大营里。剩余的蔡国士卒，也被掳去充了劳役。”
妫祯眨了眨眼，心情有些五味杂陈。那蔡侯姬季虽然可恶，不想还颇有义气。国君这次设计诱捕他，不知他会如何恨姬荀？
再则，姬荀虽不费兵卒，招来了楚王。既有如此诡谲的出兵，可见那楚王也绝非善茬。楚王一日不班师回国，她就觉得一日不安心。
但见姬荀兴高采烈，又是一心为她奔波，她按捺心中不安，微笑道：“夫君妙计无双，臣妾佩服万分。”
姬荀心情舒畅，大笑道：“这柄剑，送给夫人如何？”
妫祯为难道：“臣妾不会用剑。”
“也是。你一个小娇娘，又不是五大三粗的甲士，如何会使剑？明日我拿去送给楚王便是了。眼下，我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担心楚国吗？”
“是齐国。齐侯这几年励精图治，志在千里。又是求聘王姬，又是与各诸侯结盟。我看他是想当霸主。现在列国的大事小事，只要齐国能插手的，就从来不会错过。上次不是还插手宋国的内乱，又扶立了郑国的太子继位吗？这样可以增强齐国的声威，扩大他的影响力，好方便将来称霸。”
“国君是担心，齐国会插手蔡侯这件事？”
“是啊。这次略施小计，联楚伐蔡，诓了蔡侯被擒，若是认真论起来，息国也有些理亏啊。我担心齐国会因此举兵讨伐息国，索回蔡侯姬季。虽然只是楚国出面，但若是齐国与楚国交战，那我息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若有个万一，岂不是殃及池鱼？”
妫祯听了，心中一动：“国君，臣妾有个法子，就是不知管不管用？”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56章 破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