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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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妖梦在后世如一摊乱水溅得满地都是我是从没想到的，我当初只是觉得，终于能够发现一种神奇的生物了——而且还是我发明的，发明出来研究长生的。
刑泽利落风行的性格真是一点都不像他慢吞吞的父亲，没过几天真从不知那个角落里提溜来个……
“貔貅？”我挑眉，拎起眼前生物的后颈，不顾它不住的蹬腿叫唤戳戳肚皮上柔软的毛羽。
刑泽言简意赅地表示这是他掐指一算在白民之国逮住晒太阳的东西，当时这家伙正美滋滋伸懒腰做着春秋大梦。
“不错不错。”我激动地摩擦手掌，两眼放光，“貔貅应该会说话吧——”
“大胆刁民！居然胆敢擅自捉拿本大爷！”似犬非犬的生物咆哮出声，双目喷火，“不想活命了么！”
我觉得新奇，准备逗逗它，不料它忽然安静下来，瞪着铜铃似的大眼盯了我好一会儿，我被它看着心里直嘀咕，还未开口，就听他冷不丁来了句——
“你最近要面临祸事，早做打算为妙。”
我听了就稀奇，询问刑泽，刑泽摆手说他道行太浅算物不算人，不好说貔貅说的准不准。我当时是不信命，不以为意，只顾着缠着他关于妖梦。
貔貅大爷性格火爆，嘴守得足够紧，但我手上的玩意多，隔三差五地显摆，天王老子也会忍不住，直到我拿出《异闻录》后，貔貅一改从前，变得温顺起来，我想时机或许到了。
“你若让我镇守它，我便答应你。”貔貅哼哼道。
尽管我好奇它为何会不打自招送上门来表示要当镇守的吉祥物，但还是表达了衷心的感谢——然后转身把刑泽找来问他怎么回事。
《异闻录》失传许久，有《葬神序》和《录鬼簿》组成，当今假译本猖狂，真迹很是少见。而貔貅吞万物而不泄，《异闻录》的博大精深正是它所渴望的。《异闻录》给它提供久居之所，不仅能保它安全渡劫，更是符合了它一贯懒散的性子。
我恍然大悟，觉得这只貔貅人生追求真是太低端，一点都不远大，刑泽摇头不赞同，他觉得一生能找到安心栖居之地实属幸运，貔貅这是有自知之明。我依旧不以为然，打算鼓捣妖梦。
妖梦，是一种无形无色的东西，它在世上是一团透明的，类似水晶般，但又有弹性柔韧性的东西，这种外壳似的样子会给它孕育出自己的果实提供极大的便利，就像现在——
我坐在窗边，勉强按捺住迫切的心情，盯着眼前漂浮在半空的东西，它摇曳着徐徐旋转。过了许久圆润透明的球噗嗤一声裂开道缝隙，有莹白的东西从里面探出来，还没等我表达出自己的惊叹，紧接着又一道裂缝，然后另一团莹白的东西。
说不惶恐是假的，但又忍不住跃跃欲试，我踌躇了会儿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很软，非常软，但并不柔和，反而带着清晨露水的冰凉，当我试图抚摸它时，那团莹白的东西忽然展开，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团东西不是什么肉团子，而是双如新生儿稚嫩的手。
“等下……”我边说边挣扎想摆脱出来。
“等下？”在我往外挣脱的功夫，那只小手死死扣着我的手腕，借着互相作用力，我竟然一寸寸地把什么鬼玩意从圆润如球的东西里拽出来，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这鬼玩意还学人说话，它浑身不着一丝衣物，白皙剔透的小身子蜷缩在半空中，唯有一只手来攥着我。在我怔愣的功夫，它已经半睁开眼，借着窗外光线，碧蓝清澈如水洗的天空。
眨着湛蓝光芒的玩意，见我不说话，还未发育长大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等下？”
等下你妹哦，先把手松开！
我黑眼瞪蓝眼半晌，慢慢回过味来，难不成这东西就是妖梦？在《异闻录》里记载在最后一页的东西？就是这鬼玩意？我记得书里说妖梦性情柔顺又狡猾，幼时懵懂如孩童，一旦成年就成大患。但书里没说大患是怎么个大患法，如果只是如养宠物般麻烦，也没什么稀奇的。
最让我感兴趣，还是给这种东西的批注：长生。
尽管多年后教训后辈时告诉他们神明是不会死的，不要搞些瞎追求，但其实这话还是骗小孩子的。就像我在之前所说，神明不会死的，只会老去，这话你要是信，那只能说明我太具有欺骗人的能力了。
今昔非比，任何事物都能化为灰烬，神明也是如此。
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除了那些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依旧保留着传统，现在人世间已经很少人纯粹地信奉神明了。他们信奉是有所求，而有所求的供奉在时间的逼迫下，愈发形式化，而形式化……
这和定时接受敷衍朝拜的，摆在佛龛里的金像有区别么？
所以依靠着从人心眼里长出来重获新生已经不可能，神明们又不可能放任自己消失在时间的角落里，因此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例如我的先辈们，例如我。
先辈们还是很务实的，心地善良，作风纯朴。他们仔细研究提出各种方法虽成效都欠佳，但他们还是不放弃，依旧在这条路走啊走。他们的后代一开始还学着自己长辈的模样，但慢慢，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过去，这条路早已走不通。
心地善良，作风纯朴并不能在面对死亡时多增添一些赴死的勇气，尤其是我——我厌恶死亡。
这个世界多么有趣，还有那么多东西我还没读过看过见过，还有那么多人我不曾遇见过，还有那么多事我不曾经历过，我不想死去。
我在幼小的妖梦身上狠狠一掐，它吃痛地惊叫一声，猛地放开我，睁着那双湛蓝剔透的眼睛望向我。
我垂下眼睛，没有看它，而是勉强克制住自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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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是大段的空白，浮现的字渐渐又隐在薄纸后面，句芒摩挲着那些仿佛带着面具的正文，他想自己应该找灵婆说的那几页，而不是沉浸于一个陌生人的往事里。
但他没动，像尊雕塑，只有垂下的眼睫不住抖动。
还是不舍的。句芒想。
当快速回顾一个人的过往时，总忍不住投射到自己身上，以至于产生说不清的共鸣。
他想看完这段充满怅然的经历，虽然可能充斥着无聊中欲扬先抑的浮躁，但他还是想看完。
雪白血红，非神及鬼。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岁月里力挽狂澜，那我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