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番外篇6：交心而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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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像是山洞里的滴水声传到了教皇的耳朵里，已昏迷许久的他终于醒了。
“唔...”突觉脖颈疼得很，教皇下意识地想伸出手摸一摸，他这才发现，他浑身都被绳索捆绑地严严实实。
教皇茫然地望着四周，待视野渐渐清晰，他看见数米之外，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篝火边，像是在烤什么东西。
“撒...尔...呃，不对...你是...！！”
是阿斯马，他的儿子阿斯马。
教皇险些认错了人，毕竟他未曾想过，数月未见，阿斯马的身体竟然更加壮硕了，一瞬间他甚至从阿斯马的身上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即使两人的脸并不相像，但气质上却有几分相似。
教皇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慌乱，他连忙撇开了眼睛，故作镇定地问道：
“这里是哪里？”
阿斯马没有回答，把烤熟了的肉从篝火上取了下来，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撕了一半，头也不回地扔向教皇，结果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脸上。
烤肉的香味刺激了教皇的鼻腔，肚子也不由自主咕咕叫了起来。饥饿的他盯着落在脚边的香喷喷的肉，手脚被缚的他挣扎了一番，无奈之下只好抬起头望向眼前之人，却没想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已灰暗地毫无往日的光彩。
阿斯马神色漠然，机械地啃着自己手中的肉，吃完后继续坐在篝火边沉默着。
教皇的肚子饿得慌，可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法进食。
见阿斯马无动于衷，教皇摇了摇头，自嘲道：“...罢了，反正朕现在落到你的手里，你想怎么处置都成。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撒尔，你就是最有资格审判朕的人了。”
“...为何要那样做？”这时，阿斯马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很憔悴。
“？你是说...”
“作恶太多，连我问的是哪一件事都不知道了吗？！”
阿斯马突然来了火气，转过身怒瞪了教皇一眼，又看见他脚边的那块烤肉，心里一横，就大步走过去，一手捡起来，一手拽着教皇的下巴，把烤肉硬塞进教皇的嘴里，吼道：
“这些年你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别的暂且不说，我问你，你为何要背叛我的父...战神大人？”
教皇嚼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肉吞了下去，连喘了几口气后答道：“想知道吗，那就先杀了朕...”
“混账，说什么蠢话！”阿斯马高高扬起拳头狠狠砸了下去，却在中途停了手。
教皇轻笑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都还不肯下手吗？果然和撒尔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孩子。”说到中途，他却渐渐呜咽起来。
“你哭什么！”
“唔...我才没哭...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略有伤感罢了。唉，当时撒尔也是这样，放过了朕...话说回来，你刚才改口称呼他为‘战神大人’而不是‘父亲大人’...”
“拜你所赐，我不认为我还有资格用那个称呼。”
“而且，你说‘背叛’...看样子，传闻中撒尔英灵现世时你也在场吗？所以你才知道了朕和撒尔相爱、后来却‘背叛’他的事？”
“于是呢？”
教皇闭上眼，过了许久才缓缓答道：“...与其说朕‘背叛’了他，倒不如说，撒尔他发现了朕的本性之后，容不下朕了...”
“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既是如此，亦非如此。那么，你有兴趣听我这个半死不活之人讲一讲当年的故事吗？”
阿斯马灰暗的眼神在这一刻突然闪了闪光。
看见阿斯马的眼神变化，教皇缓缓抬起头，开始娓娓讲述着当年的真相。
“朕第一次见到他时，心就已经被那个威武雄壮、英气勃勃、一身正气的撒尔羽德征服了，从此再也不想离开他...
为了得到他的欢心，朕不得不戴上虚伪的面具，在他的面前营造正直、良好的形象...
朕使了很多手段，终于如愿得到了他。与他同床共枕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幸福...
可是后来，朕不想继续装下去了，朕需要的并不是这样虚假的爱情——朕希望他能够爱上真正的自己！可是，得知真相的他渐渐疏远了朕。毕竟，他那样的大英雄应该羞于与朕这样的伪君子为伍吧...
朕因此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时常情绪失控。直到有一次遇到他的妹妹，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是战神的亲妹妹恃宠而骄出言顶撞了朕，朕一时气不过，就强.暴了她...事后，朕首先想到的是——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知道此事后，却并没有对朕怎么样，只是一连数月都不肯见朕一面。偶尔遇见，他也不肯正眼看朕一眼。
朕孤枕难眠，变得越来越狂躁，再说原本朕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那种情况下，心生只要杀了那个女人就能‘毁尸灭迹’这种愚蠢的想法，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在那个女人分娩的当夜，朕趁着撒尔带兵在外，就派出刺客谋害那对母子，结果那女人死了，但你却侥幸活了下来。
战神回来后得知这一切，差点就下手杀了朕，但最终还是放过了。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朕的身边。从此，他就再也不属于朕了...
心爱的人不再属于自己，那些年朕内心煎熬过得如同地狱一般。到了最后，朕不堪继续忍受这样的煎熬，想要有一个了断——朕决定先送撒尔一步，如果事成之后朕还想活下去，那就独自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吧；如果事成之后朕也不想活了，那就随撒尔一同去死吧；如果计划失败，那朕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朕秘密与魔王达成协议，双方勾结设下陷阱引诱撒尔的部队进入一处极其凶险的峡谷，然后魔族大军全力进攻直至战神阵亡。魔王起初并不同意这个计划，因为他非常敬佩战神，一直渴望与他再次切磋。但是魔王也深知战神的强大，想要除掉战神，除此之外已无他法——战神是魔族的天敌，若一直让他活下去，只会让魔族继续衰亡。最后，魔王同意了朕的计划，并成功让撒尔战死沙场。
可那一刻，朕几乎不敢相信，就这种拙劣的计划，竟然让那个威镇寰宇的战神，阵亡了？一直以来，那个男人的强大让朕根本难以望其项背，无论朕耍什么手段，他总能够识破并从容不迫地应对。可究竟为何，他竟然会因为朕而这样死了？”
听他讲述到这里，阿斯马惊讶地发现，教皇已满脸泪痕。
“所以你在实行那个计划时，一早就认为肯定会计划失败，然后自己就去死的？”
“是啊，朕根本不相信自己居然‘打败’了那样强大的战神，朕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朕怎么可能打败撒尔呢？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朕一定要被撒尔打败才行啊！”
“那么这些年你一直苟延残喘地活着，就为了查清真相？”
“...不，其实，真相朕早就知道了。”
“是什么？”
“撒尔阵亡时，附近有几个魔族听到了他的遗言——「阿莫，对不起...」。他们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何意，因为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阿莫’就是朕的小名。”
“难、难道说——”
“是，撒尔肯定是一开始就看穿了这是朕设下的陷阱，可他还是故意赴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否则他那么睿智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中计呢？”
“...战神大人，一直到死前都还爱着你...可我不懂，为何战神大人当时什么都不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一步步走向堕落？凭他当时的威望和权势，把你软禁起来强行‘调.教’什么的，这完全做得到吧？”
“朕说过了，撒尔是个极其正直清高的人，他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所以他不屑于与朕为伍，更何谈设法改变朕呢？”
阿斯马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对。难道不也是因为你欺骗了他，伤害了他的缘故吗？所爱的人居然一直在骗自己，这换作任何人都绝对无法接受。”
“或许吧。那个男人在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唯独在感情上非常迟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朕才能在他面前伪装那么多年。不过事已至此，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和他，注定不能长久在一起。”
“...”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人群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是追兵吧...说了这么多，你也差不多该给朕一个了断了吧，朕落到那些人手里，还不是一个‘死’字。与其那样，朕宁愿死在你手里。”
“我可不愿意为了你这种人犯下弑父之罪。”阿斯马拿出了防身用的匕首，切断了绑住教皇的绳索，撇过脸道，“快走吧。”
“...朕不走。”
“为何？你不是在谋划着毁灭世界吗？”
“朕走了，你怎么办？他们已知道你的身世，你又放走了朕，你认为他们会饶了你？就算你的那些弟兄们想维护你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的死活不用你关心！倒不如说死了也好，我这种人就算活着，又怎么配得上温格...”
“混账！你这样子，还算是战神教出来的儿子吗？打起精神来！朕不允许你给战神的英名抹黑！”突然之间，教皇怒吼道。
阿斯马完全愣住了。
教皇趁阿斯马尚无防备，便以一记带有强力魔法的重拳重击了他的腹部，打得他猛吐了一口血，痛苦地蹲在地上，又追加了好几拳，把他打得浑身是血，然后从他的背上取走了他的巨剑。
“你要放走朕是吧？那好，朕就打伤你，这样对那些追兵你也有个交代。至于这个，暂且由朕来保管，你可得亲自来把它夺回去！然后，再给朕致命一击吧！”
教皇飞奔而去，待甩开了追兵，他回过头喃喃道：
“虽然是‘弑父’，可同样是拯救世界不是吗？朕说过，朕不相信自己会打败撒尔，哪怕他死了，继承他意志的人们肯定会来讨伐并打败朕的！朕苦心经营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再次被他打败吗？儿子啊，快代表战神来制裁朕吧。”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番外篇6：交心而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