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爱》夏∮雪

3、三

　　陆风镖局确实如乔清扬所言，接了笔大买卖。而这笔买卖，就是刘家向陆家提亲的聘礼。
　　陆川不知道他以怎样的心情把这些首饰珠宝运到了陆家，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那间属于他和乔清扬的小屋。当时的他看到韩静，没由来的讨厌，讨厌她占据了属于乔清扬和他的秘密。所以他口不择言地道出了两个陆家的秘密。而逼死韩静母亲的，正是陆川的亲母，薛氏。
　　陆川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他并不厌恶自己的卑鄙。韩静是他埋在陆家钱庄的一枚炸弹，他的目的很单纯，他要毁掉乔清扬所有的高傲，顺便地，拯救一下父亲晚年的婚姻危机。

　　乔清扬雇了船，继续发挥她的任性，一个人跑到江北去嫁刘允辰。
　　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韩静带着她的包裹，一声不吭地跟在了乔清扬的身后。
　　乔清扬边走边说：“韩静，不要跟着我。”
　　韩静咬了咬唇，埋头跟着她。
　　“韩静，我大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
　　乔清扬停下脚步，转过头。
　　韩静摇摇头，眼眶红了起来：“我没有面目再继续待在陆家了。”
　　“我大哥不会让你受丁点委屈的。”乔清扬承诺。
　　韩静继续摇头。
　　“乔清扬，算我求你，让我跟着你，好么？”
　　乔清扬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她们两个人走到码头，看到了镖队。
　　陆川带着十几个人，押送一批上好的绸缎。镖队的大船挡住了乔清扬的小船，没有办法，乔清扬硬着头皮走过去找陆川。
　　“陆川，我急着赶路。”
　　陆川扫了眼远处漂泊的那只小船，船夫正在岸边，抽着烟杆打着哈欠，显然是等了很久。
　　“你去哪里？”陆川转过头，问。
　　乔清扬说：“江北。”
　　陆川看到了她身后的韩静，微微惊讶：“你们两个去江北做什么？”
　　“出嫁。”乔清扬有点讨厌他的明知故问，不耐烦地，“叫你的人让开点，我没法上船了。”她倒是可以用轻功飞过去，可是韩静和船夫恐怕得游过去了。
　　陆川说：“正好，我们给江北刘家运送绸缎，我捎你们一程吧。”他面无表情地招来手下，大船缓缓靠岸，韩静和乔清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船舱内。

　　一走进船舱，乔清扬转过身，抱住了韩静。
　　“让我靠一靠，就一下也好。”
　　韩静点了点头，温柔地揽住了她。连她都看得出，那些绸缎，是运去给乔清扬做嫁衣的。她很好奇，乔清扬怎么会爱上陆川那么残忍的男人。

　　入夜，起了风。
　　韩静还好，虽然大病初愈，但是毕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一条薄毯足够应付。
　　乔清扬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
　　又冷又硬的床板，加上船上颠簸，她怎么都睡不习惯。
　　想睡不能睡。
　　乔清扬实在难受得紧，掀了毯子，蹑手蹑脚跑出了船舱。
　　甲板上站着一个人，光凭背影她就可以认出，那是陆川。
　　陆川听到身后有声响，转过头，“我就知道你睡不着。”
　　乔清扬走过去，径自坐到了甲板上。
　　她抱起膝盖，仰起头，望天。
　　“绿城到江北，需要多少时间？”
　　“船上大概需要三天。”
　　“陆川，你能不能坐下来说话？我很不喜欢你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陆川挑了挑眉，撩起了衣摆，坐到了她的身侧。
　　“坐下来，我就不能专心观察星相了。”
　　乔清扬想，差点忘了，他是镖师。年轻的陆川已经可以担负一个镖队的生死安危了，而同龄的她却只是游手好闲了这么些年。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我这双手，除了握剑，好像不会其他的事了。”
　　陆川讥讽道：“你不需要做其他的事，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乔清扬侧过脸，看着他。她不知道陆川对自己的仇恨源自何时，只是有一天她突然惊觉，呀，这个男人，他居然恨她。
　　她难解地望着陆川，而陆川突然俯过身，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韩静一早睡醒，发现不见了乔清扬，急匆匆地探出船舱，看到睡在甲板上的乔美人。她悄悄走过去，不想惊醒她，发现她的身上盖着陆川的披风。
　　吃早点的时候，乔清扬才懒洋洋张开了眼。韩静给她留了一份，正要叫醒她，看到她茫然地抱着陆川的披风走进船舱。
　　“韩静，我好饿……”刚睡醒的乔清扬像个大孩子，窜进了韩静的怀里，撒娇地靠着她的肩，打了个绵长的哈欠。
　　韩静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昨天睡得还好么？”
　　乔清扬摇摇头，不想提昨天。
　　她抓起桌上的包子，大口大口地咀嚼。
　　吃完了，乔清扬又靠着韩静开始撒娇：“韩静，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乘船好闷啊！”
　　韩静怔了怔。
　　乔清扬狡黠地眨着眼睛：“不说的话，这一辈子就要埋在心底了。等你年纪大了，可就没有人愿意来听一个老太婆碎碎念了。”
　　韩静酸涩了眼睛，苦笑：“乔清扬，你真是——”

　　韩静在给乔清扬说故事。陆川经过船舱，看到乔清扬小鸟依人地偎在了韩静的怀里。
　　身边的人问道：“陆镖师，可以扬帆了吗？”
　　陆川嗯了一声，目光定定地锁在了乔清扬的身上。他发现，他竟然羡慕韩静。

　　第二天的夜里陆川没有等到乔清扬。
　　怕冷的乔清扬跑到了韩静的床铺，和她挤在一起了。
　　到了第三天，船靠岸。
　　陆川清点这趟镖的货物时，看到韩静在帮乔清扬梳头。
　　韩静苦口婆心地：“乔清扬，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乔清扬倒不像她那么悲观，笑眯眯地：“也许娶我的那个更倒霉也说不准。”
　　陆川核对了绸缎的数目以后，朝她们走了过去，“乔清扬，我有事和你说。”
　　乔清扬摇摇头，抓着韩静的手不放。
　　“我没心情和你说话。”
　　“乔清扬，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事情。”
　　乔清扬抬眼：“你有那么好心？”
　　陆川挥挥手，遣散了手下的镖师。他拿掉了韩静手里的梳子，对她说：“请你回避一下。”
　　韩静正要走开，发现手被乔清扬抓得紧紧。她低头，附到她耳边：“乔清扬，你难道真的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又讨厌的男人吗？”
　　乔清扬苦笑：“你不了解陆川。”
　　韩静以为陆川会挽留，可是乔清扬太熟悉陆川了，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就不会等到今天，更不可能，亲自押送这批绸缎。
　　陆川说：“也好，韩静在。”
　　乔清扬说：“什么意思？”
　　“韩静学医，起码可以帮你掩饰一下。乔清扬，刘家家教远比你想象得要严厉，如果发现自己未来的儿媳不是处子，你带给陆家钱庄的，可能是致命性的灾难。”
　　韩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乔清扬松开了韩静的手，她站起身，没有给陆川一个巴掌，只是淡淡地笑道：“多谢了。”她很有风度地拉起韩静，慢吞吞地走上岸。

　　韩静在岸边看到镖队渐行渐远，这才惊慌失措地揽过乔清扬的肩，仔细端详她的脸，怕她的坚强她的自信她的笑容，轰然地瞬间崩塌。
　　可是乔清扬一如既往的神情自若。
　　韩静说：“我迟早被你们两个人逼疯！”
　　乔清扬远远望着陆川的背影，“我们一直都很疯狂。”年少轻狂的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流连在嘈杂的花街柳巷中，飞奔在郊外的绿草茵茵之上，在暴雨天，可以相拥着在雨中跳舞高歌甚至，当陆川神秘地带她去陆家后院的小屋，问她敢不敢时，她会欣然地回答，谁怕谁啊。是啊，谁怕谁，她以为她会和这个男人纠缠一辈子，可是结果只是证明她太过自信了。
　　韩静见乔清扬沉默，怕她又多想，心里难受，于是拍拍她的肩，道：“陆川那种男人，早点发现他的真面目才好！”
　　乔清扬笑：“怎么轮到你来安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