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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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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坦诚
韩静前往探监。
乔清扬睡在地牢里,眼睑上淡淡的疲倦。
韩静放下手里特意端给她的饭菜,走近,轻声地:“乔清扬。”
乔清扬闭着眼睛微微扬起嘴角:“我闻到香味了。”
韩静赶忙把饭菜送到她跟前,乔清扬摇摇头:“烧那么丰盛的菜,我会误会是死囚最后一顿。”
韩静再度放下,无奈地:“我帮不了你,乔清扬,对不起。”
乔清扬说:“不,你已帮了我许多,我感激不尽。”
韩静黯然离去。
须臾,胡开带着两个近身侍卫走了进来。
他问道:“你为什么惹她伤心?”
乔清扬睁眼:“人若不伤心,就会继续犯傻,继续趟这趟浑水。”
胡开不由赞赏:“你们感情很好。”
乔清扬禁不住抿起嘴角:“我利用她很多次,她不介意。她很宽容,很容易知足。她也很贤惠,会煮一手好菜。”
胡开挑眉:“你倒是不知死活,还有心情做红娘。”
乔清扬懒懒地抬起头,扫过他身边神色威严的两个侍卫:“纡尊降贵的二皇子殿下,韩静踩碎了您身份的象征,为什么不立即处死她?”
胡开想了想,道:“我是有点喜欢她。”转而一笑:“我也挺喜欢你。”
乔清扬一笑:“您没这福分。”
“你!”胡开微恼,“韩静比你知趣的多!”
“她不会做你的王妃。”乔清扬笃定地。
胡开得意地:“她答应做我的医师。”
乔清扬满足地笑了。
胡开继问:“我得找个理由把你问斩,不然,没法公开引来若叶。”
乔清扬眨眨眼:“你可以说我虐待你。”
胡开摇摇头,笑:“说你勾引我怎么样?”
乔清扬扶着墙,缓缓站起身。阴暗的地牢里,她慢慢地,绽开笑。胡开被她眼里的清亮所震撼,避犹不及,被利落地甩了个耳光。
乔清扬大笑,被两个侍卫蛮横地推到墙边:“现在有理由了吧!”
陆风镖局接到一笔大买卖,继荣家丝绸之后,第二笔让镖局上下两眼放光的大买卖。
他携伤带领镖队远行,临行前,获二皇子恩准,前往探监。
乔清扬坐在牢门边,有些想哭的冲动:“你恢复得真快。”
一下子,变得如此冷静,如此冷情,转眼间,变回当日那个自私而沉着的男人。
陆川摸出银票,遣走了周围的狱卒。
他前进一步,隔着铁栏,静静地望着她。
乔清扬见他沉默不语,也知再计较毫无意义,不由苦笑:“可后悔过,曾经的年少轻狂,教你认识一个这样的我?”
陆川说:“擒获若叶顺利的话,下个月我爹让我迎娶荣家小姐,冲一冲最近绿城的死气沉沉。”
乔清扬听见了,确信他面上表情不似作假,微笑,手指轻轻敲打着铁栏,细细碎碎落了一地的铁锈:“放宽心,他一定会为我而来,欧阳的解药,最后一味药引还在我身上。他一定会来,即便他没有蠢到为了女人而罔顾生死。”说着,眼睛稍抬了抬,很不屑地飘过他冷静自若的脸。
陆川皱眉,知道她话里是在骂他,在最最关键的时刻,他毅然选择了逃避。她一如既往地轻蔑他,鄙视他。他将唇抿成一条线:“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智慧。”
哦,是么?乔清扬抬眼,语意慵懒地:“陆川,我谢谢你来看我。二皇子的封赏我是拼了命也要定了,可惜不,眼见着要扬名万里,荣华富贵,却被一个女人抢了先机——”她想笑,嘲笑大笑讥笑或是冷笑,可脑海里却闪过一幅幅的血淋淋的家破人亡,挥之不去。
陆川沉默。
乔清扬也沉默。
就算是,就算是怀揣着丰厚的犒赏,没有家人分享,这是怎样的繁华与凄凉。
呵,她几乎忘了,她为之奋斗的理由已经消失殆尽。
仇恨么,当然。手刃了若叶之后呢,又当何去何从。
陆川瞥见她一脸的死寂,几乎是不能自已地、局促地:“乔清扬,你不要这样。”
乔清扬意兴阑珊地笑了笑,从地上站起身。
“忘掉我曾经说过的话吧,我祝福你和你的未婚妻。”
陆川苦笑:“我的女神,我祈求你诅咒我。”
乔清扬怔了怔,不解地望着他。
陆川伸出手,轻轻拭过她冰凉的苍白的脸颊,不无温柔地:“我骗不了你,不是我的智慧不够,而是我不想看到你绝望。清扬,押镖远行是二皇子给我打的障眼法,他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住若叶,问出他幕后的买家。而与荣家小姐的婚事,我已和爹娘讲清,等到风波平息之后,我立即前往淮城取消。现在这样的你,我放不下。”
乔清扬静静听他解释完,疲惫地:“我还不至于到了要人同情怜悯的地步。”若叶说的,丧家犬?哦,不不不,她纵然是心如死灰,也不要沦落到这个地步。
“事到如今,你还是要固执于你的尊严不可侵犯吗?”陆川气恼。
乔清扬微微笑:“我已所剩无几。”
陆川胸闷了半天,郁卒地:“好吧我换个说法。”他斟酌了下,对上乔清扬漫不经心的脸,于是愈加气恼地:“女人,我从来不曾放得下你过。”
女人啊女人,乔清扬愣住。犹记得年少时,当她还是个女孩的时候,陆川就曾这样指责过她:喂,女人,你有没有点女孩子应有的天真与矜持啊?
她跳开了他在树上设置的陷阱,抓了柳树上十几条春眠的毛毛虫,跑到他身上,使劲往他衣领里塞。
陆川又气又痒,被她压倒在草地上,两个人打作一团。
周遭的行人指指点点,他涨红了脸,推搡她:“喂,女人,你不想嫁出去了对不对?光天化日的,调戏良家妇男!”
乔清扬嘻嘻哈哈地抱着他的腰,从他身后翻到身前,眼里染上了春日的朝阳,灿烂到不敢逼视:“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只能委身于你了,认栽吧兄弟!”
全世界都不要我了。乔清扬终于流下眼泪,抬手轻轻拨开他紧锁的眉头:“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都死了,陆川,我难过地连痛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整座世界崩塌了,可我还有你,是吗?”
陆川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