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泱》子越莫歌

18、第十七章

　　青衣侍从冷冷的看了眼傾泱，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合作怕他使诈。傾泱倒是很坦然的接受冰冷的审视，尽量让自己显的真诚，至少在没有摸清逃跑路线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行动，免受不必要的伤害。
　　末了青衣侍从拍了拍手，门口走进一人。傾泱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人右边脸上从额头穿过眉眼直到下颚的狰狞疤痕，特别是那只被划伤的右眼和左眼的青黑色所不同的杏黄色。
　　那人看到傾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看，脸上闪过一丝情绪，很快就被微笑代替：“在下芹知，主公吩咐我今天务必教会您这首曲子。”芹知将袖中的曲谱拿出说道。自己脸上的疤痕从那时起就注定要跟随自己一世，但是如果重来一遍的话他依然会那么做，即使……芹知想及此自朝的笑笑，要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脸上还有这么一块见不得人的疮。
　　其实傾泱并不是有意这样看他，只是对于脸上有残缺的芹知来说，傾泱那么直接的看他就足以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也因此，傾泱给芹知的第一印象非常不理想。
　　傾泱听芹知这么一说便向他手上的琴谱看去，隐约看清楚上面的似乎写着“迷心飘香曲”，似乎开始明白鬼束千岚将自己掳来的意图了，美人计么？傾泱敛眉双手接过那本琴谱看着芹知的眼睛说的真诚：“如此，请先生赐教。”

　　在墨云楼的时候傾泱就学过音律，因此弹会那首琴谱并不难，至少对于过目不忘的傾泱来说只是指法的熟练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迷心飘香曲不是一首简单的曲子，单从字面的意思上来看它本身就不凡，那么一首古朴的调子，弹在极有韧性的钢丝上吟唱出一种古朴的醇美，如玉温软，如酒醉人，撩拨了清风，吹散一腔柔情。迷心飘香，醉在不经意间的低吟。
　　饶是芹知凭着自己对琴的执着与后天难逢知音的孤高也不得不折服，眼前的这个人，排去私人原因他还是极有天赋的。催琴者必有情，那乐中的情是空灵的期盼，带着往事的温情和现世的向往，等待着，忧伤着。此时的芹知竟也不自觉的涌上一层淡淡的相知相怜之情。
　　学生很认真的在学，老师便也认真的教。芹知不过是个惜琴之人，痴缠一生终也不得要领，一个无心无为的废人，除了终日对着一张古朴的琴，便再无事可做，那寂寥和无力，最终只不过一声低吟，都化在了那一丝颤动上。却没想到从此他的命轮便因着眼前这人而渐渐改变，终有一天，他能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这世上的九宗情。

　　鬼束千岚回来的时候傾泱基本已经能够掌握通透了，听到湖心亭傾泱悠扬的琴音，似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情。本能的顺着琴音寻过去，远远的站在垂柳旁边观望，微风吹过，傾泱和芹知的发丝交缠，朦胧而不真切，在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中和着那样轻灵醉人的琴音像要羽化而去般。
　　那一刻鬼束的心情是复杂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的能奏出如此琴音，似那人的心，如水若吟。没来由的怨恨，为什么注定自己无法摆脱那些无尽的黑暗与丑陋的嘴脸，而有人却可以超脱世事不染铅尘？他偏看不惯这样的美好，如果自己注定无法摆脱，那么他偏要将这样的人也拉入浊水，让他满身污臭，让他牵挂，让他再也无法超然世外！
　　也许是鬼束身上忽然爆发的戾气太重，芹知和傾泱同时抬头看像鬼束这边，看到他拧眉扶柳沉思的样子，芹知有些略微的心疼，却只是面色平静的问安然后抱琴离去。远远的站定，看着夕阳下鬼束沉重的身影，默默的静立。

　　“没想到你的琴艺竟能让芹知那么骄傲的人悉心教你如此之久，该说你有能耐，还是心计太重？”待芹知离去后鬼束走近傾泱，捏住他精致的下巴危险的说着。
　　“你什么意思？”傾泱对鬼束突然的怒气很是不解，皱着眉看着他。
　　“你以为接近他你就能逃的掉么？或者说就算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助你离开，你认为我就没有那个能力再一次将你‘请’回来了？”鬼束没有直接回答傾泱的问题，只是反问道。
　　傾泱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随即狠狠的瞪了一眼鬼束：“我要做什么，不会连累任何人！”
　　鬼束嘲讽的笑笑：“但愿你记住自己这句话。”放手，牵起一抹邪笑抱胸站在傾泱两步距离，“再问你一遍，想和我做交易么？”
　　傾泱看着鬼束的眼睛，那里面依旧是翡翠色的波澜不兴，咬了咬唇，道：“你先说你要做的是什么交易。”
　　鬼束伸出一只手指再傾泱面前晃晃：“一件事，如果你做到了，我利马放你自由，甚至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个人的一切情况。”鬼束的条件很优厚，只一件事，却可以了却傾泱两件事。傾泱扭头看像夕阳下的那片浓厚的血色，值得么？
　　似乎看出了傾泱的动摇，鬼束优雅的抽出袖中的折扇啪的打开，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也看像那片血染的残霞。鲜红的，绝望而凄美。

　　总是两个人各怀心事，夕阳下的残影肃杀味浓烈，夹杂着绝望和反抗。傾泱知道，很多事情，已经没有退路了。而鬼束也知道，事情正向他希望的那样进行着，只是心里忽然涌上的那丝惘然，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