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男子》枫华如慕

42、娃娃亲

　　北芙宫一向冷清，前一阵的事一出，气氛更显阴郁。这几天一处偏院里却频频传出欢闹声。

　　年节刚过，原本该开学堂上课了，父皇最近心事烦忧也没有安排，他就乐得每天守在妹妹这里，实处浑身解数逗她笑一笑。

　　妹妹还没有名字，嬷嬷说，原本陛下是给赐了一个的，只可惜是给男孩子准备的，此时也就没法用了，姜昀手指停在妹妹香软的脸颊上，看她含着笑乖乖巧巧地蹭上来，心上也软乎乎的。

　　他捏着妹妹的小手，有些心疼，“那我就先叫她婉儿吧……等父皇想起来这茬儿赐了名，再改也不迟。”

　　这还是这几日姜昀思前想后，琢磨了很久，在许久之前看过的一篇诗经里看到的一句话：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姜昀打心底里希望她能够漂漂亮亮安安稳稳地长大，而为了这一切，他这个哥哥，也着实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姜昀跟着嬷嬷一块把小婴儿哄睡着了，就开始盘算怎么周全地替婉儿做个打算。

　　他纠结地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在燕大公子和燕小公子之间来回来得换。

　　小公子嘛，长得有点太漂亮了，要是以后英武点还好，不然，比女娃娃还漂亮，妹妹肯定会自卑的。

　　要说最满意的还是燕大公子，就是嘛，那个岁数大了一些，等婉儿十六岁及笄时候，大公子都二十五岁了，不可不可！

　　那到底选谁呢？姜昀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北芙宫是雍和宫的必经之处，姜昀从殿里出来，打算去梅林赏赏花顺便继续思考一下刚才的问题，直面走来满脸肃穆的皇叔，看起来有些气势汹汹，姜昀赶紧立在一边。

　　在姜楌翊经过时，他刚好行礼问候一声，皇叔已经又风风火火从他身边略过了。

　　他根本没看见自己啊……

　　姜昀也松了口气，他觉得皇叔有时候比父皇还恐怖，不是那种面上的，而是内里散发而出的气势，有时候很是迫人。

　　离雍和宫最近的御书房里，此刻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一旁战战兢兢的几个太监，亲眼目睹了定平侯爷用手指着陛下的鼻尖，用词很辣：“南宫闹鬼，禾木祭天阵，你就是由着那个女人摆布，皇兄，我看这天下你还能坐多久？”

　　姜元帝很生气，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近日来总是噩梦缠身，一会儿是几个白衣披发的少年，小僵尸一样蹦蹦跳跳出来扬言要让他纳命来，一会儿又是那日看到的旃妃形容枯槁的一幕，总之，醒来，都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你说禾木县市祭天阵？可旃妃明明说是天佑祈福之阵啊……”姜元帝弱弱地说。

　　“天佑祈福？你见过那个祈福阵会让整个县的子民都煞气缠身，散尽福气？！”姜楌翊连敬语都直接免去了，几番话把姜元帝骂的狗血淋头，他也不怕，左右在这宫里，多得是自己的眼线。

　　这还是当初先皇临去之前，说要传位给姜楌翊，他婉拒之后，先皇给他的一点提醒。

　　你可以不要这天下，保不齐夺天下之人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痣，欲除之而后快，凡事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姜元帝叹口气，失神歪做在特制的藤椅上，“寡人当时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平安啊，怎么能想到这是一个煞阵呢？”

　　姜楌翊摇摇头，骂完，心里暂时出了一口气，没那么憋闷了，才又走出去。他走后，姜元帝赶紧喘了几口气，喝口茶缓了一缓。

　　其实他不愿看到自己这个弟弟的原因，还有一个，只是早先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男人的那点隐秘的心思，都希望自己是这世间无人能比的，而他这个九五至尊，这种想法只会更胜。每当看到阿翊，那种时光和生命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很明显流逝的痕迹只会愈发的凸显出来。

　　他已经快到暮年，而阿翊，正是英气勃发的时候。

　　这样的对比，不要太鲜明。

　　他以前很喜欢旃妃，因为她貌美又聪颖，有这样的女子足以满足他的虚荣心，所以她帮他得到天下，他便独宠她一个，当作回报。

　　想起她如今残缺不堪的容颜，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过一段时日修养过来，便好了，姜元帝不露痕迹地又叹了口气，喊来了门口的成公公。

　　“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定平侯走了吗？”姜元帝犹疑地问道。

　　“回禀陛下，侯爷出门往西去了，不是出宫的方向，应当是……去了旃妃娘娘那里，”成公公不禁又替旃妃娘娘捏了把汗出来，用香帕擦了一擦，“莫不会……”

　　姜元帝想了想，他都骂过自己了，再要让他把旃妃骂一顿，还得了？起来让成公公理了理衣衫，带人也往西宫方向去了。

　　旃妃的脸还没有好，她现在有些乱了分寸，因她当初摆阵的时候，据说若是阵法被破会有反噬，结果不一，她只当自己不会这么悲催，谁曾想，后果是如此让她无法承受。

　　她用尽一切办法，这几天不停地折腾着，倒是手上些微好了一些，没有那么枯瘦，她现在也没法见人，甚至连镜子都不敢看，就让人专门弄了个精致的面纱，整日整夜地戴着，因她原本姿色出众，也无外人知道她容貌已毁，索性还多了几分朦胧美感。

　　“娘娘，娘娘，”伺候在旃妃跟前的老嬷嬷慌忙地跑进来，“侯爷来了！”

　　旃妃正在整理面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说谁……谁来了？”

　　“定平侯爷啊……”嬷嬷喘了口气，正想说对方瞧着心情不好，结果娘娘已经迫不及待出去了。

　　旃妃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姜楌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终于想起来来我这儿了？”旃妃娇笑着，走近了一些，这是她梦想了许久的心愿了，见他没有躲，旃妃伸出手想要抱住他一侧的袖子。

　　姜楌翊躲开了，“你是我皇嫂，我是你小叔子，离得太近了不太好，还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万事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你千万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定要叫你千万倍地偿还。”

　　旃妃一下子煞白了脸，虽然有面纱遮着看不大清，但是眼底流露出一丝丝慌乱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知道的，我爱你啊，我就算负尽了天下人，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说着又要去拉姜楌翊，想叫他不要生气，结果姜楌翊还是很厌恶地躲开了，“我再说一次，离我远一点！”

　　姜楌翊见她实在不识趣，扭头便要走，一转身看见姜元帝就站在门口，一连的难以置信。

　　不管皇帝难看的脸色，姜楌翊直接甩开旃妃走出去，又路过北芙宫门。

　　这是姜昀今日第三次在同一地点遇到了皇叔，他不似前两次那样傻傻站着，这次皇叔迎面走过来，显然已经看到了自己。

　　“皇叔，”姜昀鼓足勇气开口。

　　发了两回火，还顺水推舟挑起来一把大火，姜楌翊现在心情很舒爽，看谁都挺顺眼的，他走过来摸摸姜昀的脑袋顶，“昀哥儿在这干嘛呢？”

　　“我把妹妹哄睡着想出来走走，刚巧遇到了皇叔。”

　　“哦？我倒是不知道宫里何时又多了一位小公主？”

　　“洛妃娘娘年节才过时生的，到今天才半个多月大，”姜昀老实回答，他私下会管洛妃娘娘叫母亲，但是其他时候一律都叫娘娘，不会像姜诲那样无所顾忌。

　　“真是可爱的紧啊，”姜楌翊随姜昀进来，看到了刚刚睡醒，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的大眼睛宝宝，觉得特别稀罕。

　　他还没有这样抱过自己的孩子呢，曾经他还和阿黎说过呢，以后定要生个女儿的，像阿黎一样的可爱，他会把她宠在心尖尖上。

　　“皇叔也喜欢妹妹吗？”姜昀旁敲侧击地问。

　　“我为什么要不喜欢她？”姜楌翊伸出手点点姜昀的脑袋，“叫什么名字啊？”

　　姜昀沉默了一下，“还没给起，我先给妹妹起了个小名叫婉儿，皇叔，您觉得怎么样？”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姜楌翊夸了姜昀几句，“我觉得这个名不错，一会儿我直接跟你父皇说，就叫这个名得了，既然是你起的，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姜昀点头，“我一定会的，皇叔，那个，你能帮我带个话吗？”

　　“你说。”

　　“您能帮我问问您的两位义子，他们日后谁要娶妻了，可否先考虑一下婉儿？”

　　姜楌翊：……

　　“昀哥儿啊……”姜楌翊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道：“她还这么小，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可是，我先替她未雨绸缪一下，不行吗？”姜昀眨眨眼睛。

　　“哦，”姜楌翊有种语塞的感觉，“有机会我会帮你说一声的。”

　　今天晚了一点点，骚瑞骚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