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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多事之春 ...


  •   快至半夜了,路老夫人才睡下,连过几日都是这般,睡得晚,索性府中只有自己,她也不需要讲究那么多规矩。

      “老夫人……”门上被轻叩了几下,老管家面带喜色的说:“大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路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应声就再也转不动了,不过也只是片刻,很快老夫人又闭上眼睛慢慢念经,老管家擦了把自己头上的汗,又说了一遍,老夫人方睁开眼睛来。

      “是……真的回来了吗?”老夫人艰难开口道,她还以为方才是自己听错了。

      “是,真回来了,正在厅里等着您呐……”

      路老夫人欣喜过望,不论两个儿子为何都突然回来了,她让人赶紧给她换身隆重的衣服,还有发饰……

      前厅里两个儿子儿媳都面露愧色,当初两家都觉得母亲的很多想法过于迂腐,加上听信了算命大师的话,就丢下母亲搬到别处去了,但他们一离开家就遇到了很多的问题。

      一开始还坚信是母亲命硬克亲的想法,直至前几夜忽有一日梦了,梦里竟然梦到了那算命大师暗地里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以及如何为了钱财谎话连篇。

      见了二弟和弟媳也回来,老大不曾想如此巧合,细细问过,才知道弟弟和自己是同样,先不管此事是何方高人在背后指点,两个人都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二弟一见到母亲就泪流满面,吓了老夫人一大跳,才知道,在外面生产的小儿媳,因孩子早产,先天性的身子孱弱,入冬开始便咳喘不止,两个人跪在母亲面前,恳求她能否让为母亲出谋划策的高人帮忙一看。

      老夫人也心疼地不行,抱起裹在厚衾里的小孙子,那孩子起初还有些哭闹,被奶奶抱着之后,反而安静下来。

      高人吗?老夫人一边哄着孙子,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心想就是那两个半大的孩子没错了……可那日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如今却要哪里去寻他们两个呢。

      哦,对了,那个小公子说过,去燕南侯府和定平侯府通报就可以的,老夫人喜出望外,便把这话带给了儿子们,他们一听都大惊失色,

      “这……恐怕不太好吧,要知道当今似乎很忌惮这个弟弟,我们此时若被发现与他有什么私下联系,当今可能会心生怀疑的。”

      “是啊,这两家,我们还是得保持些距离……”

      老夫人觉得两个儿子的反应有些怪异,说的话也让人难以理解,“你们若觉得我孙子的命不值钱,就权当我没有说这些话。”

      两个儿子面面相觑,先不说话,老夫人便从袖口里摸出来上次小公子送她的锦袋,掏出里面的零食来哄两个孙子,说也奇怪,因为咳喘呛得满脸通红的小孩子,竟是到用午膳都没再大咳不止,几个人都盯着母亲手里的锦袋,若有所思。

      平栩想算一算余伯的命格,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一连多日,都一无所获。

      他也没放弃,只每天都卜算几卦。

      燕南侯府的大书房里,燕秋尘和罗素在商讨分铺的一些事宜,平栩一个人在屏风后面的小方桌又在卜算。卦盘今日的表象有些奇怪,他蹙着眉头端坐着,很久很久整个人都有些恍惚着。

      栩儿最近很懂事,太懂事了,反而有些让燕秋尘感到不安。

      他吃饭时不光顾着自己吃肉了,还会给燕秋尘的盘子里也放几块肉。

      睡觉时候还是喜欢缠着他,却不再故意踢翻被子,害两个人都染了风寒。

      甚至有一日,他还不经意用嘴唇蹭到了自己的颈窝,柔柔软软的触感,让燕秋尘闭了许久的眼睛睁开来,在夜里看着已经睡熟的稚嫩脸庞,不知道是什么事让栩儿这样寝食难安,燕秋尘盯着他略有些不安的睡颜,心里也生出了一些凄惶。

      这天,平栩郑重其事地交给他两个装有符纸的锦囊,告诉他,这是他迄今为止画得最好的护身符,一个留给燕秋尘,带在身上,另一个让他先留着,以后自有用处。

      “为何突然想起来要给我画符了?”燕秋尘轻轻抬了几下剑眉。

      平栩只是嘿嘿一笑,仿若无事一般:“我如今修为大涨,做这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若是不稀罕,我就给书容了。”

      旁边终于刷存在感成功的书容咧嘴一乐,也不上窜下跳了,从房梁下蹿下来,当真以为平小公子有东西送个自己,谁知道就看见他家一向温和有礼的公子忽然捂紧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啊,平小公子?”

      “没什么,你继续练功吧……”燕秋尘面不改色道。

      春夏秋冬都轮过一遭,今年的春天总给人一种迟迟不来的错觉。年节之后,又下过几场雪,须晴日,等人想去街头看看,总要烦恼这一路厚重的雪走起来很不方便。

      平栩前一日和书容约好了隔日一早去堆个雪人消遣一番,隔日就真的起了个大早,还自食其力穿戴好繁复的衣衫,抬脚用力一蹬,踩进保暖的靴子里,欢快地就跳下了床。

      他们起得很早,外头还没大亮呢,因此书容还没来,燕秋尘想了想,拿了把剑出去练练。

      平栩说自己口渴,先让人去端些热茶上来,他自己喝了几口,若有所思盯着浅碧色的茶水微微发呆,到燕秋尘练完剑进来,他都还是这个样子。

      “是没有睡醒吗?”燕秋尘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脸颊,轻轻捏了两下。

      “唔……”平栩抬头看他一眼,笑着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口喝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笑眯眯地看着他。

      燕秋尘不知道他怎么了,又闷头喝过之后,温润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平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平栩点了两下头,“事情有点复杂,来,”他拉着燕秋尘的手走到床边,“你且躺着闭上眼睛,我只说几句话就好。”

      燕秋尘从来没有躺着听人说事的习惯,被平栩按着躺下来,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变得很慢,他只觉得浑身有些绵软,他目光紧紧锁着平栩的小脸,眼里是不见底的黑。

      “我要走了,燕大哥,”平栩踢他盖好了被子,悄悄地抬眼看一看燕秋尘。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在你清醒的时候跟你告别,可是我又不能不告诉你这件事,我这几天就是在纠结这件事,”平栩表情有些无奈,小脸轻轻绷着又很快松开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燕秋尘很想张开嘴问他几句,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他只能转着自己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想问他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跟他一起去,他到底要去哪里?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远,我不能让你跟我一起去,你人聪颖好学,夫子都说了,以后肯定能当大任,我不能自私地让你放弃大好的前程还有亲密的家人,我走了,只一件事不放心,照顾好我爹,等我师父病情好转了,我会立即跟你联系的。”

      平栩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耳朵尖忽然动了两下,紧接着叹了口气出来,“我要走了。”

      他站起身,然后从衣柜最下方的一个大匣子里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布包,看他吃力掂着的样子,就知道有多沉,很明显,那里面是他攒了很久的银两元宝。

      燕秋尘目光闪了闪。

      他可以不要自己,也不会忘记了那些钱财吗?

      他有点生气,想叫他站住,想叫他不要走,但是疯了一般想要动一动身体,也是徒劳无力,平栩不知道给他吃的什么药,他可以有意识,却什么都做不了。

      燕秋尘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雕花镂金的房梁一直看着,可能只看了一会儿也可能看了很久。

      总之,他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他自己房间的门才又再次打开,开门的是他爹燕子胥,后面跟着垂着头的书容,一进门,跟他打了个照面,立马又把哭红了的眼睛扭了过去。

      “尘儿,小栩儿师父病重了,余伯和你义父亲自过来接人的,你莫要太伤心,他说跟你有个三年之约。”燕子胥坐在儿子床边说了这句话,房门又被人推开,是才得到消息的几个姐姐和姐夫鱼贯而入。

      该吃早饭了,他们左等右等既不见燕秋尘和平栩出现,也不见一向睡眠浅的老爹出现,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想着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先过院子来看看,正好碰见了从正门那过来的管家。

      一问方才知道,今天出的事,几个人可以想象到自己弟弟的伤心,这种和最亲近的朋友分离,可不就是书里常说的生离死别吗?而伤心程度当然取决于这个朋友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而那个重要程度,又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他们很担心这个弟弟,一大波人马立刻就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燕秋尘失神地望着自己房梁,一言不发的样子。

      要离开多久呢?大管家刚才就摇头了,说少则三年五载……

      “尘儿,小栩儿肯定还会回来的,你……且放宽些心,”大姐第一个打破沉默,她很想说一定不会像娘亲那样消失不见的,可这句话她自己都有些不敢说。

      又过了很久,床上的人轻缓地叹出来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嘎:“他会回来的,就算他不回来,我也一定会找到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多事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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