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男子》枫华如慕

16、侯爷驾到

　　宫里的课其实没什么意思，平栩在家里时，课业都是平一笑教的，没有请什么出名的夫子，平栩还以为师傅是为了省点钱，原来是因为夫子都没他厉害。

　　这第一天上课，平栩就跟姜诲不对盘，一个被宠坏了目中无人，一个娇生惯养本性作祟，这是一个主要原因。

　　平栩回到座位后，那点瞌睡也没了，“燕大哥，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平栩后知后觉，他好像不应该正面跟姜诲起冲突才是啊。

　　“不碍事，”燕秋尘看夫子没注意到这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点心给平栩，“快吃，我怕你上课饿着，给你装了一块。”

　　平栩眉开眼笑接过来，方才那些郁闷之气也不见了，他相信燕大哥说的话，燕大哥说没事儿的话就没事了。

　　姜元帝这几个孩子年岁都挺相近的，这一点让人有些意外，按理说姜元帝算算有四十多岁了，可是平栩看着这里面的皇子最大也就是皇后生的姜问，九岁的样子，脸上就少能看到鲜活的表情，不大爱说话。

　　姜问跟姜诲不用多说，两人的母妃一个后宫之首，一个深得皇帝欢心，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平栩昨晚睡不着，把燕秋尘跟他说的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弄明白这一大家子的关系。

　　这些皇子的伴读都是宫里年纪相仿的小太监，跟平栩的待遇可不一样，夫子讲课，小太监们站在一旁，手上也无书本。

　　姜问因为年纪大些，已经有了些
　　做派，平栩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燕秋尘身上，审视的亦或是揣度的视线，让人有些看不大顺眼。

　　除了这位太子之外，皇后膝下还有一位大公主姜楹，被封为璃玥公主，学堂里统共只有两位女孩子，最尊贵的就是娇滴滴的公主，还有一位也是新入宫不久被册封为福熙郡主的姜闵，也被安排住在南宫里头。

　　夫子讲的课平栩不爱听，他侧头看认真观书的燕秋尘一眼，他无论何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想必夫子教的这些他早已会了，却也愿意再学一遍，巩固一些。

　　平栩悄悄扭头看着自己左侧的姜闵，比起头上戴的乱七八糟的装饰，转动脑袋就叮铃哐啷的姜楹，这位就显得正常多了，其实也不正常。

　　听起来被册封为郡主风光无限，但是无父无母的她，现在连自由也没有了，平栩其实是有些同情她的，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夫子说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姜诲和姜楹一溜烟就跑出去玩了，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个颜色很漂亮的毽子，上着课的时候，平栩就看见姜楹从桌子下面掏出来放在手里把玩，夫子权当没有看见。

　　这会儿听外面噼啪噼啪的声音，平栩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依旧还是踩着他的圆木墩，平栩活动了几下身子，趴在燕秋尘边上说了会儿话，前面的姜问扭了几次头回来。

　　“燕公子在南宫住的还习惯吗？”他有些不太自然的问道。

　　“尚可，只不过从熟悉的地方搬到陌生的环境里，还需适应一些时日，多谢关心。”燕秋尘妥帖应答道，既不敷衍也不热络。

　　平栩对他们谈话没什么兴趣，一个是披着羊皮却早已暴露无疑的狼，一个是被误当做温良无害的绵羊，虽然这么说燕大哥不太对，可是这几个皇子果真没一个能比得上燕大哥的。

　　原来皇帝的孩子都这么……

　　平栩心里为姜朝的未来小小的忧虑了一下，看到仍旧坐在原位上瘦弱无骨的姜闵，他走了过去。

　　“郡主姐姐，”平栩做了个礼，然后对着姜闵不吝惜地笑了两下。

　　姜闵也回了个笑，伸出一双素白的手在平栩被梳的一丝不苟的头顶上摸了两下，以示友好，“为什么是你来了？”她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平栩早已将答案烂熟于心，“我比较黏秋尘哥哥，是以他要入宫我哭闹了很久才答应让我以伴读入宫，”平栩看着她轻描淡画的眉间印，“那郡主姐姐，你呢？”

　　“我……我当然是听天由命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平栩有些讶然她如此坦诚，用手轻轻抓上她的，“郡主姐姐，别这么悲观，万事有命不假，但要相信事在人为，”手指轻轻停在她的手心，看着纹路分明骨节有些突出的手，平栩轻轻地说：“你要小心一点。”

　　姜闵朝他眨了下眼睛，便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秘密，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姓平。”

　　平栩轻轻笑着，看来他俩都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早课结束前，姜元帝才在平栩和燕秋尘这儿露了个面，身后还跟着成公公，好几位小厮，同行的……还有姜楌翊。

　　平栩跪在地上，用余光对上姜楌翊的视线，看他也看着自己，想到昨天那顿美味的烤鱼，平栩朝他眨了两下眼睛。

　　“都起来吧，”姜元帝说完看着燕秋尘和平栩，笑问：“这就是燕家的两个公子了吧？”

　　“回禀陛下，”成公公说，“正是。”

　　“你父亲燕子胥在朝中多年，朕一直很欣赏他，才邀你入宫同读，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身边人提，莫要显得寡人怠慢了你们。”

　　“谢陛下好意，宫里一切都好，我跟……舍弟只是还有些不适应罢了，承蒙陛下厚爱，在家时，家父时常就说陛下恩厚，事务繁忙，让我入了宫不要给您添麻烦。”

　　这样的话明知道只是客套话，但是姜元帝心上还是十分舒爽的，至少燕秋尘谦和的态度让他放心了不少，不过盯着燕秋尘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疑惑不由重了几分。

　　年纪小小就这般沉稳了，怕是经历了不少事，才有这般胸襟和大气吧……难道旃妃的猜测都是真的？

　　姜元帝愣了片刻神，平栩必须站直了身体，不能往燕秋尘身上靠，这会儿老难受了，紧抿着嘴巴。

　　“皇兄，”姜楌翊走上前来，摸了摸平栩的脑袋，“我特别喜欢这两个孩子，你那南宫的院子废弃已久，不如让他们住我府上吧。”

　　这话要是搁别人来说，那就是大逆不道的，既是让燕公子入宫同读，自然不能入住侯府的，但说这话的人是定平侯，这个事就得另说了。

　　但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异议的就是平栩，“侯爷使不得，小栩儿……”进宫是来寻亲爹的，这才待了一天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小栩儿年纪尚小，若是住在侯爷府，怕是早上赶不上早课了，还是宫里方便些。”

　　这倒是姜楌翊没考虑到的，“也是，是我没考虑周全，光想着小栩儿这么可爱，真是很想带回府里养着玩。”

　　姜元帝闻言侧头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神色有几分尴尬，“阿翊，当年的事你还在怪兄长……”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喜欢这个孩子而已，”姜楌翊说着俯低了身子，在平栩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小栩儿，到休沐日的时候，你和秋尘一起去我府上玩好吗？”

　　平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扭脸去看燕秋尘，他也看着自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场所有人没有不惊讶的，定平侯早几年的时候还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对当时侯爷夫人宠爱有加，后来生了些事，侯爷带兵镇守边关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驾崩，朝上生了变，陛下登了位却没能顾全侯爷夫人还有刚出生的侯爷世子。

　　真的好些年没见侯爷这样喜欢一个人了。

　　都是自己欠了他的，姜元帝叹了口气，“你若喜欢的紧，便带着玩也好，省的孤家寡人的冷冷清清。”

　　“我就是喜欢的紧，所以在宫里的时候，还请皇兄管好自己的人，手别伸得太长就好，”姜楌翊说完可不管把姜元帝气成什么样，这宫里什么境况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还会让人害他们不成吗？”姜元帝说完一甩袖气走了。

　　这下平栩是看明白了，这位定平侯虽不是皇帝，但地位却不低，居然敢当面责问皇帝老子……等到他又掐了下自己的脸颊时，平栩动动嘴角，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

　　午膳时间到了，小孩子们都去偏堂里吃饭了，姜楌翊和夫子两个人还在学堂里面对面杵着，“夫子这些年可还好？”

　　“尚可，总不至于受冻挨饿，便没有哪里不好的，”夫子扫了眼空荡荡的桌子，似是又想起了从前的趣事，“别说，那时候就你最能气我，却又是个颖悟绝伦的，我甚至一度以为……”

　　“夫子莫说这些，当心给自己惹麻烦……不过听夫子这话，后来怕是没再遇到我这么混账的学生了，也是一桩好事。”

　　“倒不是没有……”夫子侧着身子背了手，“你喜欢的最紧的那个小东西……”夫子摇摇头没说下去，但姜楌翊已经能猜到几分不由幸灾乐祸笑起来。

　　“我就觉得我十分与这个孩子投机……”姜楌翊嘴角轻轻勾了勾，面上看着是愉悦的。

　　夫子又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世上没有最混账的学生，只有更混账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