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下叹奈何》连情

12、初尝离别苦滋味

　　陌离坊大厅内，楚夜瑾早早就在等待清歌等人的归来,紫漪则不时的对着远处张望，“回来了回来了。”紫漪对着大厅内兴奋的通报着。陌离坊内众人齐齐的跑到门口迎接。紫漪则快步上前掀起马车的帘子，搀下清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眶内不由的湿润了，满是责怪的说道，“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就去了这么久。”
　　清歌握住紫漪的手笑着安慰道：“哪有瘦，你看你啊，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哭鼻子，让旁人看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掌柜的欺负你呢。”清歌的打趣让紫漪破涕而笑，这时才想起一早就在等待的将军，抹着眼角的泪赶忙退到一边，让将军上前。
　　清歌满眼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将军，而将军直直的看了她良久后终于开口，“回来就好。” 清歌温婉一笑，反而问将军“将军可还好？”楚夜瑾点了点头。
　　“楚哥哥。”马车内的兰若适时的在马车内出来甜甜的叫着，说话间走到楚夜瑾身边自然的挽上他的胳膊。“楚哥哥，你有没有想兰若，兰若可是想你了呢。我那只淘气的‘吵吵’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要去你府上看它。”
　　楚夜瑾宠溺的拍拍兰若的头，“它好着呢。”两人旁若无人的攀谈，俨然久别重逢的情侣。清歌低着头不发一言。任凭兰若挽着他的胳膊渐渐的消失在这条闹市，看着那两个走远的背影，这场景岂不正是她多年以来怀念的，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挽着他唤着楚哥哥，而如今只有冰冷的一句将军。
　　刚刚回宫的兰若还未来得及去见廖殇儿，她便先来探望。兰若时刻谨记着清歌告诉她的话，见到廖殇儿走进来，当即笑着小跑至她身边，亲昵的挽着她叫着皇嫂，“皇嫂怎么此时来了，兰若正要去看皇嫂呢，不想皇嫂却先来了。”
　　廖殇儿的脸上挂着她惯有的无害的笑，“你看你，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子。看来真该快些让你嫁人了。”
　　兰若见状顺势说着此次外出的事，“兰若还不想嫁人，倒是清歌。”说到清歌，兰若说话间隐隐带着些避讳，欲言又止。
　　廖殇儿倒是一副挂心姐妹的样子，关切的问着清歌怎么了。
　　兰若看了看周围，小声的在廖殇儿耳边说着“皇嫂不知道么，清歌似乎有了情郎呢，这次我们在边境，就有一个男子，那人对清歌处处关照，让人好不羡慕，就是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历，不然去求皇兄为他们赐婚就好了。”
　　兰若所说之事廖殇儿又岂会不知道，此次前来又怎么会是探望那么简单，她不过是想确认兰若是不是站在了清歌一边，毕竟当日兰若忽然与清歌一同出行就显得过于亲密，以往两人未有什么联系，因为楚夜瑾的关系，这两人分明该是敌对，她想不通为何这次兰若会与清歌一起出行。而今日听到兰若的话，她渐渐放下心来，清歌私会慕无尘这么隐晦的事情，兰若还能在她面前侃侃而谈，可见两人关系一般。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廖殇儿倒是不愿在过多的浪费时间在与兰若攀谈，借口要为皇上送午膳便离开了。兰若看着她渐渐远走的背影，收起了强装的笑脸，长呼一口气，此刻的兰若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已经卷入到这场是非纷争中，自此之后，她也将再无安宁。

　　陌离坊内清歌正在清点这一年内的账目，不时的对着账本叹气，眼见要入年关，陌离坊和百里居上上下下上百口的年底奖赏着实让她犯愁。
　　“公子，皇后身边的人来见你。”紫漪的通报对清歌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回到洛阳城还没多久，这廖殇儿便要见她，就算早知她早晚都会来见她，但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墨公子，年关将至，今年娘娘想让您与她一起守岁，另外娘娘格外开恩，允许您带着离琰一同前往，请您在两日后准时抵达行宫，万不要迟到。
　　这一道旨意看似恩宠独厚，实则暗藏凶险，清歌转头如有所思的看着阿离。
　　两日后的清晨，廖殇儿身边的心腹早早的来到陌离坊，清歌带着阿离一前一后随着来人走向未知的新年。
　　今年不知怎的，所有歌舞皆被安排在北苑行宫，说是皇上召集大臣们守岁后去狩猎，这北苑行宫便处在群山环绕中，只此一处平地，被建成了行宫，到了夜晚，多少有些微凉，外面的树叶又被吹的沙沙作响。清歌百无聊赖的在院落中闲逛，许是太过认真，又许是夜间树叶的声响太大，致使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人的到来。
　　来人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别害怕，是我。”
　　即使这样，清歌仍是被吓得猛一哆嗦，一脸恐慌的转身看向来人，一霎那间，眼中所有的惊恐都变成了欢喜，那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楚夜瑾。
　　“将军怎么会在这？”这一次行宫中人众多，有些女子还是官宦人家未出阁的小姐，所以此次将这行宫划分为南宫与北宫，所有女子都在南宫，任何一个想要进入这南宫的男子都要得到皇上的首肯，但看这将军的样子，分明是翻墙而入。
　　楚夜瑾似乎并未想回答清歌的疑问，一脸担忧的警示着她：“清歌，你听着，不管发生任何事又或者是任何人逼迫你，万不可离开皇上与大臣们，有事可以让阿离去，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及时去告诉兰若，她会有办法通知我，一定要记得。”清歌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点头答应着。
　　看着将军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清歌隐隐有些不安。
　　隔日，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年夜，那些个歌舞与往年并未有太多改变，倒是乏味的很。清歌与兰若并排而坐，时不时的兰若还会叫清歌停下摆弄酒盏的手，这些许小动作倒被廖殇儿看在眼中。
　　“清歌，莫不是你这欢脱的性子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吧。”皇后的一句话让皇上乃至全场人都将目光转向清歌。
　　“娘娘说笑了，民女只是看这酒盏新奇，才拿来观赏罢了。”场上的歌舞正巧结束，满场竟只剩清歌在说话。
　　“皇上，你看我这妹妹，许是自己一个人孤寂太久了，连个酒盏都能出神这么久，这清歌也到了适婚年龄，若是再不成婚，就要被人当成笑话了，我妹妹的事，皇上可要放在心上啊。”廖殇儿亲昵的挽住皇上的胳膊，整个人有一半都贴在皇上的身上，这股女人家的娇媚任谁都舍不得拒绝。
　　“皇后说的是，那依皇后看，谁与这清歌最为合适，朕今日就为他二人赐婚。”
　　“皇上，我将清歌看做自己的亲妹妹，万不可嫁于一般人家，倒不如明日狩猎时，看谁的猎物多，取出几个优秀的再进行对比，也好为清歌则一位文武双全的夫君。”
　　皇上笑着说“甚好，甚好。”就连在场的大臣们也都窃窃私语道皇后娘娘真是贤良淑德，身为皇后还不忘自己曾经的姐妹。清歌上前作揖叩谢皇上皇后的厚爱，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转身的瞬间恰巧看到席间的楚夜瑾，他正握着手中的酒盏缓慢的送至口中，一饮而尽后还不忘与身边的同僚说着“好酒。”
　　回到席上，兰若在下偷偷握住清歌的手，细细的声音更是压低的若没有看到她的嘴在动，都以为根本没有说话。
　　“别怕。”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给了清歌无尽的安慰，兰若眼中的真诚是她鲜少见过的。
　　隔日，清晨的雾气还未全褪去，空气中沁着丝丝露气，而狩猎场上却早已经准备就绪，皇上与廖殇儿并坐在主座。
　　“各位公子，今日的狩猎可是关乎到清歌的一生，还望各位谨慎思考后再去追逐，不要一味的寻求胜利而误了我妹妹终身。”
　　一众公子答着是，转身驾马消失在猎场外围。楚夜瑾将兰若安排在清歌身边，反复叮嘱不要离开后，也随着众人的背影一起消失。
　　清歌坐在兰若身边反复婆娑着双手，她并不知道今日的狩猎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在廖殇儿的计划里，今日的一切到底哪步棋，此刻她能做的只是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老老实实的等待最后的宣判。
　　“殇儿，怎么了。”皇上的一句关切的问候引起全场官员的注意。
　　一旁的廖殇儿手扶着头歪歪的栽在皇上的肩上。“皇上，臣妾没事，想必是昨日没有休息好有些乏累。”
　　“若是身体不适就先行回去休息。”皇上一脸的关切，全然没有一国天子的架子，更像是民间的丈夫对妻子的爱护。
　　“不必了，臣妾更想看着是谁能在今日拔得头筹，清歌的婚事臣妾一定要亲自把关才能安心。”说话间转而对清歌笑笑，一脸无害的关切，“皇上，前些日子您送来的清神醒脑的熏香还有一些在行宫，臣妾想让兰若陪我回去取来，顺路清醒一下头脑，免得一会真的身体不支睡着了。”
　　兰若本不想去，奈何皇上应允，面子上也不好驳回，可是一边又放心不下将清歌一人留在这里。
　　清歌倒未多想，笑着点点头给了兰若一个放心的微笑，“去吧。”
　　在廖殇儿离开后不久，猎场内几人驾马，前边四人抬着一个男人一点一点走近。看着那个被人抬出来的男人，清歌不由的心里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皱着眉站起，指着已经被放在地上那个已经冰冷的身体怒问着。
　　“回皇上，臣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人正追着一只鹿，忽然就看到这人在地上躺着，走过去查看才发现是清歌姑娘的随从，但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而后说的是什么清歌已经听不进去，一双玲珑的双目直直的看着皇上前面的那具尸体，那个随她而来，因她而去的人。
　　清歌呆呆的坐在那里，颤抖的双手扶上座椅，支撑着她站起已经麻木的双腿，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躺在那里的男人，地上的沙石勾勒出她走过的痕迹，步步牵连，仿佛没有双腿的木偶，一步一步艰难的蹭向那人。
　　围场上众人早已鸦雀无声，那几个抬着阿离回来的人本想制止清歌，但见到皇上抬起的手，便一次退下，留下足够的空间让给清歌。
　　待旁人都退下，清歌才终于清楚的看到那个躺在那里的男人，泛红的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不停的微微摇头，一脸不敢相信的走近，慢慢蹲下身子，颤抖的右手一点点靠近阿离那本俊朗的脸庞，指尖刚触碰到他时，不禁的缩回，许是那份冰冷刺激到她已经脆弱的神经。
　　清歌双腿屈跪在阿离身边，几秒的停顿后，一把抓起他身侧的手，不停的搓着，巴望着可以温暖他已经冰冷的身体。“阿离，阿离，嫣儿还在等着我们呢，别睡了。”
　　远处廖殇儿和兰若两人正巧回来，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幕。
　　兰若箭步上前，一脸震惊的上下扫望着阿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清歌抬起阿离的头，将他的头抱在怀里，不停的清理着他身上沾上的尘土，整理着已经凌乱的衣物。“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和嫣儿的时候就说你，这么俊俏的小哥哥，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还让我说你。”
　　“皇兄，怎么会这样？楚哥哥呢？”
　　“安战将军还在围场里没有回来，想必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兰若听闻楚夜瑾还在围场，抢过身边的一匹马便策马而去。
　　“清歌，逝者已去，你也看开些吧。”廖殇儿像个姐姐一样安慰着，抬手欲搀起地上的清歌。
　　抱着阿离的清歌厌恶的打掉廖殇儿放在她手腕处的手，一脸戒备的抬头瞪着她，“拿开你的脏手，离阿离远一点。”
　　“墨清歌。”一旁的皇上不满清歌的态度，怒吼道。而一旁的廖殇儿则满脸疼惜的制止，“皇上，清歌是悲伤过度，请不要怪罪她。”而后皇上并未多说什么，冷哼了一声带着众位大臣返回行宫。
　　围场内，兰若终于寻到楚夜瑾，此时的他正在与夏侯宇追逐一只猎物。
　　“楚哥哥。”
　　兰若的哭腔让楚夜瑾的心不禁的紧张起来，急忙勒马停下。
　　“她怎么了？”
　　“清歌没事，是阿离，阿离他。”兰若的欲言又止已然让楚夜瑾想到发生了什么，不再理会一边还未分出胜负的夏侯宇，以及还未交待完的兰若，一人策马远去。
　　硕大的猎场外围，此时只有一个落寞的女子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男人，楚夜瑾下马走向她，想靠近她又害怕靠近她，这是清歌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寒意与绝望，他就这样在清歌身后默默的陪着她，不发一言，身后的爱马“赤耳”不时的发出哀嚎，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难过。
　　兰若随后返回，也一言不发的呆站在楚夜瑾的身后看着他守着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