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醉》菀陌LY

21、第三章 辛夷（八）

　　“你让她别和李翔说出真相的？”我拨弄着手里的酒杯，斜眼看她。
　　“既然我已经死了，又何必再让旁人徒增烦恼？”
　　“呵呵。”我低声笑起来，“其实你心里也该知道的，那李翔爱你，也爱她。或者，他应该是更爱你一些。可他却从不知，自己爱的是两个人。”
　　杜辛夷又闷下一口酒，苦笑：“他如何能想到这些。在他心里，他自始至终都爱着花木兰。若让他知晓真相，他又该如何抉择？”
　　“将军当初怎么不听我给你的提议？”我细细品着杯中的酒，放柔了语气，如当年那般诱惑道：“你为何，不取而代之？”
　　她蹙起眉，每个字都咬的清晰：“木兰，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让我如何以这样的原因害她？何况，若没有她，我早该死了。”
　　“累吗？”我问她，“你那一生，处处为别人想着。唯一透露过自己的心思，是那日花木兰醉倒后在我这酒肆中。她，也是到最后才知道你喜欢李翔吧。”
　　她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我。我扫了一眼她始终紧握在手里的长矛，摇头笑道：“将军，还是放不下？你依附于长矛之中有多久了？。现在是2015年，花木兰早就归土了。你何必还要守着她的后人？”
　　“我以为，那是她。那个女孩身上，有她的气息。原来，不是吗？”杜辛夷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当年，我的魂魄无意间附在了这上面。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以为，我还会再见到他们。”
　　“是你太执着了。”我给她添了些酒，道：“你说这杯酒是咸的。你心里一直都很想哭一场吧。如今这世上已没有了花木兰，你也该，做回你自己了罢。”
　　毫无预兆的，面前身着铁甲的人低下头掩面哭了起来。曾经数十年伪装的坚强溃散了，她心底的诸多委屈，也在这一刻全数发泄了出来。
　　半响之后，她停止了哭泣，眼睛通红的望着我。铁甲和长矛消失了，一袭紫色纱裙浮现在她的身上，她的容貌也有了变化，凤眼微垂，眉如柳叶。
　　我把酒推向她，“孟婆的汤，可比我这酒还要难喝。这杯酒为你引路，你喝了便走罢。来世莫再把自己藏起来了。”
　　她起身端起酒杯，冲我欠了欠身，姿态间尽显妖娆之色，连我也晃了下心神。我摇首轻笑道：“狐族，果真是个个绝色，倾城倾国。真是可惜了。”
　　她有些羞涩的红了脸，抬手把杯中的酒喝尽。“甜的？”她那双凤眼不可思议的睁大，疑惑的看着我。
　　“我说了，这酒里的味道是你自己加进去的。”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化作点点流光，飞出了酒肆。
　　坐在门口的乞丐冲着那道光吹了个口哨，转头看我：“老板娘，可否请教些事？”
　　“说。”我收拾好桌子，又去找我的账本。
　　“杜辛夷死的时候，用的可是花木兰的身体。那身体受了致命伤，花木兰怎么还能活过来？”
　　“杜九娘为了保住她的孩子，才会把杜辛夷的灵魂藏在花木兰的身体里。人类的身体很脆弱，寿命比之妖怪也是短暂。你当她傻？要让自己的女儿仅有人类的数十年性命？”
　　我打开一本账本，一页页的翻起来：“狐族有一禁术，可以让两个灵魂共存在同一个身体里。虽共用身体，但命不相连。若一方寿命耗尽，另一方则可接管身体继续活下去。杜辛夷的灵魂离开身体后，伤口自然会复原。妖的灵魂本就比人的强大，杜十娘怕也是没料到最后自己女儿会自愿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还有这样神奇的法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禁术代价极大，要以命换。知道的本就没几个，更别说拿来用的了。”账本上记着杜九娘的名字，我提笔把那名字化掉，有些遗憾：“杜九娘与我有些交情，早前也欠了我几分人情。本想着让她女儿来还，哪知是个一根筋的丫头。我当年都那样暗示她了，竟也不动心。这账，是白记了。”
　　“呵呵，欠你债的人那么多，老板娘又何必在乎这点？”乞丐笑着说道，突然他眼前一亮，笑的更开心了：“哟，小丫头可回来了。”
　　我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账。却有人风似的冲到了我面前，“你就是沐沐的老板？你今天好厉害啊！”
　　我木然的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眼里冒着星光的女孩，再面无表情的望向尴尬的站在不远处的苏小沐，额角狠狠一抽。
　　“老，老板娘。这是我同学，她叫林珞，今天，我和你说话的时候被她看见了，缠着要我带她来见你……”苏小沐支支吾吾的向我解释。
　　“姐姐你真好看！”林珞笑的很甜，门边的乞丐猛地呛了口酒，指着我道：“你喊她什么？”
　　“姐姐啊。”林珞吐了吐舌头，“老板这么年轻美丽，当然只能叫姐姐啦！”
　　“闭嘴！”苏小沐踢了乞丐一脚，生怕他说出什么让我生气的话来。
　　“咳咳。”乞丐捶着胸口，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呵，”我笑了：“你嘴倒是挺甜。”
　　“我说的可是实话！”面前的女孩神色认真，全无本分假意。
　　“找我做什么？”
　　“你今天在博物馆里实在是太帅了！能不能教教我！”她眼里的光更甚，期待的盯着我。
　　“不好好上学，要学那些做什么？”我拨着算盘，心情很好，有一笔账快要收回来了。
　　“因为很帅气啊！姐姐你就教我嘛。”
　　呵，居然还撒起娇来了，“在我这里打工，满三个月，就教你。”
　　“啪嗒。”苏小沐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她和乞丐一起诧异的看着我。
　　乞丐喃喃道：“老板娘什么时候喜欢听软话了？”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多和老板娘说说好话，也不用被那么嫌弃了。”苏小沐欲哭无泪。
　　我低头勾起唇，安静的看我的账本，店里只剩下林珞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