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救护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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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留下去了！
再留下去的话，好不容易立下的决心又会被动摇了！
这么想着，坂井透可以算是落荒而逃，恐怕连她曾经被抓包去运动会代替赛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快，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跑到了公交站牌下。身体的疲劳感和喉咙灼烧的痛感让她不由得靠着站牌，蹲下了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铁锈般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呼吸，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不过正是这种不适感才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不能再给火神同学添麻烦了。
现在没有了火神大我在旁边动摇她的决心，现在的她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再坚定自己的意志与想法了。
现在夜色已经深了，巴士的班次也减少了，坂井透足足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到了回家的班车。她家没有什么门禁，像她今天这么晚回家到底能遭遇什么样的情况完全得看父亲的心情怎么样，要是运气好父亲没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自己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而要是他心情糟糕……
坂井透坐在巴士上，猛地摇了摇头，心跳如敲太鼓，咚咚咚咚的，身体也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
透并不后悔送晕倒的火神去医院，也不后悔自己去了医院一直陪到他醒来，甚至还有些自责不能陪他等到医生给出他昏倒的真正原因。但她只要一想起自己被殴打时父亲的狰狞面孔，还有落在身体上切实的伤痕与痛感，哪怕父亲并不在跟前，也会害怕得蜷缩起身子。
她有些害怕起来了，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想要和人倾诉，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又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变得想要依赖别人了。
不光是火神大我，她刚刚甚至还想过发一封邮件给筱崎纱矢，毕竟她也算得上是知道这件事情内情的人。
但是不行，这种事情就算是告诉他们也只是徒然让他们也担心而已。
坂井透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可能帮上忙，因为事情关键的自己并不想让父亲受到伤害。
那样的话，就算别人好心也是白搭，甚至还会浪费别人的时间和精力。
于是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坂井透回到了家。
她做了个深呼吸，悄无声息地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用最小的动静关上了门。客厅里没有人，父亲应该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她由衷松了一口气，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然而父亲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让她顿时脸上毫无血色，浑身犹如冻僵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爸……爸爸……”她嗫嚅道。
“你还知道回来？”对方冷冰冰地说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站起身来，扔下了身后已经翻得一团乱的属于他女儿的东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还有我这个爸爸了呢。”
“不……”不是这样的！
坂井透出于本能地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其实父亲说的并没有错，她之所以不想回来的确也有想要躲避他的原因。即便知道他在殴打完自己之后会懊悔，会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弥补道歉，但坂井透仍然恐惧着他。
女儿的迟疑让坂井政树心底的暴虐更加膨胀了，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东西，紧紧攥在手中，朝坂井透走了过来。透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她打算送给父亲，却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手的茶具。
“明明是要送给我的，为什么没有送呢？是想着什么时候偷偷丢掉，根本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吗？”
“不是的！”
坂井政树突然笑了，确实阴风阵阵的笑，让坂井透的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
“还是说，你忘了吧。因为有了要好的男朋友，所以把送礼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坂井透死命地摇头，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哗哗直流，将她的水手服衣襟湿透了。她想要反驳，此刻却因为恐惧而什么都说不出口。或许她也知道，现在的父亲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吧。
大学讲师突然喊道：“少假惺惺了，明明连你都觉得我是个怪物，如果不是为了要钱，你根本不会对我叫爸爸！哭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
“不……”本能告诉坂井透，现在的父亲很危险，身体自顾自地寻找起了逃跑的路径，然而这一小动作根本没有逃过坂井政树的眼睛。
坂井透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一眨眼的工夫，耳后便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砰。
什么砸到头上的声音。
因为坂井透下意识地躲开了，那狠狠的一击的主要力道并没有击中她的后脑，然而余劲仍然扫到了她的头，让她的头脑顿时晕眩了起来，连身体都带着惯性扑倒在了地上。恶心想吐的感觉让坂井透艰难地匍匐在地面上，无力而又痛苦地想要挣扎，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坂井政树好像终于因为女儿的无法动弹而清醒了过来，以往他打她的时候，她还有力气躲避挣扎，然而现在，她竟然像是要死了一样。
不……
不应该这样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
坂井政树看着手里带血的茶壶，无力地跌坐在了地面上。上好的茶具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开，在地面上画出一道血痕。
“透……透！”他如同不会走路的婴儿一般，连滚带爬爬到了女儿身边，想要将她翻过身来，却又害怕自己加深了女儿的伤势，双手空举着，却不知何处安放。
过了好一会儿，坂井透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侧过身来，对着父亲说：“……让我去死吧，爸爸。”
非常平淡的话语，若不是因为此刻房间里安静得连掉根针在地板上也能听见，坂井政树都要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你……你说什么？”
“我……我的存在，让爸爸痛苦了吧。明明爸爸以前是很温柔的人啊……是我的错吧，让爸爸变成这样……”坂井透似乎放弃了生存，身体一动不动，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惊慌失措的父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我只会让人痛苦而已……就让我死吧……”
她模糊的视野中，似乎出现了火神大我的身影。
是啊，她只会让人痛苦而已，还是死了比较轻松。
“不，不！”
坂井政树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撕心裂肺地喊道。他拿出电话毫不犹豫地打起了急救电话。他知道女儿的伤势一旦被医院发现，自己将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不管是现在的工作还是虽然已经支离破碎却还勉强保持着一个框架的家庭——但是现在有什么比她的命重要呢？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造成了怎样的伤势，但女儿的反应已然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她看上去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若非她还艰难地喘着气，现在看起来就已经是具死尸了。
“不要啊，这样的话，爸爸会……会被警察……”
坂井透渐渐地，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即便是费力地张开嘴唇，却也发不出像样的音节来。
坂井政树流着泪，挂掉了已经叫了救护车的电话。
“我已经无法控制我自己了……我必须要受到惩罚，不这样做不行的，我明明知道的……但是一直以来我都自私地逃避着……不行，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我必须要被管制起来。”
坂井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就像上帝突然按下了静音键，她只看得见父亲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像在喊着什么。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火神大我在坂井透离开之后越想越担心。
虽然他并没有亲眼见过坂井透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从他对自己的女儿做出家庭暴力这样的恶行就看得出他实在是个很糟糕的家伙。这样能够对女儿家庭暴力的男人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来猜度吧？
虽说现在也说不上很晚，但是万一她要是被父亲迁怒了该怎么办……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刚刚自己放着坂井透一个人离开实在不是个办法，他没办法安心。
他打了坂井透的电话，语音提示已关机。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冰冷的提示音，火神越发地不安了。
于是他火速换掉了身上的病号服，凭借着运动员的身体能力偷偷逃离了医院。为了争取时间，他打了的士，催促着司机在超速边缘疯狂行驶，下车的时候多塞了好几张钞票没拿找零就跑向了他要去的地方。
火神大我到了坂井透住的那间公寓楼下，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敲开她家的门。
万一他敲开门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她父亲反倒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迁怒于她该怎么办？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坂井她爸爸现在完全是一发病就六亲不认什么道理都说不通的人，哪怕只是一件完全没关系的小事都能让他动怒。手无缚鸡之力的坂井透根本无法反抗……
不不不，说到底这怎么看都是她父亲的错吧。他果然应该采取点什么手段让那个殴打坂井透的人受到惩罚才对，报警……对，应该报警的。这次不管说什么都要劝坂井报警了。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过话虽如此，那也是今天过后要讨论的事情了，这一次，他必须要谨慎。
还是找个借口说作业本拿错了过来拿吧……
这么想着，火神大我做了个深呼吸，按起了门铃。
然而门铃响了很久，并没有人开门。
面对着毫无人气的防盗门，火神甚至下意识地把眼睛贴在了猫眼上想要往里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想起连幼儿园小孩子都知道这么做行不通。
不祥的预感涌起，火神觉得自己的四肢好像都失去了血液流动一般冰冷。
“啊？你找隔壁的坂井吗？”隔壁的邻居似乎是因为受不了火神一直按门铃，打开了门出来看情况，一脸的不耐烦，却也带着些怜悯地看向了火神，“别按了，都快闹出人命了，救护车刚走不久。”
什么……？
他在说什么？
人命——是在说坂井透吗？
火神一时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揪着那个轻描淡写说出那句话的邻居的衣领。
“你在说什么？！透她怎么样了？怎么会闹出人命的！？”
“搞什么啊，你拿我撒什么气！”邻居没好气地说，等到火神松开了他的衣领，怔怔地用极其不标准的敬语和他道歉之后才继续说道，“谁知道那个人模狗样的大学讲师是个DV男啊，那么可爱的女儿都揍，好像是砸到头了，医生抬出去的时候他女儿都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他只觉得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是哪家医院……”
“好像是中心综合医院吧——”
邻居话音刚落，火神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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