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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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我费心”……我心中猛地一沉。这就是拒绝我的意思了？
“县公也是感动至极才如此说的，他还说您是千金贵体，此番亲自烹茶给他，他有些受宠若惊。”这都是客气话，不值一提。
“那他就没觉得奇怪吗？是红豆茶。”我稍微定了定神，才接着问。
“奴婢说话的时候都是低着头，所以没看清县公的反应。等为他倒上茶之后，奴婢不经意瞧见县公的眼神，好像是有些奇怪的。”
只是奇怪而已？
“然后县公就端起碗，一饮而尽。饮毕又要称谢，奴婢只让县公自己去找您谢恩。没想到您却理都不理他。”明月叹了口气，又道：“平素总觉得县公是个冷面，今日才知是面冷心热。”
“心热？你怎么知道？”
“奴婢对于这……”她微微抬头，有些怯怯，“就是……情意啊什么的并不晓得，可是看着您和县公的反应，却是差不了太多。您煮茶时的表情，还有县公喝茶时的表情，都是高高兴兴的。”
我抬眼瞪着她，“你又怎见得他喝别人的茶时，不也是这样‘高高兴兴’的表情？”
明月摇了摇头，“县公不是很少笑吗？今天奴婢给他端茶，他笑了三次呢。一次是听说您给他烹茶，一次是看见碗里的红豆茶，还有一次是喝完茶后。再看咱们一进门时，他喝着袁姑娘的姜茶，也没见笑模样。”
“这没什么。”我嘴上虽然不屑，但心里还是有些窃喜的，毕竟刘义隆还是喝到茶了，我的辛苦也没有白费。只是他真的明白我的心意吗？
第二天早晨也不知是怎么了，从辰时一刻开始，明月就紧赶慢催地提醒我去小书房上课。
前一夜我思忖着明月的一席话，翻来覆去约莫到了三更才朦胧睡去。这一大早的，我突然就被明月叫醒，又迷迷糊糊地洗了脸梳了头，草草吃几口早膳便由明月拉着往小书房去了。
刚走到花园，我忍不住挣脱了明月的手，“你这是着哪门子急？往常本宫辰时三刻起身去小书房还不算迟，今日你为什么催得如此紧？”
“殿下赎罪，奴婢今早瞧着天有些阴，没落的月亮也像是隔了块罩子似的看不清，心想是要有风雨了。故而早些叫您起，早些赶到书房，省得风吹雨打。”
我抬头看了看天，确实是阴云密布。或许一会儿真的会下雨也说不准，只好继续往小书房的方向走。
远远的，我望见被高大乔木围绕的八角亭中，站着个白衣少年。一阵风吹过，衣袂飘起，又翩然落下。而这座八角亭，当日正见证着刘荣男和我的争执。
“殿下，那不是彭城县公吗？他可是在等您？”
我心下方才明白，明月今天何其着急的真正原因。我微微侧头，将目光对准明月，“且在这儿等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上前去。”
“是。”明月唯唯诺诺地应着。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整件事说清楚，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向那座八角亭的。
亭中的刘义隆看到我并不觉得惊讶，我更加肯定这件事原本就是明月的预谋。
我笑道：“县公今日这么早就进宫了？怎么不去小书房等着上课，反而到这八角亭里来了？”见到刘义隆，我的怒气居然少了一大半。
“拜见殿下。”刘义隆急急地俯身向我行礼，眼中却淌着满满的笑意。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不必多礼。”我伸手扶起他，他迟疑了一下，没有抗拒。
“多谢殿下昨日所赐之红豆茶。说句不怕殿下笑话的话，与臣的生母生前煮的茶十分相像。”他说着话，语气不再那么冰冷，这倒让我有些不适应。
“哦？县公的生母也曾煮过红豆茶吗？”
“是，臣的生母平生最爱乃是这红豆茶。衣食匮乏，处境困窘之下，而只有这红豆最易得，所以她最常为臣煮的，也是这红豆茶。”
“那真是巧。”
“殿下可知臣的生母为何爱这红豆吗？”
“不知。”我摇摇头，想来这又是一段故事，既然他想说，我便听着就好。
可他要说的，并不是一个故事，“臣的生母每当思念出征在外的父亲时，便会寻些红豆制成红豆茶、红豆饼之类。如此日久天长，臣只知生母喜爱红豆，而不知生母对父亲的相思之情。”
这句话说得甚是寂寥，然而我听到“红豆是相思之意”，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我转过身，不让刘义隆注意到我的变化。
“所以……臣斗胆进言，殿下之后再煮红豆茶时，定要谨慎……”他的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
一时间，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他让我谨慎？是要谨慎别人把我的红豆茶当做是表达相思的意思吗？
可我明明就是要表现相思啊！那他又把这理解成什么了？
“县公见到这红豆茶时，又是怎么想的？” 我转过身，对着他正色道。
“臣只想着，这茶是公主体恤臣下的赏赐。”
“既然如此，县公为何要说红豆是相思之物，还让本宫小心谨慎些？”
“臣只是……”他抿紧双唇，眉头紧锁，似要做出什么重要决定，“臣坦言……臣也曾会错意，但臣料想殿下心意单纯，只觉自己是痴心妄想……”
“县公对本宫有‘痴心妄想’？”我的语气没变，心里却是焦急又紧张，想要快点知道他的答案。
“臣绝不敢存有这样的心思！”这一句说得异常坚决，下一句却细若蚊鸣。要不是风带着这句话吹进我的耳中，我怕是会转身就走。
他的下一句是：“既然是痴心妄想，又怎会成真？”他料想我没听到这一句，只轻轻地叹了口气掩饰着，可我最终还是听到了。
“是县公多虑了。红豆是什么意思，我煮茶之前就很清楚。”这也是我在他面前第一次自称“我”，而非“本宫”。
他愣住了，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我脱口而出道：“你可能会有些奇怪，但是我很清楚，也很清醒。我所想表达的，就是相思之情。” 当风吹过我的脸，我的迷糊和困倦早就一扫而光了。
“殿下对臣……”他的眼睛变得澄澈了一些，至少我从中能够看到惊讶，或许还有惊喜。可我自己的眼睛又呈现出怎样的意思？我自己并不知道。
“殿下……不会有所顾虑吗？”
我以为他是在说我作为一国公主，此举却不合礼教，耳根子不由得一下烧得滚烫。的确是应该矜持些的，可我却抑制不住地说出来内心的感情，着实有些冲动。况且刘义隆是个沉静的性子，他所喜的女子，也该是懂规矩又稳重的才对。然而此时这些考虑都来不及了。
“是我说话有些莽撞了。只是……”我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
我不禁低头去看，果然是刘义隆的手。
“殿下不会顾虑臣是庶出吗？您是嫡出的金枝玉叶，臣却是乡野村妇庶出的儿子。这道身份地位上的鸿沟……”
我的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上，微笑着摇摇头，“我不在意。”
他紧张的脸终于渐渐舒展开，又渐渐变成了笑着的模样。
“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的双手都握住了我的手。而我只是嗤嗤的笑。
“臣的话很好笑是吧？”他的脸上有点尴尬，这种如此生动的表情，我也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
我用一只手将他的右手铺开，另一只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这是真的”四个字。写完之后，我正要把自己的手抽走，却又猛然被他握住。
我们俩就这样四目相对，笑着，拉着手。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我们身处深宫，身处在一个混乱的时代，与两个站在权势巅峰的家族中间。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