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将军（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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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人第二次攻城的时候，选的是半夜，喧嚣声响起的时候，大半人都还沉在睡梦中。
而最快沦陷的，就是最大气辉煌，在短短几天里被使臣们挑得不是鼻子不是眼，紧急赶工才造出来的驿站。
小将军赶来时，那些无时无刻不标榜着吴城的繁华与尊贵，在戍戎就是纡尊降贵的使臣们大多都只穿了单薄的亵衣，头发散乱，满眼慌张，脚底板上溅了泥沙，亵衣上站了鲜血和污泥，狼狈至极。
小将军环顾了一圈，撕裂般的寒风里越吹越厉害的烈火正在快速地扑过来，而鞑靼人的利刃也随之而来，她左右看了两眼，弯腰将手伸向离得最近的一个使臣，“上马。”
她的动作一做，跟在她身后的将军们虽然心下不虞，却也伸手将离得最近的人提上了马，转身就扬长而去。
站在小将军面前的正好是之前在城门前被她吓得尿过裤子的肥胖官员，初初一见那手递过来，差点吓得再次尿了裤子，眼见着其他同僚们都被提溜上了马才晃过神来，听着鞑靼人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张皇地就要递出手去。
手伸到一半时，突然就被截了，大惊之下他正要张嘴破骂，看清那人华贵的深紫色裘衣才乍然惊住，眼睁睁看着十二皇子一把握住小将军的手，借着她的力，一跃上了马背。
寒夜里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也没什么分别，徐啸林抖开身上的狐裘，一起护住前面的小将军。
而前面的人专心策马，只转了头去问跟在一侧，马背上带着十二皇子的侍卫长的副将，“今夜守城门的人是谁？”
从鞑靼人攻城到城破，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打得他们完全措手不及。
副将的应答声被风撕得破碎，只含糊地听见了一个“魏”。
小将军还要接着说话，身后的人就伸手过来，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军，风雪太大了。”
是大，大得张嘴就吃了满口的雪花。
小将军转头躲开他的手，专心策马，直到看见前方的影影绰绰的几把烛火才勒了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后背骤然间就一凉，之间捂出来的温热顷刻间消散在寒风里。
小将军略带差异地回头看了眼。
还在马背上的徐啸林低头向她看来，嘴角挂着满是温柔爱意的笑，之前围得紧密的狐裘散开，露出了里面有些凌乱的亵衣。
那一眼也就不过一个呼吸。但正好，听见熟悉的马蹄声的席越急急从院子里赶了出来，微跛的脚不留神就磕在了门槛上。
小将军赶紧扑过来将他扶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放心，又转头去看院子里，确定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动静才彻底放下心来，又叮嘱了一遍，“你要看好了，不要让他们乱跑。”
外面风雪那般大，就算仓皇去逃命也根本跑不出去。
席越点头，破天荒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小将军，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脸格外的苍白，“上次那个异族人很可能也来了，今晚雪这样大……”
“阿越，”小将军耐下心来，却也没时间和他多说，一肚子的话都只能说出来一句，“我是小将军。”
就算敌人心心念念的是取她的首级，夺她的性命，她也不能躲起来。
而且她身后，还有这一整个院子的人要保护。
席越的手指动了动，抬起来勾了下她散落开来的头发，“等战事了结，我们就行昏礼。”
小将军用力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快速跑回来用力地抱了下席越的腰，捏了他劲瘦的腰间的薄薄一层皮，“到时候，阿越给我养肉，我给阿越养肉。”
她抬头笑了下，再转头时就已经踏着马蹄声在大雪之外了。
刚才那一会的耽搁，剩下的几个将军已经点了好兵，滚滚的男儿热血，毫不畏惧地就迎上了鞑靼人的利刃。
这是一场血战。
杀到后来时，小将军都杀红了眼，她藏身在马腹下，被疾驰的马带着快速靠近了敌军，在同样杀红了眼的鞑靼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就砍掉了领军的革洛奇的脑袋。
热乎乎的鲜血喷出来时，那圆滚滚的人头上的神情都还是弑杀的狰狞。
小将军刚松了口气，耳边就听到了不同于冷冽的风的风声，下意识地一躲，却快不过近在咫尺的箭矢，撕破风声扎进她的肩胛骨里，轻微的“咔擦”声。
战马扬起前蹄，痛苦的嘶鸣出声，差点将小将军整个甩到地上。
那支箭穿透了小将军的肩胛骨，还深深地扎入了它的腹部。
更快的一支箭穿破风声而来。
小将军抬起手，握住那支满是倒刺的箭，狠狠地往里扎了几分，战马再次吃痛，扬起前蹄嘶鸣，焦躁地在原地发疯，甩开了好几个正要摸过来的敌军。
那支箭擦着小将军的后背，钉死了两个鞑靼人。
第三支箭很快就会再来。
她杀了鞑靼人的小王子，周围的鞑靼人虽然失了领袖，但也彻底地起了战意，杀得不管不顾。
不能再呆在这里。
小将军握住了人和马之间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箭矢，温热黏稠的血沾了她满手，她往后靠了靠，忍着不断传来的疼痛，另一只手挥剑就斩断了箭矢。
“的卢，”她还是靠在马腹下，亲昵地蹭了蹭马儿的头，“带我跑出去，的卢。”
这是和她爹箫将军一起死在战场上的那匹战马的孩子，从小由她自己亲手喂大，原本并不想带它上战场，可这匹战马硬生生地尥蹶子踹走了她挑好的马，凑到她旁边一下下地蹭着她的脸。
有骨气的血液，不仅是流在人的身体里。
的卢再次嘶鸣了声，甩开矫健的马蹄，带着小将军就冲了出去，迎上了不断杀过来接应小将军的大部队。
鞑靼人失了领军，只拼着一股杀意撑着，却在一颗颗熟悉的人头都落地之后，连握在手里的刀都在发抖。
入城时的滔天战意，在此时已是支离破碎。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将军（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