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医院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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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南林带着秋老虎的尾巴，空气中的暑气熏得宋澄只能躲在医院大楼旁边的树荫下，等师兄停好车过来和她汇合。
她左手拎着营养液，右手抱着束花，脚边还放了两盒益生菌，标准的医院探望形象。
“现在车位不好找，都快绕到后门了。”沈秩走了五分钟才终于绕回门诊大楼：“礼盒给我拿，你把花抱着就行。”
宋澄也不跟他客气，毫无心理负担看着他左手右手占满，拢紧怀里的花轻轻松松跟上沈秩的步伐。两人穿过门诊大楼，抄近道向着住院楼的方向走。
“快退休的年纪还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这下还进医院，我猜师母没少说他。”
沈秩了解宋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宋澄给老师留点面子：“一会你可别当着老师面这么说，不然他还要不要面子。”
宋澄哼了一声，收声。
坐电梯上住院部五楼，不同于外面人潮拥挤，脚步声在狭长又空荡的走道里显得突兀。两人走到门口，撞到师母手里拿着热水壶从病房出来，宋澄赶忙跑几步上前和她打招呼。
“师母您别动，我去打水。”说着把怀里抱的花往沈秩怀里一塞，不管师兄身子前倾伸出左臂夹着花束的狼狈模样，提着水壶直奔开水房。
付文丽看着跑远的背影，含笑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
沈秩跟着叹气：“平时都端着呢，也就在亲近的长辈们身边放飞一下。老师今天怎么样？”
付文丽接过花束，引着他进门边说：“好多了，今天查房的时候医生还说再住两天观察一下，没问题就能出院。”
南林医院和南大是合作办学关系，对南大教职工有一定优惠。宁博文这样的德高望重老教授，院方为了让他安心养病，还特意安排了一间环境不错的单间。
病床上躺着的宁博文听到有人来，坐起身子往门口探，见是沈秩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你怎么又来了？实验室没事干？”
“今天可不止是我来，师妹也来了，不过刚在门口拿水壶打水去了。”
“你说你三天两头来烦我不够，还把你师妹带来。”宁博文早就在医院待得烦躁想回家，有人来看自己当然高兴，但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麻烦大家。尤其是以沈秩为代表的一群学生，来看望的频率还不低。
“你们工作本来就多，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沈秩将带来的营养品放到桌子上，接话：“别的师兄师姐不好说，但我和宋澄现在都在您这边工作。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一直都受您照顾，怎么能不来看。”
“你们的心，我们知道，过两天就出院，可别再跑来跑去了。”师母拖出一张凳子让沈秩坐。
这时宋澄拎着打好水的壶进门，推开房门看到正聊着的三人，和躺在床上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把水壶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拉着椅子坐到沈秩旁边。
宁博文注意力从沈秩身上移开，转到刚回国工作没几天的爱徒身上：“这几天工作有什么感想？环境还习惯吗？”
曾经是实验室学生的宋澄，如今转变身份成为科研打工人小宋，面对老师兼老板身份的宁博文，坐直身子绞尽脑汁开始说感想说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一瞬间仿佛回到学生时期每周给汇报进度的时候。
旁边举着纸杯默默喝茶的沈秩，极力控制面部表情，不让自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最后还是面慈心善的师母将宋澄解救出来：“能不能消停会，差不多得了，孩子来看你的，怎么就变成工作汇报了？小澄别管他，喝点东西。”
宋澄双手接过纸杯，一口香甜的豆奶，包含着师母对自己的偏爱。
被数落一顿的宁博文有点不开心，但在学生面前又不能做出抗议的行为，只能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两人在病房待了半小时，墙上的指针刚指向五点，宁博文就开始赶人：“年轻人没事别总来医院，以后工作也注意休息，别跟我一样。”
关于这点，付文丽和宁博文同一战线：“是呀，快回去吧，医院的饭没什么好吃的，就不留你们了。”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等老师您出院我们再过来接。”沈秩说着，和宋澄一起走到门口。
一听这话宁博文又急起来：“我出个院哪用得着那么多人，你们可别来，在实验室等我回来。”
宋澄忙道：“好好好，我们在实验室等您。”转头又对要送他们出门的付文丽说：“师母您别送了，和老师好好休息吧。”
关上病房门，又从那条长长的通道往回走。宋澄和沈秩并肩站着等电梯，“叮”一声电梯门开，两人先后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键。
医院里的氛围总是轻松不起来，尽管老师的身体康复中，眼下也不是高兴的时机。宋澄刚回国不久，在宁博文的实验室入职还没几天，工作和住宿的事刚安顿好，就催着沈秩带她看望老师。
如今看到老师精神不错，她才放心。宁博文对于宋澄来说，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老师，从刚进入实验室学习时的蹒跚学步，到迈向国际化教育的展翅高飞，每个关键的时间节点都离不开宁博文的指引和帮助。
“快五点了，你和澜澜姐今天谁去接鱼丸？”鱼丸是沈秩今年刚上幼儿园的儿子，正是可爱的时候。
提到孩子，沈秩脸上露出点为人父的慈爱：“本来是她去，刚给我发消息说要加班，现在只能我去了。”
电梯缓缓停下，电梯门一开，两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出现在面前。宋澄想也不想往门外走，被身后沈秩赶忙喊住：“这是3楼，还没到。”
宋澄偶尔会脱线，面对这种尴尬情况已能用若无其事的态度处之。然而在转身之际，与刚进电梯的两人来了个面面相对。
看清彼此脸的那一刹，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空气中仿佛有一丝奇妙的波动。
窗外引来活水建造的人工湖景色清幽，浮萍下一尾小鱼改变行径方向，引得水面泛起轻波。一只蜻蜓立在碧叶上，又展翅飞走，留下叶面点点散去余震。
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宋澄面不改色重新走进电梯，掩去心头那一点惊讶。站在里面的沈秩没体会到空气中的僵滞，还接着刚才的话题：“一会我送你到南侧门，再去接鱼丸好了。”
宋澄的目光从程昱川脸上挪开，眼睛转回沈秩的身上，嗓子有些不合时宜的干哑：“不用了师兄，我不赶时间，慢慢坐地铁回去就行，你快去接鱼丸吧。”
宁家班师兄妹从来没有客气这一说，宋澄说不需要那就是真不需要。沈秩了然点点头：“行吧。”
电梯里谁都没有再说话。
透过电梯反光的面板，宋澄小心的看向站在前方的人。蓝白校服的少年在记忆中淡去，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是身形抽长，肌肉线条透着强劲力道的俊朗青年。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宋澄从向两边移开的电梯门中对上程昱川的眼睛。有些恍惚，以至于分不清他看向自己时，是满眼陌生，还是略感熟悉的不确定，又或者只是随意的一瞥。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临走前沈秩还有些不放心。
宋澄眉眼带笑，语气却是深深无奈：“师兄，我只是出去读书几年，不是智商倒退到几岁，我会自己回去的。”
和沈秩分别后，宋澄注意到程昱川和薛子亦两人好整以暇站在住院部门口，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程昱川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时不时点两下，和薛子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如果她是开朗外向的性子，这时候定然会走上前和他们打招呼，说一声好久不见然后体面退场。
但她并不是。
斟酌过后，她转身离开，打算按照原路返回到医院大门。
见她走了，薛子亦终于不用刻意让自己的眼神不乱瞟，伸手捣了旁边人一下：“人要走远了，真不去打个招呼啊？”
程昱川收回手机，眼底晦暗如深。
“我真是服了你们两，明明都互相认出来了，就是不打招呼。你要真不想打招呼，你站这干什么，又不是没开车。”薛子亦毫不留情戳破程昱川的小心思：“我跟你说，老婆可不是装样装来的。你装她也装，下次遇见就是几十年后她拖家带口的场景。”
程昱川板着个脸，心知薛子亦说得对，但自从看到她后，心里那股子不甘心就是下不去。
薛子亦扫过面上隐隐透着委屈的人一眼，语气不自觉放轻的提议：“现在开车追一追，没准还能在她进地铁口之前赶上。”
话刚说完，站在原地动都不带动一下的男人，终于迈开了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医院重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