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病》鸟木

7、所谓唯一

　　“要走了吗？”
　　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十二点，恋影扭头询问着他。
　　陈光冽看了看手机，点头道：“差不多了，走吧！”
　　恋影起身，跟着陈光冽往回走。
　　“我们这样不说话你会觉得尴尬吗？”陈光冽问到。
　　“不会啊！”恋影习惯性地回答到，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觉得。
　　他点点头，继续看着前方。
　　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不断吹向两人，恋影觉得眼前的灯光也被吹动了。那有些昏黄的路灯，荡起了海面一般的波澜。
　　恋影不时便偷偷瞥陈光冽一眼，其他时候只是沉默着走在他的旁侧。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些，但很快再次合上了，随即低下了头。
　　离学校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终于敲击出了焦虑，心口也跟着闷了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陈光冽。“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她开口。
　　“嗯。”陈光冽看向她。
　　“我只订了一个房间，就一张床。你真的觉得可以吗？”她看着他。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吃亏的只可能是你。你真的觉得可以吗？”陈光冽反问到。
　　“我可以啊！”她淡然回答到。“你觉得没问题就行。”她微微笑了笑。
　　陈光冽笑着点头。
　　两人一齐走过那条笔直的校道，走向了恋影订好的房间。
　　到达走廊尽头后，恋影掏出门卡，打开了房门。
　　两人走进去后，恋影走向窗户边，折腾了半天也没搞懂怎么关那扇窗子。她无奈地回头，一脸尴尬地笑着。“这个窗子怎么关啊？”
　　陈光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放好背包后走了过来，三下两下就搞定了。他挑起眉毛，调倪地看着恋影，打开了空调，将温度调得很低。
　　她只傻笑了几声，然后走到一旁的椅子那儿坐了下来，将斜挎包摆到一旁，第一次拿出了手机。
　　怎么跟你在一起，我就变得这么呆呢？好像，什么都得靠你一样。我明明，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只是遇到了，就不一样了吗？
　　她翻着手机里秦晴和雾吟早前发过来询问情况的微信。
　　“你先去洗澡吧！”陈光冽看向她。
　　恋影抬起头，因为陈光冽的身高而比平时仰得更高。“你先去吧！拍了一天照也挺累的。你弄好就先睡吧，反正我今天也闲一天了，不用管我。”
　　从见面以来对方的反应，恋影觉得那天晚上是不会发生什么的了。
　　那我，也给自己一个好一点的台阶下下。毕竟，我再不要脸，也终究，不能恶心了自己。
　　她快速回复着秦晴和雾吟的微信。
　　“好吧！”陈光冽换上拖鞋后从包里拿出了换洗的衣服，然后看向恋影。“你包那么小，带了换洗的衣服吗？”
　　恋影一脸淡漠地看向他。“没有啊！我下午才换的衣服，一晚上就将就一下啰！你要是嫌弃，离我远点不就行了。”
　　他咧嘴笑了。“我先去洗澡。”
　　说完他走进了浴室。
　　听到水声后恋影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手机屏幕。
　　她们应该是都睡了吧！
　　她看了看眼前的双人床，眼神失焦了几秒。
　　这个晚上，无论是怎么度过的，应该都会像刀一样，狠狠地刻在我的身体里吧！
　　她长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微博，眼神涣散地刷着那些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内容。奇怪的是，她的心情平静得出奇，心跳也异常的平稳，甚至，比平时还要慢上几拍。
　　恋影知道自己的习性。如果自己做了或是将要做自己觉得不对的事情，亦或是要做一件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但并不普通的事情，那身体里便会滋生出一股恶心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而心情和心跳也会随着有所变化。从小到大，无一例外。故而，即便她在当下忍住了那份恶心，做了自己心底并未肯定的事情，那之后，她必然会产生后悔的心情。
　　自己做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绝不能后悔。就算后悔了，也要咽下去，自己担着。她总是这样跟自己说。
　　但此时，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或是心跳，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甚至连紧张和之前的丝丝焦躁，也都消失了。但明明，自己是觉得今晚的事情本是不应该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感情作祟，只是因为自己实在喜欢得容不得一点点错过，她才放下了其他所有的东西，不顾一切地只想着现在，只念着眼前，只看着陈光冽。
　　这让恋影觉得十分神奇，甚至不敢相信。
　　如果现在连一点不自然和恶心的感觉都没有，那我是不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扭头看向透着灯光的浴室门。
　　这个男人，于我而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怎么可能，让我原来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她感受着自己平静而顺畅的呼吸，放下了手机，走到窗边。
　　轻轻撩起窗帘后，她看着下方的路灯，眼神淡漠地落在洁净的地面上。
　　陈光冽，你一定是我逃不了的劫吧！即便逃得了，我自己不愿意逃，又能改变什么呢？她苦笑。
　　所以，无论今晚结果怎样，我都会将你珍藏于心。
　　毕竟，我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么特别的人。而我，也无法肯定，在接下来的几个二十多年里，我还能不能再遇到一个。
　　所以，我会做好你就是唯一的打算，好好珍惜待在你身旁的每一分每一秒。这样，在接下来的无数年里，我才不至于，把生命里出现过的唯一一个唯一，淡忘掉。
　　她坐回椅子上，闭眼休息了片刻。陈光冽开门的声音传来，她扭头看过去。
　　他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弓字衫，底下套了一条十分花哨的短裤。那裤子的颜色实在太过抢眼，以至于恋影甚至没有好好看他湿了头发的样子。他将衣服挂在离空调比较近的地方，示意恋影快去洗澡。
　　“里面有吹风机的吧？”恋影起身。
　　“好像没有。”陈光冽回答到。
　　恋影定在原地，挑着眉看向陈光冽。“那我是不是不能洗头了？”
　　“可以跟柜台要的。你放心进去洗吧，我来打电话。”
　　“这么晚了没问题吗？”她还是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你放心啦！不用担心，进去吧，我在你出来前不会睡的，都会搞定的。”
　　恋影顿了几秒。“你不用等我，累了一天了，困了就先睡吧！”
　　“你去吧！都说了，你出来前我不会睡的。”陈光冽笑道。
　　恋影愣了一下。“好吧！”
　　她转身走进了浴室。
　　恋影解开腰间的裙带，褪下蓝色的连衣裙，光脚走进浴室，打开了喷头。淅淅洒洒的水流落到她洁白的皮肤上，顺着她因为厌食而瘦了许多的身体流了下去。水珠迷恋着她此时堪称完美的身材，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起伏着，停在唯一不完美的前胸上，最后随着上面再次流下的水流一起坠落地面，一阵脆响。
　　漂亮的背影从有些起雾的玻璃外看上去愈显婀娜。
　　你给的每一个下一秒，都惊喜得让人期待，更让人无法自拔。而我，对猜不到的东西，最着迷。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最后，请给我一个刻苦铭心的下一秒吧！刻苦到我永远无法淡忘，铭心到够我用几辈子来铭记……
　　无论这刻骨铭心会伴随着怎样的痛苦和煎熬，我都欣然接受。
　　所以，如果你刚才那句话是我能想到的那个暗示的话，就请不要在我出去后收回。
　　因为我相信，那样的话，我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爱你，或是恨你，也便能给自己一个理由，不忘记你。

　　回到床铺上的恋影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眼睛也酸涩得刺痛，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也不多管，只听着随身听里的歌曲，任由自己的思绪飘散着。
　　夹杂着痛苦和心碎的心情不断地划过她的胸口，第一次，她不喜欢自己这么阴郁。
　　陈光冽的呼吸从空气里吹了过来，刺进她的耳膜。她翻身面向墙壁，将头抵在上面，整个人蜷缩着。
　　泪水滴落枕头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夜里，窗外的黑夜吞噬着大地，也吞噬了身处其中的恋影。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没有可能的男人，需要这么难受吗？
　　她皱着眉头，忍住喉咙里的哽咽。
　　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接受不了，你已经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