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遥》斯慕燕

14、花间风雪

　　不经意间闯入成如风眼中的花坛，让他也为之神迷。

　　那么这个美丽的花坛是出自谁之手呢？按照国际惯例来说肯定是这个百里水柔原来的女主人就是严管家口中的那位水柔夫人种下的，或者这些花之中肯定有那位水柔夫人最喜爱的一朵，所以百里泊为了她而建造了整个花坛，那么到底是出自水柔夫人还是百里泊之手呢？

　　实际情况呢，跟推测的差不太多，当年建造百里水柔的时候，水柔夫人还活着，她将她最爱的那株水色泊兰移植到这里以后，百里泊就亲手帮她修了这个花坛，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水柔夫人精心挑选的，每一块砖上，每一片瓦上的纹饰都希求素雅的美丽，就如同水柔夫人一样，温柔典雅。

　　在水柔夫人选好材料以后，就由百里泊将它们一块一块修砌起来，水柔夫人就默默地陪在旁边，看着百里泊搅拌水泥、砌土、贴瓦，两人之间是无言的默契。

　　有时候，水柔夫人对砖瓦的花纹不太满意的时候，百里泊就耐着性子，拿着锉刀一点一点修饰着瓦片上的纹路，某个时点的水柔夫人会伸出她的玉手抢过百里泊手中的锉刀修改着纹路。

　　不过百里泊总会不着痕迹地将锉刀再抢回来，他可不想自己夫人白嫩的手臂上多上那么一些细碎的伤痕什么的，他的水柔是完美无瑕的，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在别人眼里也应该是这样的。

　　水柔夫人这个时候就会无奈地笑笑，看着百里泊宠溺自己的眼神心跳不已。

　　这种细水长流的生活虽然不符合百里泊的身份，却也是这么多年来他最重要的回忆。

　　至于花坛为什么修在这个地方？也是百里泊宠妻的私心所致，他想在她在这所房子里的时候，只要向外望去，就可以看到她最心爱的花，这样水柔夫人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这种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的感觉，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这些事情，白雪多多少少从严管家的口中听到过，当年，水柔夫人还在的时候，她总会在自己的屋内指着花坛对白雪说道：“你泊叔叔修这花坛的时候可小孩子气了，水泥弄的满身满手都是，有时他还用泥把自己的脸都图花了。”

　　说到这，水柔夫人会“噗嗤”一声笑出来，整个人都沉浸在那幸福的回忆之中。

　　所以每次来到这个花坛的时候，白雪的心情都会格外的好，她毕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啊，而对自己如此慈爱的水柔夫人白雪自是对她尊敬有加，加之她的父亲也从来都没有说过关于母亲的事情，白雪虽然说没什么性格，但她还是有人之常情的，在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的，期待着她父母也是这样的，即使她自己没有发现。

　　有时会忍不住将对某些美好的希冀寄托在了别的地方，只是现在的白雪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一点心思，只不过是身体诚实地反应出了愿望，所以她露出了笑容。

　　白雪很快跑到了花坛那边，蹲了下来，仔细地在花坛中寻找着那水色泊兰，她的手轻柔地拨过一株一株的小花，就怕伤了它们。

　　成如风几乎是呆在那的，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白雪，她，她居然会有如此的孩童之心，做这么少女的事情，她，真的是白雪吗？

　　白雪被这个花坛的花所吸引住，而成如风则是被白雪吸引住了。

　　严管家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没有说话，从刚才起，每当成如风找自己的语病的时候，只要有白雪帮忙说话的时候，成如风就会停止逼问自己，这点恐怕连成如风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成如风到底对白雪抱有怎样的感情呢？

　　严管家活了大半辈子，看过不少的人，也算得上是会察言观色了，看事情也多半是不会错的。

　　成如风对白雪的态度，换做平常的人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成如风对白雪动了心。可是鉴于成如风和白雪特殊的身份和情况，这样说就显得草率了。

　　回头和老爷报告一下，看看老爷的想法吧。

　　严管家就这么决定了，暂时对这两人什么都不说。

　　成如风在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慢慢地移向白雪的身边，他站在白雪的跟前，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喜欢花？”

　　白雪有点无措地抬头，看着成如风的眼睛里有些许迷茫，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最终也是什么都没有说的。

　　“为什么不回答？”成如风可不喜欢别人不回答他的问题，他有点薄怒。

　　白雪的性子他猜不透，他一点都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白雪看着这些花，眼神中不可避免地还是有些迷惑：“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是真心喜欢这些东西。”

　　成如风冷哼一声：“你喜不喜欢这些东西你自己会不知道吗？”

　　成如风觉得白雪是在有意搪塞自己，难道这些花里有什么秘密？本来一个主殿布置一个花坛就很说不通了。

　　成如风眯起眼睛看着白雪，纯白如雪，看似没有感情，看似人畜无害，所以最能让人放松警惕，所以最能骗过别人。

　　可是，白雪接下来的话却一下子打翻了成如风这些推测，他因为讶异而一时间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白雪低着头，眼神有点空洞，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地诉说着一个事实：“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呀。”

　　“你不……”成如风怔愣在那儿，嘴还张着，瞳孔有些许放大。

　　白雪没有想到成如风会是这样的反应，她居然又追问了一句：“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吗？”成如风复述着白雪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白雪不是一直都是以没有感情的存在示人的吗？怎么才跟她出来几天，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白朗对她的要求成如风也不是不知道。

　　“你喜欢吃糖葫芦吗？喏，这个给你。”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眼前浮现出一个小男孩儿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出去，只是不知道对面站的是谁。

　　这是我的记忆吗？成如风恍惚了。

　　白雪也不再看花了，她抬起头，看着成如风的眼睛里没有夹杂任何别的感情：“少宫主，我们要继续往前走吗？”

　　主屋近在眼前，继续往前走，不过意味着进屋而已，只是现在的成如风心绪太乱，什么决定都没有办法下。

　　白雪又站在原地没有了动作，她在等成如风的命令，严管家也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头微微低下，以示对少宫主的敬意。

　　成如风高抬着头，以一种傲慢的态度几乎俯视的样子看着白雪：“白雪，你真的很懂得怎么惹人生气？”

　　白雪立马又跪了下来：“白雪不敢。”

　　动作之迅速让成如风都没有办法反应，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跪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的手渐渐握成了拳，他咬着牙，说了一句：“起来。”

　　白雪依然是依照命令站了起来，也依然是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白雪，你……”成如风才说了三个字就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我，怎么了吗？”白雪却依然还是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固执，不，不是固执，是她平日里服从的个性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这句话真的很能令人生气。

　　成如风又欲生气，可终究只是拂了拂衣袖将怒气压下，没有发作出来，他是有大事要做之人，此刻怎能如此心绪外露？

　　“进去吧，严管家。”

　　“是。”严管家恭敬地回了一声，转头看了白雪一眼，摇了摇头，这孩子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懂人心，不被世俗污染是好，可是有时候就不怎么让人能够省心了啊。

　　白雪有点困惑地看着严管家，她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对她摇头。

　　严管家没有看到白雪后来的表情，因为他赶着要走到前面去，帮成如风带路，可不想再惹恼这位祖宗了。

　　主屋就在面前了，严管家现在带不带路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了，还是在表现自己吧？成如风有点不爽地暗嘲。

　　只走了几步，就到了主屋里面，刚进屋，成如风就往顶上看去，果然顶上一根横着的木杠，一半漆成了金色，一半漆成了蓝色。

　　成如风因为看到了天星宫的标志性建筑物而唇角微微扬起。

　　“这里是大客厅，老爷通常在这里接待贵宾，本来老爷应该亲自来招待少宫主的，只是今天老爷还要在清心居里等一位客人，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少宫主见谅。”严管家说着官方的客套话，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却真的是出问题了。

　　成如风听完这句话以后，又微笑了一下，眼中闪过深深的算计：“严管家你说泊叔叔为了等另外一个客人而无暇顾及我，那么是不是说明那个客人比我还要尊贵呢？可是你刚才又说我是泊叔叔最尊贵的客人，这是不是不太合逻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