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路绝人》雨*

4、囊中物

　　我抬起手仰起头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天，这就是古人的轻功吗？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哼哼，回家告诉老弟，让他多学着点，人家一昂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神啊，跟看武侠小说似的，还是现场演绎，不收费用的。

　　我咬牙，一转身就撞到了叶辰的身上。忘了，身边还站着个人。

　　“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从何方而来的吗？”

　　这家伙警觉性挺高的嘛。

　　我瞪起眼，一边嘴角弯了弯，“口水费，银子。”天地明鉴，我真的不是财奴。可现在，我恨不得把所有大的小的，甚至渺小到微乎其微的机会给吞到肚子里。钱，钱，钱！现在，钱是我的命。
　　可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他竟然真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来。我乐了，反复摸着手里的银子，活到这么大，连真的银都没见过，更何况摸了。末了，喜滋滋地盯着面前人看个不停，觉得那张脸真是世界上最帅气，最可爱，最迷人的了。

　　我把银子收好，小心地朝后挪了步子移开距离，准备必要时候逃走。然后清清嗓子，淡淡地说：“我从来处来。”
　　他轻笑，不再言语，领了我朝前走去。

　　我见他没反应，心里七上八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道理我从小便体会得一清二楚。不过羽熙的医疗费，多则甚至几十万，我就算卖了自己也换不了这么多钱的……
　　所以老天把我撵这里来，好说我也是个新新人类，他们就古董一个个，在这种地方赚钱还不容易呀！

　　“你很需要银子吗？”
　　我冷不防一下子撞到他的胸口，“是啊是啊。”
　　“你很心不在焉啊。”
　　我老老实实地答，“为了钱。”强烈的第六感，机会正扭着细柳腰冲我抛媚眼……
　　他呵呵一笑，说：“好，只要姑娘配合，包你丰衣足食，万贯家私。”

　　这什么比喻！我也顾不了他为什么会找上我，或者其中是否有讽刺的意味，眼角都乐得挑了上去，“先说好，一天的工资多少？”
　　“工资？”他疑惑地眨眼。
　　“就是钱啊，我帮你干活总要钱吧！按天计算！”没想到这人还挺笨的。
　　他为难地揉揉额头，那副模样我见犹爱。“看来叶某是没有找错人了。”他站直了身，“姑娘，叶某叫你不是为了帮我干事，而是为了叶某的一位朋友。”

　　我急了，大姐，你说话不要山路十八弯，一弯两弯弯到天上去好不好。

　　“这样说吧，我见姑娘言谈奇特……而友人总是游手好闲，偏偏爱尝试新颖之物，是以恳请姑娘……”
　　合着我就一玩具，缩成一团给人当球踢就是了。我心一冷，还是紧抓着不放，“一天多少钱？”
　　“钱不是问题，十两银子肯定是有的。”

　　十两银子啊……一两大约一百块，一天有一千块？不可思议。你就是真把我当球踢也没关系！当然，这身体反正是别人的……想到这里，我眼里心里处处不是兴奋，惟恐这笔飞来的烤鸭被人咬了去，只顾着猛点头。

　　叶辰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染上疯狂的眼睛，仿佛要攫出我的灵魂，他嘴角一勾，轻轻地说，“好，成交。”
　　那顾盼生辉的桃花眼闪闪烁烁，好似狡黠一笑，浅浅的一句：果真是俗物，见钱眼开，见钱眼开哪。
　　我想我看到了，或者我马上忘记掉了。
　　我只是轻飘飘地朝前蹦去，心里软软的一大块希望游啊游，好像踩上了云端。

　　“三小姐！”
　　荫翳的林间鸟啼阵阵，却豁然响起几声急呼，把这惬意时刻打了个魂飞魄散。我心里一咯哒，连头都不敢回一下，拉起叶辰的手就往前狂跑。
　　“您可别跑呀……”一连好几声呼叫，看来这次家伙不少。哼，别跑？别跑的是白痴！

　　我被他们这么一叫，叫得神经亢奋起来，脚底生疯，撒腿跑得更欢了！

　　“叶公子，您怎么也跟着跑呀，快停下，哎哟我的大小姐，您要再跑，老爷可就真把表少爷给叫来啦！”

　　表少爷？那是谁？我撅着嘴巴闷闷地想，靠，你们就是把表舅舅抬来了，我也照跑不误。我又不认识你们，不跑给你们拉了去屠宰场卖肉呀？
　　一边的叶辰突然就不动了，铁打了似的站着。由于我拉着他的手，所以顺着惯性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脚。
　　我瞪着他，不跑？好啊。
　　你不跑，老娘自己跑！

　　我顺便狠狠掐了他一下，掉头继续自己宏伟的路程。

　　“猪姑娘，您跑什么呀，您家人正找你呢。”叶辰闪身一飘忽，正正挡在了我的面前，脸上挂着春风一笑，“朱”字与“您”字咬得尖锐无比。
　　“好小子，我认栽。你给我记着！”我剜了他一眼，好个叶辰，表里不一，穿着锦衣装君子，整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明明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竟还装做完全不知。不然这些家丁，怎能叫出他的名讳？
　　看来，我在他面前已经是露尽了破绽，或许，他早已明白我不是“我”了？

　　这样想着，我脸上开始挂不住了……也罢也罢，迟早要物归原主，体归原魂的。他一不能放火烧我，二不能举民压我，我怕什么？
　　“小姐，走吧，老爷可急死了。”

　　我看着面前走近的几个人，思维开始飞速转动。基于上次的“悬崖噩梦”与“巧遇‘神经’”，估摸着是这位闺秀去私会情郎了，而那情郎背地劈腿，或者对这位小姐怀恨在心，所以才有了想杀人灭口的打算……
　　我小小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联想力。后者的假设虽说狠了点，也不无道理，这位千金仇人本就多，中间多个奸贼也不是不可能。

　　私会情郎，啊对，现在的情形就是私会情郎被老爹发现了。
　　我脑子打个响，苍天啊，难不成我上辈子欺压过这名良家妇女吗？要我替她遭这么多罪受！

　　我苦着一张脸朝前走去。也不知站在前面的是什么，老爷子青筋暴跳的脸色？那硬生生的手杖砸来？然后被打得不省人事，内伤一片？
　　我无比清晰地知道，这时代是封建的，女子要乖巧的，未婚不能独自出门的，是低人一等的，要三从四德的。
　　欲哭无泪，好像看到了地狱的黑白二差，咧着大嘴冲我呵呵直笑……

　　朝前看去，一行人恭维地站在一旁，脸上堆着花样的微笑，温柔得让我头皮发麻。黑压压的人群里派出一个代表，把我领到前头，抬脚走人。

　　“对了，你不是想就这么算了吧？那笔交易怎么办？”我掉头又问叶辰。
　　他笑得真是惑人，“姑娘只用朝前走，一切如常便是。”
　　一切如常？如常如常，就照目前看来，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正常过的吧。我冷笑，心中处处不是Money的倩影。

　　转过身的时候，觉得脊背一阵发冷。
　　恶寒……老娘命犯太岁了，怎么成天脊背发冷？

　　我装模做样地迈着碎步，微微倾了身子朝前走，眼角的余光处正好落入叶辰的脸，他一刻不停地盯着我的渐远的背影，仿佛要看穿这具身体内着的灵魂。

　　那目光真是冰凉。
　　好似幽幽地荡来一句，囊中之物，你已逃脱不了了。

　　真是典型的双面人！还好我是个神经质，否则大大咧咧的马虎样，哪天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钱呢。

　　我忙不迭走在一个家丁的前面，冰冷的视线刹那被隔绝。等到了府邸，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老古董，本小姐不是玩不起，是没空陪你玩！
　　我虚虚地在心里威风了一把，继续想着他为我安排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