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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异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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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闭着眼,脑中一团糟,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想自己是头先朝地还是脚先朝地,想自己会不会脑浆迸裂疼痛无比。
所以,我干脆什么都不去想。
死亡固然是可怕的,但等待死亡的这段时间,比撕心裂肺的疼痛更加可怕。
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预期的疼痛,难不成这深渊跟刚刚的下坡一样变态么?我鼓足勇气睁眼,看到环合的山,晕晕忽忽的。
悄悄往下一看,妈呀,离死不远矣。
扑通、扑通、扑通。
我听见自己狂乱的心跳,恨不得跳出心房似的。
我闭上眼,想哭,可是哭不出来。
好一会儿,一阵沁人的芬芳,柔软而小心地抚过来,仿若藏匿了好久的心事,极醇厚,极细腻。我兀地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了住,顺带着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我被打横抱着,然后,被打横抛下实地。
郁闷,就不能温柔点么?
揉着酸痛的屁股,恨恨地睁开眼,准备谢谢这个救命恩人,可眼前四面青山环合,小鸟叫,蚂蚁爬,一派欣欣向荣,就是没有什么人。
敢情刚刚抱我的那个男人是鬼呢吧?!
没关系,二十一世纪的少女新一代,活力十足。
“这位大叔!你出来吧!你不出来我可怎么走出这里啊!我还要吃东西的哪!!”冲着四周叫嚣,回应我的是一片莺飞燕舞,还有……
还有一只从草丛间迈着步子,傲慢走出的一只通体金黄的——猫。
黑线……
我怒了,插着腰,横着眼睛瞪它,它也不慌不忙地看我。
于是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火光在其中噼里啪啦乱舞。
那个三百六懒散地瞥我一眼,好似我欠了它祖宗十八代的帐。末了,它摆摆尾巴,拍拍屁股,迈着猫步就走人。
这什么世道,连猫都疯狂了。
我抓狂地冲上去,“你给我站住,今天我就吃你了,这举目无人的……”这猫光看皮毛就挺稀奇的,不抓岂不可惜。
三百六微微回了头,瞥我一眼,站那不动了。猫怎能听得懂人话,也许它以为我想与它交朋友咧!
我嘿嘿一笑,扑身向前。
再跑两步,更近了……我两眼放光,眼前的大肥猫唾手可得也!
就在我伸出手要抓住它时,它一个顽皮的眼神射过来,竟把我弄得晕头转向,而后身子一闪,飞快地匿在了草丛间,不见了。
我的心刹那提了起来,没看错吧,这是一只猫呀,猫怎么会有表情的,哈哈……我扯着嘴角,笑得好不僵硬,就差捶地痛哭了。
要真抓到一只会哭会笑的猫,那不是一下子就发了?
“哎哟三小姐哟,可真让老身好找……”想象间,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年迈的声音,连着几声微小的脚步声,渐渐近前,
我转过头,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才发现上面没有眼镜。
怎么就忘了,我要找回自己的身体才行。想着那位小姐也该急疯了,忽然从一个美人生生换到普通人身上,这等人,高贵娇养惯了,八成背地正诅咒我呢。
“你是在叫我吗?”我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子,这才小心地指指自己。
说完这句话时,我成功看到老爷爷的嘴巴张成“O”型,这下,脸上褶皱四横,真叫我心生不忍。那老爷爷一骨碌走近,一双凸出的眼睛处处闪着疲惫,“哎哟,我可怜的孩子,莫不是那歹人欺负了你?哼,早就知道那歹人并非什么好东西,与你说你偏是不听,终是栽了大坑了吧?!”
我听着听着,胸口的小火球就要爆发,“我说这位大爷,您没事抄着一口古腔干吗?……”
话未着落,面前人腾地瞪大眼睛,那本就铜铃大的眼再这么一瞪,好似要掉下眼眶来。他立时劫过我的话,“你在说什么哟,老身可是一句听不明白,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着,大爷?哎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成人,恁得你这样说我!”
哎呀我的妈呀,刚刚掉下山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遇到个神经病!
看他这副样子心里怪内疚的,俯下身子,很有礼貌地伸出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刚刚这里光线太弱,我没看到而已。您是谁,呵呵,我怎么会不知道您是谁呀,我就算不认识爹娘了,也不能不认识您呀!”
反正这位老爷爷的脑子不大正常,我就将错就错了吧,毕竟我们要尊老爱幼。
他忽然从袖子间抬起头看我,那眼睛贼亮贼亮,怎么看都不像哭过。“那我们快走吧,老爷该起疑心了。”说完,一哧溜站起身,拉着我的手就要走。
那动作哟,真是一气呵成,凝练干脆。
我看着自己的衣袖,是古时闺秀的装扮,又想起那名白衣男狡黠的目光,一种恐怖的想法登时跳了出来,“这服饰不像是唐明清的……集合古装为一体,四不像吗不是!现在是什么年间?”
老爷爷不可置信地看我一眼,“丫头,你傻了?”
我急了,窝着一身的火:“您倒是快说啊,我刚刚头撞到树上,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了!”看他的模样,大概是这位小姐府上的管家之类人,文化还不赖的吧。
老爷爷显然不相信,但还是施施然说道:“现在是我翌国云齐三十年,圣上的名讳不是我等平民可以提起的了。”
难道我竟然真的穿越了?还是异时空?
呵,呵,呵呵……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张大嘴巴,嘴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忽然想起,十七八岁花样年纪时,我捧着小说,窝在被褥里虔诚祈祷流星降落——让我穿吧!穿了之后,我就能把别人当白痴,别人会把我当神仙!
却早不穿晚不穿,偏偏关键时刻漏了一腿,偏偏这一腿,违背科学逻辑,违背自然规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能接受。
所以说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穿到另一个世界呢!我的弟弟呀……要是真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急得差点哭出来。
到底是经常在手下混饭的,老爷爷灵敏得很,一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翻,然后问道:“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
我咽回眼泪,就差拍案叫绝了。
老爷爷见我没反应,说:“那就甭怪老身不客气了。“说完,伸出手就要来拉我的脸。
我一愣,搞了半天,他竟是以为我易容!
我立时跳到一米开外,“老爷爷,你可看清楚啊,是这张脸,没错,你看——”我一边自己伸出手,左右拉了一下。
才提了一口气,就见几个黑衣人蹬着步子闪到了我们面前。
竟然有伏击队!不知这身体的主人惹过什么祸,真该死,合着她顶着我的脸自在逍遥,我顶着她的脸提心吊胆?
我一鼓作气,就待爆发,身后又遭到猛地一击,于是两眼一翻,又一次朝前倾去。
这样昏倒了,那个老人家怎么办?可恶,对付一个弱女子,怎的一个个都喜欢来突袭的?暗箭难防哪!
“老人家,你可以走了,这女人是自作孽。”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哦好,我走了哦。”
……
算我刚刚那句话没说!
这样,便是无际的空洞与黑暗了。
我朦胧的意识里,隐约见到羽熙的笑靥,如孩童般顽皮又纯真。我隐约看见小时候的他,手中捧着从邻居田地里偷来的番薯,嘻嘻地冲我笑,他说,姐,你说你想吃番薯嘛,我拿来咯……那两边浅浅的酒窝啊,让我想笑,又让我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喉咙里涌上一阵血腥,我猛地咳嗽起来,只觉得天灵盖豁然遭受重重一击,疼得我呲牙裂嘴,这才醒转过来。
靠,谁又打我?
“姑娘,你没事吧?”这声音好听地仿若莲花绽放,洁白而美好。我转头,看到一张俊俏的脸,一双桃花眼灵动无比,柔和的轮廓,阴柔的五官,真真是个美人,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模糊性别。
那男子兀自甩了袖子,冲我呵呵一笑,笑得又纯净又无暇。
我脑子一嗡,不会是刚刚被打傻了吧?疑似看到惊天美……男。
对,即便生得阴柔,可他是个男人。并且,是一个美得几近模糊性别的男人。
“你谁啊?”
以上便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见到第一个帅哥的第一句话,又无理,又无趣。
(读者:不对啊,之前那个不也很好看吗?我:得了吧,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叫衣冠禽兽,扒了他们的皮,就剩下一全身腐烂的核了,明白不?)
仅一瞬,他的双眸中落入一点灰色,沉沉地看我一下,然后眨眨眼,深邃一扫无遗,“姑娘,你说什么?小生不明白呀?”
“适才看到姑娘从天中坠落,我们都很奇怪,莫非姑娘是天仙下凡来么?”
天仙?……不知若是顶着自己的脸蛋掉下来,那“天仙下凡来”,会否变成“女鬼升天去”呢?
我转过头,那女子姿色万千,不同于这男子的惊心动魄,而是柔媚撩人的美。稀疏的光晕中那名女子微眯起眼的笑脸,可丽动人。
帅哥配美女,妙哉,妙哉。话说回来,眼前的女子玉足轻轻一点,站那的美人真的是“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了。
“姑娘莫要这样说,小女子是被一个武艺高超的高人给一脚踹上天去了的,谁知道被踹到了这里,还好,还好公子相救……”我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平静地落下几滴眼泪,估计这模样是人见人怖,花见花枯了。
还真倒霉,一连两次被人踹下山崖……看来那帮人恨这女子入了骨了,竟要杀人灭口。我心有余悸,要不是眼前的两人,这次非得摔死不可。
“诶?!姑娘,那人是不是长着一双琥珀色眼睛?”一旁的美女开口道。
吓,这样你们也信?还琥珀色眼睛,敢情这是卡通世界啊?我憋笑快要憋出内伤,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我饿了,走,去吃东西吧。”
俩人齐齐瞪大眼睛看我,那模样傻了吧唧的。
美女点点头,然后眨巴着狐魅眼看我,“不知姑娘芳名呀?奴家卑名阮泠泠。”
阮泠泠?这名字好听。我犹豫了老半天,还是决定就说姓吧,我的大名实在是难以启齿,毕竟姓名乃身外物。于是我学着作了一揖,道,“免贵姓朱。”
泠泠冲我嫣然一笑,“朱姑娘,想来这叶公子也是被你的‘鹤立鸡群’给弄得惊喜过了头了,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叶辰公子。”
姑娘您借词可真是美,黑的也成了白的,搞得我无地自容,就想掘地三尺了。
我哦了一声,掉头就想走,谁知泠泠一个出声,可是中气十足:“公子,萧萧呢?适才不知你有何要事,叫我等足了一个时辰,现在就着朱姑娘在此,把萧萧还回来吧。”
他们搞得我云山雾罩,却也没心思去猜。只见叶辰摆了个微笑,缓声道:“今辰便已回了意春楼了,姑娘大可放心。倒是朱姑娘,该是饿得昏了头吧。”
什么话?昏了头?
我转身想瞪他一眼,没想到迎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炯炯地望过来。登时脸上一片火烧,正窘迫着,一边的泠泠就闪身站在了我的面前,站得不偏不移,正正挡住了叶辰的视线。
泠泠笑道,“那走吧,今个我请客便是。”
我用探究的目光看她一眼,她一闪身,就又走在了最前面。在心中呵呵一笑,再看看身后的叶辰,心中清明一片。
嘿嘿,丫头的心事不用猜,看一眼我便明白。
正走着,身前的阮泠冷不防转过头来,说,“泠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少见如此大气的姑娘,实在对姑娘欣佩有佳。”
我不过是步子跨得大了点,神色“自信”点罢了……忽然想起这是封建社会,嘴角抽搐了一下,美女,你这是夸呢还是损呢,于是甩出电视上的经典:“不如咱俩义结金兰,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吧……”话一出,我又想捶地痛哭了。
谁知阮泠泠会心一笑,“好啊,改日寻个日子。”
呜……好姑娘……我权当她是给我台阶下了,心里感激不尽。
“猪姑娘可不知吧,阮三娘平时便是这样的。”耳畔传来一声戏谑声响,头一个“朱”字咬得清晰无比,我恨恨地转了头,见叶辰浅笑道,“四海之内皆朋友,也包括白丁。”
才是见识了什么叫一箭双雕,一语双关。“哼,门缝里看人。”
忽然,一只信鸽扭着肥肥的身躯,扑哧着翅膀朝这儿飞来,当下停在了阮泠泠的手上。她停了步子,解开扣在信鸽腿上的纸条,怔忪地看了老半天。
哇噻,信鸽啊,鸽子啊,鸽子肉啊!!
我两眼冒红心,踩着大步屁颠屁颠朝着美女走去,才走了几步,那只鸽子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盯着我看了一下,旋即,拍拍翅膀立马飞了。
我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那小心肝呀,瓦凉瓦凉的。
一边的阮泠泠转下身,颇具为难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有事不?”
“姑娘,方才有人施信与我,虽不过鸡毛小事,却也扰人。实在对不住姑娘……”她叹口气,我听了半天终于听懂是什么意思,摆摆手,插了腰,装着财大气粗地说:“没关系,你去就是了,就怕我给你添麻烦了,嘿嘿。”
她点点头,冲一边的叶辰说:“公子可要照看好朱姑娘呀,小心我们姑娘合着来找你。”
“我是将她吃了不成。”叶辰一挑剑眉,笑得高深莫测,笑得我浑身冰凉。
“那可不一定。”泠泠一笑,旋腰飞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