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要开车》灌木朱瑾

2、附体记

　　盛夏，兰墨刚参加完寝室的散伙饭，几个人总够走了四五个摊，大排档酒吧KTV让八个人轮了一个圈。几个人都喝地东倒西歪，连站起来都费事。兰墨酒量最好，把几个人塞到车里，看最后散场的KTV距离自己家不算太远，就打算走着回去，顺便醒醒酒。

　　走到南湖桥边，兰墨停住脚步，抬头特伤感地想学学文艺青年看看星星，结果今天一整天下雾，月亮的屁都看不见，更别说星星。觉得自己有点傻逼的二逼青年于是讪讪缩回脖子，掏掏口袋，想掏烟，却扒拉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

　　把纸拿到手里，半醉的醉鬼废了很大力气把纸团打开。盯着那行娟秀的字迹，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往外蹦。

　　“兰墨……呃……很冒昧给你写这封信……”

　　……情书？兰墨没有继续读下去，把纸团窝回原来的形状，向后一扔，扔到河里去了。

　　“妈的。”他想到自己，眼圈有点红。他暗恋了四年的人，明早就要坐飞机出国了。他自己的暗恋都无疾而终，谁特么还要管别人的？

　　今晚在KTV，他抱着话筒连着唱了十遍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可都唱给狗吃了。那哥们从进KTV就是被抬进去的。唱了也是白唱。

　　兰醉鬼袖子，撅着腚站起来，紧接着就被迎面的车灯给晃瞎了。摇摇头，兰墨眯着眼睛看着一辆豪车以特别慢的速度颤颤巍巍向着他的方向开了过来。那速度，目测也就表盘跑到20。

　　所以兰墨迈着小碎步往靠近湖的路边躲了躲，紧接着他就看见那个车车头偏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车头继续正对着他撞过来了。

　　这个时候的车速依然很慢，所以兰醉鬼身手矫健地往反方向走了两步。

　　车头在他迈步的同时就像按了磁铁一样跟着他离开的方向拐了过来。

　　兰醉鬼沉浸在失恋的暗恋里，加上酒壮怂人胆，深吸一口气，往湖边最后小跑过去，然后愤愤盯着车头，心理琢磨，要是这车再过来，他就往地上躺，碰瓷，讹他！

　　豪车不负众望地向着他转了过来！在人车最后还剩下十米，兰墨都准备躺下的时候，那辆看起来毫无威胁，慢慢吞吞的车突然，很突然地就他么加速了。

　　在嗡嗡地油门轰鸣声中，还没来得及躺下进行预想中碰瓷的兰墨，直挺挺地就被豪车撞飞，整个人拍进了湖里。

　　坠湖的那刹那，兰墨只来得及狠狠瞪了豪车驾驶座里一个肉墩墩胖子一眼，接着就是去了直觉。

　　兰墨再次清醒的时候，是意识先被找回的。左右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状态好得出奇，虽然是宿醉，但是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应。暗暗惊奇了一下。

　　紧接着想到了撞他的那个胖子。

　　觉得就算他没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精力十足地睁开眼。却发现四周是他没有见过得装饰。

　　…………哎？

　　被车撞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足足有三米的床上，身处一个豪华房间。那个胖子没把他送医院，反倒把他带家里来了？

　　兰墨一个翻身爬起来，发现自己从胳膊，到大腿，全身上下都肿起来了。

　　“一个车祸会让人肿成这个样！？”他不可思议地叫起来“光听说激素崔胖，但是也没一夜就胖的效果啊！那个小胖子给我吃了什么毒药！”

　　“是你！”兰墨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整个人都有点方。

　　“你是谁？在哪？出来！”

　　“前因后果太难解释。”那个声音说“最快的方法，我建议你把壁橱拉开，那有个镜子，你去照照。”

　　兰墨全身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小心吞了口口水，隐约猜到了什么。立刻扑下床，跑到巨大的壁橱前面。伸着小胖手一拉。一面巨大的镜子完全照出了兰墨现在的样子。

　　赫然就是昨天晚上撞他的那个小胖子！

　　“我叫艾嘉殊，就是昨晚撞你的那个人。你现在就是我。”

　　“额……我是你，那你呢？”

　　“我还是我，还在我的身体里，只不过身体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那……真正的我呢？”

　　“你在医院，打捞很及时，医生也说身体没有外伤。仔细检查过之后，除了酒精摄入过度也没有内伤。但是就是不醒。你父母昨晚已经去了，一直守在你床边，我也是快天亮才回来的。就眯了一会儿工夫，身体就不受控制地自己坐起来了。”

　　兰墨一把把衣柜里面最外层的衣服拿出来，简单套上就往外跑。“你昨天想杀我？”

　　“想杀你就不救你了。”那个声音反驳。

　　“放屁，不想杀我，能我上哪你去哪，最后还踩油门？”

　　“我昨天是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偷偷练车，看见你紧张，最后是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你们这些富二代是不是都有病？我爸爸身体不好，要是他一着急再有个什么，我告诉你小胖子，我立刻就去跳楼自杀！”

　　……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好。”

　　兰墨：……啊？

　　这个时候兰墨已经跑出别墅门了，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完全都是不认识的事物。放眼望去，这完全就是一片别墅区，连打车的地方都没有。正着急，被对方这一声“好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命抵一命。很公平。如果因为我昨晚的一切举动引起你生活上的灾难，我拿命赔你。”

　　这句话说地太严肃，任谁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认真。

　　兰墨悻悻骂了句“神经病啊你！”。见过肇事逃逸的，见过死不认证的，最好不过的就是撞人的人非常讲理地负责到底。但是负责到跟植物人说要自杀一命赔一命的。兰墨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肇事者这么认真，兰墨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了。

　　转而问道“到底怎么去医院？”

　　“客厅里有车钥匙，从院子就能开地下车库。你可以开车去，你要是不会开车，可以用电话叫司机。”

　　兰墨扭头跑进客厅，从茶几上一把抄起车钥匙，跑到地下车库。就看到了和昨天撞他的那辆完全不同的一辆白色兰博基尼。

　　……
　　兰墨摸着车觉得手都再抖。“……额……我不会开自动挡。”

　　“比手动档简单，你上车，驾驶方式我熟悉，我和你说着你开。”

　　一路上兰墨根本来不及感受一下兰博基尼的舒爽，整个人的心思都挂在医院那边。等赶到病房，看到自己父母都醒着，坐在床边。

　　兰墨推门进去的时候，四双眼睛看了过来。

　　兰墨顶着艾嘉殊的壳子，犹豫地看着床上躺着得自己“兰墨……怎么样了？”

　　“还没醒！”兰爸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到。医院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床上的人除了膝盖蹭破了点皮，内伤外伤都没有，可偏偏就是不醒。各种检查艾嘉殊都做了，全程都是一副负责到底的模样，撞人的父母昨夜也连夜来了。

　　即使这样，兰爸也依旧气不平。好好的儿子被人开车撞水里昏迷不醒，没有在看见艾嘉殊的时候冲上去揍。就已经是两口子文明的表现了。

　　兰墨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说道“您和阿姨就去休息吧，您不是本身身体就不好别太累。”

　　旁边的兰妈经过一晚上，心情已经平和了些“我们不是讹你……可兰墨就是不醒——”

　　（告诉你父母，你出资去首都做更全面的检查。）

　　兰墨一愣之下反应过来竟然是艾嘉殊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反问。（全面检查能管用吗？我是灵魂出窍了啊！）

　　艾嘉殊：（那再找最好的风水先生给你招招魂）

　　兰墨彻底麻爪。

　　自己的身体就在眼前，可偏偏灵魂在另一个人的身体，就只能看着自己挺尸。

　　艾嘉殊：（兰墨。我自己的错误，我绝对会负责到底。你不用担心，再说，你现在控制着我的身体，意思就是说你手里也有人质。去首都检查吧，哪怕是为了叔叔阿姨放心。）
　　兰墨：（问题不在这里！就算花再多钱去检查，可检查结果出来，人就真的会放心吗？）

　　哪怕是有人说这个人的脑袋被嗑出个血块，才导致人昏迷不醒，都让人好接受些。毕竟血块总有办法消去。灵魂离体可怎么醒？！

　　一个没病没灾，却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不醒的儿子才是最让人担心的。这才是没有尽头没有期限的绝望。

　　另一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好久，兰墨才听到自嘲的一笑（怎么办？我发现，除了最无力的金钱，我真的没有任何可以弥补你的途径。）

　　兰墨深呼吸一口，伸手抹了把脸。

　　继而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异常诚恳“这样，叔叔阿姨，我再请大夫把他送到特级看护病房去，再仔细检查一遍，三天以后，您二老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首都医院再次复查。”

　　人一转到特护病房，兰墨就让医生借口特护病房不许外人进入，想办法把事情说地轻松些，好让自己爸妈回去休息一下。

　　兰墨把父母骗走，在接下来的三天几乎想尽了任何办法。

　　有名的除灵师，高僧，风水先生，道士，神婆都一一请过，自己和艾嘉殊也死马当活马医，翻遍了所有的魂穿小说。都一无所获。

　　有的小说倒是说过，魂穿的对象死亡，或者濒死，魂穿者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点，艾嘉殊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正直（或者真的心理有病），非要兰墨试一下，兰墨直接无视。

　　三天也不是毫无所获，兰墨用艾嘉殊的手机直接播了号码里据说是艾嘉殊父亲助理的电话，让助理先生伪造了一份诊断病例，就说兰墨不醒，是因为落水的时候后脑被磕了一个血块。

　　等血块消了，就可以醒了。

　　期间艾嘉殊把一张不知道具体多少钱的卡交给了兰墨，让兰墨交给父母，用来请专业护工照料。

　　兰墨不死心地又偷偷折腾了一个星期，终于确定，短时间内，他就只能以植物人的身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