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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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那小区的门卫已经在警卫室里扛着棍子盯梢很久了，随时都准备把萧文理乱棍打出去。
几个小时以前，一个高大的男人驱车来到了这个小区，是个生面孔，尽职尽责的门卫大哥例行公事的问了姓名，那人说自己叫萧文理，顿了顿又说自己来找门口那栋的林奕。
林奕大小算个名记，平常和人关系都不错，就是没见有什么朋友，难得有人找上门，门卫大哥不知为何也挺高兴的，于是放了行，随口一问：“小兄弟，找小林做什么？他好像不——”
他话音未落，萧文理倒是先说话了：“我刚回来，特意来找他的。”
说完他对门卫笑了笑，看上去有一些急不可耐，顿时让门卫心中警铃大作，前不久闹得纷纷扬扬的新闻顿时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闯入了他的脑海——某地记者曝光黑心作坊后被捅多刀。于是他看萧文理的眼神都警惕了起来，奈何人已经进去了，他也不好贸然把人叫回来，于是只好躲在暗处偷偷观察，随时准备冲上去将这个隐性的‘不法分子’绳之以法。
可萧文理在发现家里没人后，一没撬门，二没砸门，当真一直在楼下老老实实等着，姿势从‘狂狷随意’到‘温文尔雅’再到‘局促不安’，发现门卫在盯着他后甚至还抬头友善的笑了笑，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茬的，倒像是忐忑不安等着被找茬的。门卫大哥心里莫名其妙，心想这人难道是欠了林记者情债不成，于是只好按耐不动，也忘了跟回来的林奕提醒一句，这才促成了两人月黑风高下的一段不期而遇。
然而他这一看，觉得更莫名其妙了，按先前所观察的，这两人无论如何都该是认识的，可谁能想明白为人处世一向和善的林奕，在对待‘故识’时，会如此生涩且不知所措呢？
门卫揉揉眼睛，心想：“难不成是我眼睛出了问题？”
然而他眼睛没出问题。
老情人相见，即便不扑上去就啃，或多或少也会心有戚戚，然而林奕只是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这或许非他本意，但他浑身的神经似乎都在萧文理的那一声中迅速坏死，迫使他整个人不得不僵在了原地。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彼此，理应感到喜悦，然而无论是林奕也好，萧文理也好，心中感受到的却只有恐惧或不安。
萧文理过去和林奕熟起来后常常环住林奕的脖子，吊在他身后，他原意是想让林奕弯腰背一背他，却发现林奕的背脊依旧挺直，弯也不弯一下，于是萧文理就老打趣林奕，说他像一棵竹子，风吹雨打，宁折勿弯。
林奕问他哪里来的风和雨，萧文理就指着自己说：“我啊，你看我老这么挂着你，你腰都不弯一下的。”
林奕笑骂萧文理有病，萧文理也觉得挺开心，因为林奕在他心里的确就像是一棵竹子，看上去纤细，内里却有一把秀骨撑着，风吹雨打宁折勿弯。
然而林奕现在弯了腰，下意识的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萧文理知道那不是恐惧，而是厌恶——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林奕......我......萧文理可能是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什么呢？”他想，“一走十年，现在突然出现在了林奕面前，跟他说‘我回来了，我一直想回来’，算什么呢？怎么能说出口呢？”
十年心魔一朝成真，只有真切的站在了林奕面前，萧文理才算是深刻的体会了一把‘近乡情怯’，天知道，光是看着林奕从小区门口走到楼下，似乎就用掉了他积攒许久的勇气。
这么一来，他先前那点斜靠墙面的风骚都维持不下去了，一只手在身前伸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只能尴尬的横陈在二人之间，像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滑稽。
好在林奕也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文秀的少年了，待人接物明显老练了许多，他迅速恢复了情绪，尽管不怎么流畅，但两边嘴角还是拉拉扯扯凑合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问道：“什么时候回国的？我正看着你的消息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叶明朗他们不可能告诉萧文理有关他的消息，但林奕负责采访萧文理却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而采访前通常都需要两边敲定好一些相关事宜，既然知道采访者是谁，那么顺藤摸瓜找出一些信息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们俩原本就是同学，萧文理看着也不像是个坏人，凭着这几点摸去林奕的单位问同事，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差错。林奕也知道这点，因此没问诸位‘你怎么找到我的’之类的屁话。
萧文理像是对林奕那个笑容有点受宠若惊，然而他随即就从那份僵硬里品出了一点微妙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风骚，立马又局促了起来。
“我刚回来......不是，我回国一阵子了，今天刚忙完，就来找你了。”
林奕似乎从萧文理的慌乱里得了一点趣味，僵硬的笑容自然了一点，有心想回转一下先前的气氛，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文理有什么事两人心知肚明，这句话反而让现场更诡异了起来，林奕简直想一把掐死自己，他知道两人迟早都会见面，但在还没准备好时就遭逢了此情此景，实在是悲催至极，整个人都站成了一棵柳树，‘袅娜’且僵硬，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我不想和人交流’的气息。
“这样吧。”林奕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真诚和委婉，不至于太伤人，“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刚回国，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肯定也累了，也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不如咱们约个什么时间，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
他放下话就跑，稍微有点眼色的都该知道这是‘早点滚，后会无期’的意思，眼看就要和萧文理‘擦肩而过’，但萧文理不能真让他跑了，于是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叫道：“林奕，等等！”
然而可能是萧文理在国外待了太久，沾染的资本主义洋气息太浓厚，林奕这样的贫农土鳖无法适应如此夸张又激烈的问候，以至于在被抓住的一瞬间，林奕的脸色就变了。他猛的转身，一把甩开了萧文理，先前的镇定荡然无存，就连脸上本就不明显的血色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放手！！！！”
他那一声相当凄厉，将萧文理吓了一跳不说，甚至还惊动了远处的门卫，那位大哥十分热心肠，闻声立马扛着棍子赶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林，是不是这个人要对你做什么？！！”
萧文理还没回过神，就被门卫大哥一把薅起了领子——由于那大哥比他矮了一个头，为了不伤到人，萧文理只好不反抗的任由对方将他推的踉跄了几步。
“说，你想做什么？！我看你穿的规规矩矩，没想到竟然做这种事！走，跟我去警察局！”
大哥义不容辞的就要将萧文理扭送至派出所，萧文理只好将视线从林奕身上撕开，无奈的解释道：“大哥，大哥我不是坏人，我认识他，和他还是高中同学，先前有点误会，可能动静大了一点。”
大哥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年纪轻轻，做了坏事还想狡辩，你去问问周边的住户，小几年了谁见着小林大声说话了？！”
眼见本市的‘才俊’要被扭送派出所，闹出今年度的大乌龙，林奕再想逃也还是开口解围道：“大哥，谢谢你了，但是这的确是个误会，我跟他的确认识，刚才是闹着玩的。”
林奕说话比萧文理管用，门卫大哥闻言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手，转头对林奕说道：“真的？”
林奕上前把萧文理从大哥的手上解救了出来，避开萧文理的眼神回答道：“是啊，他刚从国外回来，我俩好久没见了。”
大哥这才松手，关切道：“小林，现在不比从前来，从外面镀一层金回来的有，但自己还是要小心。有什么事你也别客气，尽管叫我，啊？”
“嗯，谢谢大哥。”
“谢什么。”中年汉子怪罪的一摆手，大咧咧的一笑，“当初我们老家发生了那事，要不是你们做了专题报道，也引不起上面的注意啊。”门卫又唠叨了几句，准备离开时又若有似无的瞟了萧文理一眼：“年轻人，有话好好说，不要急躁冲动。”
萧文理十分好脾气的笑了笑，连着点头，没说什么。
待门卫走远后，萧文理看着林奕，林奕看着地面，谁也没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被先前的乌龙一闹，更不清不楚了，半晌后，萧文理才说道：“没想到......”
林奕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变化还挺大的，那大哥愿意这么维护你，是个实诚人......我记得以前让你主动说句话都难......”萧文理笑了笑，右手想抬起来，僵了僵又放了下去，“你报道了什么？“
“分内之事而已。”
林奕避开萧文理，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说了声‘你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就直接跑了回去，他跑走时带起了一股风，正好从萧文理傻子一样张开的手心里划过，而萧文理眼尖的发现，林奕浑身都在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幅度颤抖。
林奕家就在一楼，萧文理站在楼下，直到他看见林奕家的窗户亮了起来，他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离开了。
萧文理每走一步，心情就沉重了一点，就连门卫大哥探究的眼光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按他原本的估计，林奕只是会对他不冷不热而已，但绝不会如此反常。他‘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心想：“不对，绝对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良久后，昏暗的车内亮起了一点荧光，萧文理在手机上按了一排数字，想了想，终于还是拨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