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我》钧墨

4、是校园也是荒野

　　教学楼二楼的厕所里。
　　没有开灯，散发着所有公共厕所都不可避免的怪味，还好开着窗，通风还算良好。
　　狭小的最后一个隔间里。
　　“本偶像，本偶像才不要啊啊啊啊！碰、碰到了……”
　　“不要乱动……”
　　正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然而实际上……
　　“都叫你不要乱动了！”
　　林玥狠狠瞪了扭来扭去不得安宁的郑清怡一眼。
　　郑清怡委屈地，“玥玥，但是这个拖把柄看起来好脏啊，这些扫把也是，水桶上居然还有青苔！口区，……超人气国民偶像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嘤嘤嘤……才不要被这种东西弄脏了我的衣服。”
　　“再嘤嘤嘤就打你。”
　　郑清怡很逼真地抽噎了一声。
　　“玥玥，你觉得他们会找到我们吗？”
　　“会。”
　　“嗯？”
　　“所以你给我闭嘴！”
　　恶狠狠这么说着，林玥还是将郑清怡不愿靠近的打扫用具都扒到角落靠紧，自己用身体将它们和郑清怡隔绝开来。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隔间空间并不大。作为最靠墙的一间，一直被用来当做杂物间，空间甚至是最小的。
　　被郑清怡的反应影响，林玥用力挺直脊背不让自己和拖把水桶这些东西接触。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将郑清怡困在自己的身体和墙壁以及门板组成的三角区域内。
　　郑清怡吐出来的温热气息，和身上散发的淡淡柑橘香味，在林玥的感官中，都有强烈的存在感。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在厕所门口有短暂的停顿，林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玥玥，”郑清怡用气音在林玥耳边说，“他们有六个人，四个女的两个男的。我肯定是不会打架的，毕竟是偶像嘛……如果正面对上，你能一个人打六个吗？”
　　她靠的太近，以至于林玥首先不是听懂了她的话，而是感觉一股热气拂过耳畔。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这个人事到如今还在说些什么？！
　　“如果你现在成为我的粉丝，我就可以用偶像之力给你打败恶徒的勇气和力量了。”
　　这个该死的妄想症！
　　原本停在女厕所门口的脚步声，和另一个汇合了。现在是两个人。
　　“没找到她。”那人啐了一声，“一楼没人。你在女厕所前面干什么？”
　　“这辈子还没进过女厕所，在想要不进去看看。”
　　林玥差点笑出来。想笑的同时，又有一丝悲哀。
　　那个家伙所能招引驱使的，也就是这样低级趣味，无药可救的人！
　　但他们，竟然都是和自己在同一所学校，甚至还有同班的同学。
　　如果能回到初三，或者初三之前的时光，她一定要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在填志愿的时候配合那个傻.逼男朋友的分数进一所垃圾学校！
　　门口同样传来哄笑。但很快，他们就往里走来。
　　“没人的时候才敢进来，算什么出息？女厕所啊，当然是有女人的时候才好看。记得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女人吗？我蹲了她好几天……终于被我拍到了哦。”
　　“我室友那几个还当她是不拉屎的女神呢。”
　　“女神个屁，下面那颜色，我都快吐了……早就不知道被几个人搞过了吧，还在那里装什么纯，堕胎都不知道去过几次。”
　　两个人发出无意义的吃吃笑声。
　　林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轰地往头顶冲去。
　　但是不能动。那两人的位置，已经离自己藏身的隔间太近。
　　她咬紧牙齿。
　　突然周围只剩一片寂静。在这种情况下，寂静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紧张。
　　滴答，滴答……
　　郑清怡突然伸手环抱住林玥的腰身！
　　林玥瞪大眼睛。
　　郑清怡的手在她背后摸索了一下，使劲向上抬去：“玥玥！低头！”
　　低头的瞬间，林玥用余光扫到隔间的上方，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正向已然被发现踪迹的两人露出恶心笑容的那个男生！
　　——那张熟悉的，令她作呕的脸！
　　郑清怡用抓到的拖把柄，用力戳向那男生的面部！
　　“啊——！！！”
　　片刻后，一声极其惨烈的惨叫响彻教学楼。
　　“玥玥！”
　　林玥回过神来，拨开隔间插销，将门啪地掀开。
　　“左腿，向上60°，踢！”
　　林玥下意识照做，镶满尖利铆钉的鞋面，正中另一个男生的脸。
　　郑清怡第一个跑出去，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故意的，用脚往刚才被她用拖把打中的男生想要抬起来的手重重踏过去！
　　碎裂的脆响。
　　又是一声无比惨烈的尖叫。
　　郑清怡一边跑一边大口吸气：“在里面憋了那么久，本偶像总算！总算能呼吸到清新空气了！刚刚还想洗个手，我居然碰了那么脏的拖把……”
　　林玥打了一下她的头：“从正门出去！”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
　　考虑到继续在老城区晃悠，可能再次与林玥的同学遭遇，两人搭上开往新城区的公交车。
　　“快要12月了吧。”
　　郑清怡想把手放在嘴边哈气暖一暖，但动作一僵，立刻又放下了。
　　“你觉得冷？”
　　郑清怡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玥把外套脱下，裹在郑清怡身上。
　　里面是白天穿的那身。
　　郑清怡看得微微愣了一下，突然抬高身体，视线向被遮挡住的阴影处瞟过去……
　　林玥抬手给了她一下。
　　“眼神看哪呢。”
　　郑清怡发出呜呜的叫声，想抬手捂住脑袋，马上又把手放下，那双手显然无处安放。
　　林玥轻笑了一下，垂下眼睑：“刚才，谢谢你。”
　　“玥玥，刚才那个厕所的门上……”
　　林玥看过来：“嗯？”
　　郑清怡摇摇头，“还挺高的呢，想不到那个长得像鼻涕虫一样恶心的男生会爬上来。”
　　林玥没说话。
　　虽然厕所里一片昏暗，但是郑清怡看见了。
　　门上一片乱七八糟的马克笔涂鸦里，林玥的名字。
　　“高三6班林玥是个婊.子”
　　“林玥女.表过几个男的”
　　“我猜有两位数”
　　“林玥上次是不是去堕胎”
　　“她在校外还有好几个女并头”
　　“林玥丑死了，母猪”
　　……
　　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字符。
　　刚才，郑清怡用身体挡住了林玥可能看到那个方向的视线。
　　“那个人，是我……前男友。”林玥咬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般说出来。
　　“啊？”
　　“是我在初中的时候的同校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