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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chapter 9 壮志凌云(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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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只是神的一场梦,神打一个盹,生灭重来一次。
白念芸凝视眼前庞然巨大的唐楼,高耸古典建筑琼楼玉宇,穿梭其中金发碧眼的白人面孔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美国旧金山。
最早从1848年开始,广州、福建等地的中国移民就乘坐“流浪之鹰”号帆船到达美国,他们是最初移民,这个数字在逐年增加,1851年移入美国西海岸已达2.5万人。
侨胞生活并没有国人心中想象的优越,他们多数在矿场、农场、雪茄厂、木材厂做美国社会最底层搬运机械工作,这里美国白人不肯做的工作,成了中国人的出路。
好运不长,1880年美国经济危机大批白人失业,而那时中国人却有工作。
出于嫉妒,一位白人暴徒在洛杉矶对十七名中国男子进行袭击,白人向中国人开枪,并无端地指责中国人占有了他们的工作。
由此,美国加州州长公开主张,对华人移民实行更多限制。
加利福尼亚州通过《排华法案》,被排挤、受迫害的中国人向美国东海岸迁移。进入纽约曼哈顿下城东南区的勿街、柏克街落脚。
随着人口的逐步增加,19世纪初期形成全球范围内最大的“唐人街”(Chinatown)。
白念芸更喜欢翻译为,中国城。
当年初到美国西海岸华人打工者语言不通,经常被白人欺负,有人提议他们便集中住在一起,团结互助,休戚与共。他们开设小茶馆、小饭铺、豆腐坊、洗衣店,逐渐形成了华工生活区。
白念芸的母亲是一个激进的广州移民,一手刺绣十分精妙,她在“唐人街”租了一个铺位售卖粤绣,勉强度日。
白念芸就在“唐人街”与母亲相依为命。
八岁那年,母亲拿着手中的书信神情落寞。
她的父亲白夜在家族安排下与别人结婚生子,早年白夜并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以至于做出很多荒唐举动,儿子白瑾逸已经十二岁小学毕业即将升入中学。
看着儿子,白夜经常会不由自主想到他自己,他决定全力培养儿子,他是不会和妻子离婚。
他希望她别在做无谓等待……
那是一封男人的诀别信,白夜写的委婉对母亲来说,只看到一句话:
“别指望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一样也没有!”
竭斯底里母亲把信斯成粉碎,之后开始号啕大哭。
白念芸无动于衷看着竭斯底里母亲,女人尖锐哭声换不起她一丝怜悯,只是无比厌烦。
她把地上碎片一页页捡起来,漆黑眼眸望着前方少年问道。
“记不记得,你告诉过我,你把妖精放出来,付出什么代价?”
“把妖精放出来,我要负责杀了她。”少年面容白皙秀气,眼眉柔和。
梁少悠凝视手中那块金色怀表,指针倒着旋转,时间一直趋于倒退,每个人的梦境与现实流速比不一样,这与大脑皮层活跃程度有关。
如同梁少悠在梦中形象也是依据霍月华内心折射,她八岁时投掷内心映射需要一个少年,她的玩伴。
“你是谁?”梁少悠微微一笑,气质干净,斯文有礼。
“白念芸。”她漆黑眼眸翻出一些疑惑,嚎啕大哭的母亲并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忽然出现的陌生少年。
“只有我,看得见你?”
他微微点头,梁少悠顺势把左手订婚戒指带在右手,以分辨梦境与现实。
“你又是谁?”她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幻觉,嘴角带着笑,眼睛却没半点笑意。
“Holden(霍顿)。”梁少悠明了霍月华已经不记得她是谁。
“医生说,我不正常……”医生说那是她脑海里化学物质,她现在没有钱,吃不起药,幻觉又浮现。
“世人也说,毕加索和爱因斯坦不正常。”他一本正经地说。
突如其来的话把她逗笑了。
“你知道毕加索和爱因斯坦?”他有些惊讶,八岁小女孩哪来这么丰富知识?
“不知道。”
她诚实摇头,末了,聪明的答道。
“我只知道,你在安慰我。”
“……”他一时间有些苦恼,梁少悠究竟把她当作谁?白念芸?霍月华?
他自我催眠在心里默念,‘霍月华’是世界的‘神’,所有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都是她的分\身,无论她的名字。
她把地上碎片一页页捡起来,准备扔入纸篓。
“就这么放弃?”他只是牢牢看着她,就像飞翔的鹰看中一只猎物。
白念芸抬起眼眸瞥一眼房间里母亲克斯底里的哭声,拽紧手中碎片,她不甘心!
“Holden(霍顿),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梁少悠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手中的碎片,他脸上浮现狡猾的笑容。
“会觉得Leo(利奥),是一个好名字。”
她捡回那些碎片,拿出胶水努力拼凑出信封末尾的地址。
白天,白念芸在“唐人街”开的酒楼里擦盘子帮补家用,晚上回家,请教梁少悠回信怎么写,依样画葫芦她也写得无比稚气,夹杂着连串英文。
常年待在“唐人街”的小女孩只会寥寥几字中文,夹杂梁少悠帮她修改的英文,回信内容很简单。
她听闻哥哥白瑾逸即将去国际外国语学校念中学,为取英文名烦恼不已。
她建议Leo(利奥),源自拉丁语“狮子”的意思。
Leonard的昵称,法语形式LEO。
基督教中很受欢迎,有十三位教皇曾叫Leo(利奥)。
三个月后她得到回信。
父亲说,哥哥很喜欢这Leo(利奥),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全名Leo Tolstoy。
白夜在信中含蓄指出她英文字迹很丑,他考虑到女儿也到了上小学年龄,女儿‘白念芸’这个名字是父亲白夜取的。
念,常思也,从心今声,念念不忘。
‘念芸’,这个名字唤起白夜内心深远博大的感恩,他为女儿在美国成立一家专属基金会。
每年,她拿着升学证明,可以取得白家在美国基金会为她提供的学费、书杂费、生活费……
他仅可以给予她,有限经济支持。
她拿起信里夹杂着那张基金会支票,感动的几乎要落泪。
梁少悠教会白念芸第一件事,转化困境,越挫越勇。
她几乎下意识伸手想要拥抱他,当她指尖划过空气穿越他手臂,她愣了一下。
“只有我看得见你?”她开始喃喃自语。
他微微点头,有些疑惑,她开始翻箱倒柜,把所有白色药丸全部拿出来,撕碎医生开的所有药单。
“Holden(霍顿),只有我看得见你。
你就是我的,我是你存在的全部意义,你要为我而活,明白吗?”她非常高兴。
“你打算做什么?”他沉默良久,不动声色看着被碾碎药品。
“一辈子不吃药!”她毫不犹豫白色药丸全部倒入水槽。
“……”占有欲强烈的小女孩,当孩子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和独立存在,仅仅懂得“我的”含义的时候,自然会认为“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在八岁小女孩眼中,他大概和她睡前抱着的洋娃娃差不多。
白家基金会给予支持,结束白念芸短暂贫穷生活。
春日阳光淡泊的午后。
八岁的白念芸以晚龄2年,站在班级讲台上。
在同班同学轻蔑的私语里,出现在班级里华裔陌生女孩,老师让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转过身,很努力伸长手臂,反复思考,最后在黑板一个角落位置,写了笨拙稚气的中文:
白念芸。
中文方块字,一笔一划,异常认真,她转身瞬间,接受了全班同学无情冷酷的嘲笑。
什么鬼画符?
冷漠残忍的种族歧视下,她开启小学一年级。
白念芸只是默默坐到座位上,把脸埋进课本里。
从那时,她开始始终保持一种执拗的少女姿态,灵魂质地被封禁,停止了一切生长。
拥有父亲资助白念芸不再去“唐人街”开的酒楼里擦盘子,母亲每天在她做好功课后开始教导她刺绣。
“错了,又错了!都教过多少次?套针、劈线、平针绣。
将绣线平直排列组成块面,每一针起落点均在纹界的边缘。”
母亲拿过她粗糙绣品,十分不满意,开始无休止的唠叨:
“送去读书,有什么用?
无论世道好坏,对女人来说都一样。
女人,必须要学会养活自己!”
小女孩被骂的不敢吱声,末了,眼角偷偷撇了一眼他。
梁少悠站在路口宣传栏,指着上面的上面的海报微笑,那是美国官方税收宣传海报。
白念芸心领神会的拿起速记本对母亲说:
“我算过了,今年我们只要缴纳这些钱。”
“这么少?!”母亲撇了一眼本子上的数字,比去年少了一半。
“这些、这些,都可以作为抵扣。”她指着海报上面的条款对母亲进行详细说明。
母亲望着海报上成窜的英文:“送去读书,勉强有点用。”
“掌握对的技能,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白念芸撇了一眼破败简陋的刺绣铺子,她说出母亲心底的愿望。
“也许,能回到父亲身边。”
“美国是一个拥有一切,又一无所有的地方。
对妈妈来说,这里一无所有……”
母亲有些神经质扶着小女孩发梢,好像看到了新希望: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让妈妈回到你父亲身边。”
“必须证明自己有资格,足够优秀,父亲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
白念芸直接把粗糙绣品扔入火炉里,面部改色望着奔腾红色火焰,瞬间吞噬掉她绣了一个月仍然被母亲嫌弃的次品。
白念芸从很小的时候一直认为孤独是羞耻的事情,不应该让别人看到,也不能让别人听到。
她很珍惜这个唯一能说话的同伴。
“你不喜欢橄榄球比赛?男孩都喜欢橄榄球比赛。”白念芸有些疑惑,手上的门票没有引起梁少悠丝毫兴趣。
“美国男孩喜欢橄榄球,我是中国人。”梁少悠把玩手国际象棋,他操纵物件能力似乎加强,‘幽灵’只是他太虚弱的状态。
“是吗?还是有共同点。”她悄悄把那本书放在他面前。
他挑眉撇了一眼书上内容,读道:
“……最后,她好几次把她的小腹朝他顶去,他觉得她成了他自己的一个部分,所以他被一种可怕难受所侵袭……”
“哈哈,只是好奇。”她瞬间脸红了,她没想到他就这么面不改色读出小黄书内容,现在轮到她尴尬。
末了,她索然无味把书扔进火炉堆里,给予评价。
“好脏。人欲望永恒却只能有ERASATZ,在德语里,简称,兴奋一刻。果然是种族低下的男人才会有的兴趣。”
“女人都是浪漫主义的欣赏者,sex(性)不是事实,而是“感情的象征”,你还没有体验过恋爱。”他若有所思点头。
“确实没有体验过……”她面色复杂望着他,一言不发。
她漆黑眼眸包含全部意义,眼睛有些忧伤,漫漫无期,犹如黑暗海洋中的一点微光,不可触及,梢纵即逝。
“别用这样眼神,来这里,我不是为了留下。
记住,我只是你的一个意象,无需投射过多无意义的念想。”
他敏锐察觉一些危险的美感,她处于万念俱灰的孤立无援境地,很容易对伸出援手的人产生多巴胺。
“所以,你永远只属于我。”
她眼睛里闪着光彩,她只将带着这光,逐渐投入永生黑暗中。
“永恒本身,是对时间的否定。”
他沉眉不予认同,手中怀表时间不断倒退,这将注定只是一次荒芜而漫长的旅行。
“你现在还想杀了妖精?”她漆黑眼眸望着前方少年问道。
他靠在走廊,光线穿透窗外幽深灌木照射在他脸上,形成大片阴影。他白净的面容,一半被光照得雪亮,另一半被掩藏在深邃黑暗里。
他慢悠悠说。
“杀了她,才能治愈她。”
“要帮忙?”她有些疑惑问道。
“好。”他眼神闪烁,抿起唇角笑了笑,透出一丝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