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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chapter 8 浮华世家(3) ...


  •   从伦敦到上海,需要经过连续二十多个小时飞行。
      终年迷雾缭绕的英吉利海峡一点点远去,霍月华耳边仿佛可以听见上海黄浦江上滚滚而来的潮水声。

      上机前,霍月华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
      她整理随身携带的包包,登机卡、护照、钱包、化妆包、以及她的医药箱,手术刀、消炎药、安眠药。好像画家总把画具携带身边一样,医药箱让她觉得安全……把那份原件藏在夹层。

      她拿出随身携带小枕头,在空气中喷了一点香水。
      那瓶香水会散发白玉兰般清洁香味,她用很多年,旅途中气味使得空间产生一种微妙的距离感,熟悉玉兰香使她感觉带着自我归属感。

      时间过的很快,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玻璃窗外,呼啸声覆盖了一切,那架波音747正放下起落架。
      机场大厅里人声鼎沸,所有琐碎声浪交汇成波浪,一层一层地扑打过来。
      霍月华捂着耳朵,她感觉到瞬间耳鸣,拖着行李箱瞭望眼前陌生环境。

      在人海涌动的人潮里寻找一个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犹如浩瀚宇宙中与银河系的一种遥相呼应,距离有几百万光年。
      世界很大,身边认识的人,却很少。

      偶尔。
      某个固定时刻,走过茫茫人群,不用说话,她从来往人群里发现他,对彼此具有默契。

      “看,我找到你了。”她浅笑吟吟,轻轻拍了拍他后背。

      当梁少悠转身的时候,他望见那双琥珀色眼睛清透而直接地看着他,带着笑容,她眼神似一小束洁白月光。
      那不是他第一此听到这句话,望月曾说过,看,我找到你了,少悠哥哥。
      而这次说的人,月华。

      思省犹如黑暗漫长的隧道。
      梁少悠忽然领悟,霍月华各种人格,只是她的一个侧面。
      人格独立而需与世间保持一定程度的距离,当他长期陪伴在她身边,认真面对她的内心,就会了解……
      从形式到本质,都是一样。
      她们是同一个人,霍月华只有一个。

      梁少悠开始相信,霍月华总有一天会治好,只要身边的人有足够的耐心一直陪伴她。
      恰好,耐心是他的优点。

      接过旅行箱,他拥抱她:
      “欢迎来到魔都,我的小宝贝。”

      那只李箱装着她带的一物一件,霍月华从随身包包夹层里翻出那份原件交给梁少悠。
      “任务完成了。”

      停车场里,顾溪白已经在等他们。
      司机给他们打开车门,汽车宛若一条黑色巨龙缓缓地穿行在街道上。

      他们三个都坐在后排。
      原本霍月华想坐靠窗旁,看上海弄堂声色各异美景,梁少悠微笑把她推到中间位子;
      顾溪白则一只手握着车门拉手,这样万一有情况,他能迅速将门扭开。

      顾溪白瞧见霍月华一脸迷惘样遗憾样,他冷哼。
      “霍医生,大律师对你太好。
      中间位子尽量不使你成为袭击目标,子弹从车窗玻璃射进来的时候,我们两边都会替你挡子弹。”

      说的人语气轻描淡写,听的内心波澜壮阔。

      “上海,这么危险?!”她微微睁大眼眸。
      霍月华瞬间不敢吱声,她注意到顾溪白说话时讲得是粤语,而她耳边四周充斥着闽南上海话,她一句也没听懂,这种身在异地不安全感让她神经紧绷,她下意识寻找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霍月华挽着梁少悠手臂,轻声问道。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上海话很容易,一会教你。”
      梁少悠语气温柔安抚,他把那份亲子鉴定原件甩到顾溪白手里:
      “月华,有危险是顾sir,现在把麻烦全部扔给他,你就没事了。”臭小子,吓唬他女朋友。

      酒店里,矛盾又再次升级。

      “霍月华,打火机是不是你摆成这个样子?”顾溪白指着一排排列整齐打火机,它们犹如多米诺骨牌般整齐:
      “你这样,我不知道那个有火那个没火,它们原本乱的很有规律小姐。
      梁少悠,你管管你女朋友。”

      顾溪白真的很想翻白眼,他和这个女人真是天生八字不合。

      太恶劣!
      霍月华真的很想对他比中指,她和顾溪白上辈子恩怨一定很深,乃至这辈子见了面就互看不顺眼。
      她不再理睬他,有些奇怪的看着门牌301。
      “Holden(霍顿),这不是你的房间?”

      梁少悠牵着她到自己房间,他关上房门给她倒了一杯水,上海太危险,正好借口让她回去。
      “月华,你先回香港。”

      “不行。”
      霍月华指着梁少悠手中门卡,她明明记得,酒店大厅登记的房号梁少悠是301,顾溪白是302,那里明明是301却变成顾溪白的房间。
      答案只有一个。
      “你们交换房间,你怕顾溪白有危险,你也会有危险。”

      “顾家的目标不是我。”危险是一定有的,应该在可控制范围内。
      梁少悠眼神流露出一丝赞赏,她这么快就发觉他们的小动作。

      “302太危险,把302房间空出来,你今晚和我一起睡,没问题?”霍月华拿着303房卡,对他芜尔一笑。

      “你都没有问题,我有什么问题。”梁少悠好笑说道,这样也好,有危险他可以保护她。

      “说好,只是把床借给你一半。”霍月华神情显得格外柔软,富有涵意。

      仿佛默认般微微摆手,梁少悠轻描淡写嘱咐。
      “月华,我们来定个口令。
      如果是我,会先慢敲三下门,再快敲三下门。
      除此之外,就别开门。”

      天黑下来,亮灯时分。
      从酒店窗外瞭望,上海弄堂一片壮观的景象。
      这不夜之城一片璀璨,光线一点一点揭开帷幕,薄薄迷雾,勾出轮廓,新式里弄的铁栏杆上花盆里月季花弥漫诱人香味。

      在陌生环境里,身边有熟悉的人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
      霍月华关上台灯那一刻,坠入彻头彻尾的寂静与黑暗。

      “晚安。”她礼貌对他说。

      “晚安。”他答。

      两人规矩的躺在床上,四周空气清新至极,散发出沐浴后隐隐的淡香。

      凝望着窗外的夜色。
      一阵风吹来,又把她吹进了他的思绪之中。
      记忆中,梁少悠都是一个人独睡。

      有初恋女友的时候学业比较繁忙,那时他司法考试还没通过,经常半夜起来看书,为了不打扰李悦宁休息,在伦敦那段时间几乎不同房。
      偶尔拥抱在一起只是情、欲,那时梁少悠还是年轻少年,对年轻女子身体怀有迷恋,对身体迷恋随着体验而不断变淡,他开始思索一种理性蜕变。

      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从最初相识爱慕,发展到难以克制肉、体结合。
      然后?
      男女肉、体充满着激情欢乐,而在度过年少轻狂后,他就不再迷失在情、欲中,也对单纯追求女色缺乏兴致。
      梁少悠有情、欲,但不放纵,已经学会克制。
      审美带有一定程度升华,总有一种长远深邃的尺度,向他展开一条新的道路。

      翻了个身,他凝视她一会,她睁开眼睛回望。
      一瞬间,对视与沉默。

      她眨了两下眼睛,这样有些暧昧夜晚,隐含了想象与激情……
      她任然很信任他,等着他说出困惑。

      “霍医生,一个医生意昧着解剖事物表层,看看里面隐藏着什么。
      你觉得肉、体之上,隐藏着什么?”
      他伸手撩起她耳鬓垂下一缕细发,拨到耳后。

      “当心灵与大脑意见不合相互抵触,心灵做为专政的最高统治。
      所以,大律师在肉、体之上隐藏着……
      灵魂。”
      她微笑透出神秘莫测的真理。

      彼此,相视一笑。
      梁少悠与霍月华从某种程度来说,都是梦想家。
      生活在想象中上帝的注视之下,渴望从受人牵制的情、欲摆脱出来,获得精神上本能的自由。

      她是他偶然邂逅暮色中白色玉兰,盛放在山谷;
      他是她手指间穿梭而过的风,她凝视指尖,风无法捕捉,只能感觉。

      他伸出双臂,把她抱在怀里,他下巴贴在她额上。
      她牵起他手,他手非常洁净,手指清秀静脉明显,骨节微微突起,十指相交,内心深处抵达无法诉说的瞬间,那里有充盈的感情。
      她一整夜拉着他的手,内心平和。

      肉、体之上隐藏着灵魂。
      我们受赐于这种权利的原因,超脱于身体情、欲,站在了人类感情等级的最高等级。
      精神与灵魂。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恩慈,爱是永不止息。

      “碰!”
      当隔壁房间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梁少悠瞬间睁开眼睛。
      身在异地,他神经一直处于戒备状态,她可以粗心大意,他必须小心谨慎,不然怎么保护她。

      梁少悠迅速拍醒霍月华,她仍然有些模糊睡眼朦胧,他伸手来帮她披上外套,把她凌乱长发整理到脖子后面。
      而后,他带着她,一路奔跑。

      “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间以顾溪白名义登记的302号,他们已经开过一次枪,不会查第二次。”
      梁少悠打开衣柜让她藏进去。

      “这里藏的下两个人,你和我一起,不要离开。”
      霍月华摇头,他的手很暖,她那里肯放手。

      “世界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灵的脆弱。
      我们不能免予世界对我们的伤害,于是我们要长期抵御灵魂中各种疾病。
      月华,你要坚强一点。”
      梁少悠轻声在霍月华耳边说着。
      她投入在他温暖的怀抱,拥抱最无声的语言,拥抱的时候彼此被需要,被需要是最有价值的时候。

      “记得口令?”梁少悠望着她确认。

      “记得。”霍月华微微点头。

      “乖,一会来接你。”
      他把她塞进衣柜里,拿了几件厚重外套遮挡,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

      衣柜被缓缓关上。
      开始在黑暗中,沉寂黑暗衣柜,陌生的樟脑丸味道。

      寂寞这样的安静……

      忽然之间,尖锐枪声轰炸她耳朵!

      厚重金属敲打出激烈声响,震得心脏咚咚跳动,她忍无可忍地剧烈流泪,眼泪之盛,她伸手捂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直到双腿僵硬,脸上泪痕已经干透。

      “咚咚咚,咚咚咚。”慢敲三下门,再快敲三下门。
      当口令响起。

      霍月华迫不及待的打开衣柜,逆光里朦胧轮廓过于刚毅,她可以在机场千万人中认出他的背影……
      不是他!

      只要,来的不是梁少悠,霍月华死定了!

      她心里一窒,刚才匆匆一瞥虽然看的不清楚,但她直觉那个人手上拿着……
      枪。

      她整个人一下子僵住,肢体都动弹不得。

      失望,将渐渐淡灭……
      会被一枪打爆头,怎么办?
      侥幸没死,也会被买去南洋做妓,又该怎么办?

      赌一把!
      转瞬之间,她极力镇静,立刻闭上眼睛,她大声说道: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闭着眼睛,感觉冰冷枪管抵着她额头,只听他说道。

      “碰!”那声音,充满戏谑笑意。

      意识到被耍了,她急忙睁开眼睛。

      “霍月华,闭上眼睛没用。
      我不是杀手,不会因为你看到我的长相,就立刻杀了你。”顾溪白笑着低语。

      她的第一反应还真是……
      很好。
      职业杀手会在第一时间开枪射杀看过自己长相任何人。想活命,把眼睛闭上!明白这一点,而闭上眼睛的人,很少。
      他总算见到一个长脑子的女人。

      性命攸关的时刻,顾溪白可不想带着一个没用废物。
      他决定把霍月华从衣柜里拉出来,而不是把她继续塞回柜子里。

      顾溪白瞥见霍月华随身携带药箱,他指着箱子问道。
      “有手术刀?”

      “恩。”霍月华一脸惊恐微微点头,上下打量他,她眼光满狐疑。

      “止痛药?”顾溪白继续问道。

      “有。”她环顾四周,子弹弹孔扫射后痕迹随处可见。霍月华很想问顾溪白,梁少悠在哪?

      “有缝合……用具?”
      顾溪白手捂着一侧腹部,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落下汗水,刚才猛烈撞击的一瞬间,他已经意识到肋骨已经断了,身体开始内出血。

      “你受伤了?”
      霍月华这才反应,她小心的掀开顾溪白外套,查看伤势,目测肋骨下侧三个手指的地方,血液不断涌出来。

      或许,还不只……

      霍月华伸手撑开顾溪白眼睛,他漆黑眼睛有些浑浊,她拿起手电筒照了照,他眼睛对光线反应迟钝,瞳孔放大。
      初步判断,肋骨骨折刺入肝脏引起内出血。

      顾溪白一直轻轻地在死亡阴影里呼吸。
      毫无疑问,情况很严重,需要紧急手术。

      顾溪白海水一样的沉默。
      伤口是别人给予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

      对于过去,顾溪白已经没有伤口,他把自己保护很好,寻求付出和回报之间微妙的平衡。
      他嘴唇发白,失血而导致大脑出现晕眩。

      既然,命运让大家无可逃脱。

      顾溪白转瞬之间捏着霍月华下巴,他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人。
      顾溪白缺乏信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远,他不信世界、不信人、不信人心、不信永恒;霍月华温柔心怀希望,为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瞬间而活。

      他手指修长脸色苍白,卡住她的喉咙,语气黑暗。

      “记住,我的命在你手里,你男友的下落在我手里。
      如果你失手,顾溪白死了,霍月华永远别想知道梁少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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