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谎百局》罗莎蒙德

39、chapter 6 秘密（5）

　　任何一段道路都是一条主动选择或被动带领的人生轨迹，从霍秋宴被指定衡生银号的继承人开始，他就踏上一条坚韧静默而隐忍的精神实践的路途，承担着银行事业的特定寓意。
　　他可以感受时间流转，路途是如此漫长，从开始二三十人转眼间几千号人，衡生银号变成衡生银行，衡生银行又成功上市，成功完成财团公司的转型。

　　衡生大厦位于香港中环最繁华市井，金钱往来，物欲横流，炽热阳光把大厦照耀的异常眩目，大厦金属色材料一片雪白。
　　霍秋宴眯起眼睛，微微凝视，他用了几乎半生时间，建立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
　　衡生银行，成长为香港本土最大的华资银行！

　　衡生银行，就好像霍秋宴的‘儿子’。
　　儿子是心血，也是父亲的荣耀。
　　那么，女儿是什么？

　　如果是普通家庭，女儿在出生那一刻，注定这辈子会有一个男人无条件的爱她，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生命是一种奇迹。
　　爸爸可以教给女儿，或许不会像妈妈那么多，却远远超越母亲的角色，父亲的角色更为社会化。
　　他可以教她，科学、逻辑、阅读、思考、开车。
　　他可以教她面对问题的方法，与她共同面对问题，帮她解决……
　　这些都是父亲，这个社会化角色应该教会女儿的东西。

　　而。
　　这一切，霍秋宴一件也没有为霍月华做过。
　　他只在李峻庭提议联姻的时候，才隐约想起来……

　　原来……
　　他还有一个女儿，一个被时间所隐藏起来，亲生女儿。
　　霍月华，是一个秘密。

　　霍秋宴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女儿，本来可以选择普通家庭般生活，发生一些事情，他放弃了那种顺水漂流般庸庸碌碌的家庭生活，成为这个时代的强者。
　　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在万喜如第二个孩子小产后，霍秋宴再也没有其他孩子。
　　衡生银行，成为他的孩子，他有银行就足够了。
　　而今，他连银行，也快失去了。

　　此时的霍秋宴，用半生时间学会穿越人间俗世的路途，从银行、金钱、股票、基金、男性权利社会化的残酷争斗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来到仿若起点也是终点般的地方。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儿子与女儿，对他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他想，儿子是，银行、金钱、股票、基金、权利，这些社会化所有一切可以攀附展现的物质实体。
　　儿子是，他的理性。

　　女儿是……

　　轿车平缓的驶入香港岛太平山南面，镇海楼旁边浅水湾别墅，此时已走过浅水湾别墅的廊桥,霍秋宴来到入口。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一只虎纹小猫俯趴在路口，一双温柔的深绿色眼睛被黑色的眼线围绕，慵懒地躺在那里……
　　思绪漂浮很遥远，年岁渐长，人离过去的记忆越近，仿佛浸泡在水中的卵石花纹更为清晰，近些年来常常想起往事，这是因为他在老去。

　　霍秋宴想起小时候养过那只小猫。
　　却，很容易分辨出不同。
　　他小时候养的那只毛发雪白，叫声散发甜腻的香味，一只幼小脆弱温顺的小母猫。

　　他向小猫伸手，它却始终心怀警惕。
　　黑色眼线围绕的碧绿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这只虎斑纹小猫，拥有深绿色眼睛姿态傲慢不肯轻易与人亲近，桀骜不驯的公猫。

　　虎斑纹小猫忽然伸出前爪，在他以为可以驯服它的时候，它忽然穿越过他脚边，奔入另一个怀抱。

　　它看见她，立即喵喵叫起来，它仿佛在这里等候她已久。
　　她蹲下来，它顶她的裙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温热的肚子轻轻蠕动。她小心翼翼抱起它，抚摸它圆圆的脑袋，彼此好像辗转很多世，终于和解一般。
　　它的身体倚靠在她的腿上来回摩擦，热烈地对她打招呼仿佛等待已久，然后它往前走给她带路，引导她走向这边……

　　霍月华转身琥珀色瞳孔清晰透亮，眼睛与她母亲年轻时有七分像，少了万喜如少女时胆怯慌张，她也并不如她母亲那般爱笑……
　　她沉静如水的眸色，气质温婉。

　　霍秋宴忽然感到很庆幸，这个孩子并没有在看起来貌美内心幼稚，痴迷于吃喝玩乐的万喜如身边长大。
　　而，她这张面容……

　　霍秋宴翻阅脑海中久远记忆，霍月华那张年轻面容与记忆中重合。
　　他对‘女’字最初印象，他的母亲白念芸，白念芸年轻的时候照片上面容……
　　她们两张容颜，几乎分毫不差！

　　虽然他竭力掩饰，眼神中仍有少许惶恐。
　　好像轮船驾驶在一条宽广的河流，听到两岸传来的歌声，却不会停留；路过美轮美奂岛屿，也不会永远居住；
　　他知道路途的意义，下一个目的地。
　　两岸的歌声、美丽的岛屿，是岁月附赠的礼物，如同他曾获得财富、地位。

　　当他下船的那一刻，有一个身影伫立在那里，记忆开始重叠，那个身影与儿时目送他远行的女子，拥有同样的容颜。

　　女儿是，他的感情。

　　“喔。”
　　霍月华望着眼前的人，发出简单的词，她该怎么称呼他？
　　爸爸？父亲？大伯父？

　　“好久不见。”
　　霍秋宴微微点头，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我们，有多久没见……十年？”
　　霍月华的语气随意显得漫不经心，她俯身抱着怀里小猫，用手掌抚摸它的脑袋和身体。

　　“十年，六个月、零八小时。”
　　霍秋宴抬手撇了一眼手表上时间，给出了一个精准的数字。

　　“……”她微微一愣，情绪有些起伏，连带手中小猫一起落在地上。
　　他是习惯生活在数字世界里而感情笨拙的人，有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蕴含在一连串的数字里，十年，六个月、零八小时。

　　他期待与她的见面吗？

　　在这十年，六个月、零八小时里？

　　所以，才会把数字记得如此准确。

　　她小心翼翼抬头，如同儿时一样，她心怀忐忑的望了他一眼。

　　霍秋宴想拉近与霍月华的距离，他伸出手抚摩她的头顶，长辈喜欢这样亲近小辈，他的手大而温厚，柔软而暖和。

　　男人是被复制出来的充满野心、感情匮乏的战士，在虚幻权利世界里游戏，一路过关斩将。
　　相比男性对感觉迟钝，女性是十分敏感的。

　　霍月华飞扑在霍秋宴怀里，她再次回忆他的拥抱，这个拥抱的质感与她过往遭遇过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拥抱，原自灵魂意识初始的连接，她诞生最初第一个抱着她的男人。
　　父亲。

　　“你终于，来找我了……
　　爸爸!”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七天七世纪，源自霍家争权与霍秋宴的怀疑，所以他可以不闻不问女儿十年。
第六章 秘 密，霍月华已经长大了，她长大成人模样是白念芸年轻时候的翻版，换而言之，
女儿长得像男方的妈妈，遗传基因说明，霍月华是霍秋宴与万喜如所生亲生孩子，也解开心中多年心结。
希望大家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