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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5 梦境与我为邻(6) ...

  •   梁少悠凝望清晨的花园,青绿色草地晨雾里露珠闪烁微光,呼吸似乎可以抵达他胸腔最深处,自然相融而参透出的感受,妙不可言。

      他合上手中那本书。
      日本文学传递出生死于豁达,语气波澜不惊,讲述男女情、欲、世事变迁,如同一场花开花落,最后皆归大海,一物不存,独显禅意。
      中国人则不同,如何对待性,如何对待死,这些都是禁忌问题,明明需要面对至关重要的实际问题,这与饮食、穿着,是属于一致属性。

      面对、接纳、解决。
      是他喜欢的处理问题的态度,这份态度如同他看待山水庭院,一场花事,一杯茶……
      端坐对面霍月华沉默不语,她手捧着那杯清茶,神情怡然自得。

      彼此相对无言,在那一刻他们都享受超越凡尘般宁静,仿若隐藏月光下花树,凋谢时飘落白色花瓣,自然喜悦。
      他摘取庭院里散发香气的白色玉兰,交在她手中,她欣然接下,那是清晨用来供奉的花。
      从姿态上讲,彼此有着共同嗜好,优雅自如。

      霍月华剪开纱布,重新清洗他伤口换药,复又包扎妥当,她步骤专业有条不紊。梁少悠扶着手上的纱布,他若有所思。

      “想什么?”霍月华端起手中青瓷茶壶,给他的杯中续上清茶。

      “太宰治。”梁少悠放下手边那本书籍。

      “喔?比起那个自杀五次才死成的男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人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霍月华瞥了一眼那本《人间失格》。

      “很少有女人喜欢太宰治作品,文风感伤致郁……”他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味道淡雅芬芳。

      “看太宰治就像医生用手术刀,割开自己骨血,把心脏拿给人瞧,他在解剖自己。”她拿了些鲜花,修剪枝桠上参差多余枝叶,插入水晶玻璃瓶,孤芳自赏一番。

      听着如此犀利的话,他忽然玩心大起,他搂住她,依偎的姿态亲昵,执起她的小指放在他唇边轻轻咬了一下。
      “这是爱的证据。”

      她睁着眼眸眨了眨,浅浅笑莹莹:
      “爱是很痛的呢。”

      彼此相视一笑,太宰治曾用这招来撩动他的情人。

      温柔的话语,寂静的心动,他轻轻挑起她的下颚,她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未尽的话语淹没在满是缠绵的吻里面,他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出凉意,他若有所思:
      “薄荷?”

      “薄荷味道,让你记得久一点。”她露出一个含蓄笑容。
      霍月华摊开掌心薄荷糖,以前霍明珠就向她抱怨,为什么每次恋爱都如此短暂,她想大概是少了些让对方长久记得的味道。

      清风拂过她精致容颜,梁少悠极轻的笑了笑。他想起万姨那张百媚生娇的脸她像母亲,霍秋宴的亲生女儿从小模样就生得好,可惜儿时被当作小白痴,长大了又生病还带着一副丑陋眼镜,不然以她的家世容貌该像霍明珠一样,被众星捧月般长大。
      她那张姣好面容大概很少派上用场,却训练了她头脑,聪慧懂得举一反三,他扶着唇上薄荷味道,久了她一定会成为高手,他可没有这种嗜好,把女友培养成高级玩家,微微收敛玩心。

      他慢条斯理将她长发拔到她颈侧,他手指拂过她脖子上红肿的勒痕,上了药逐渐轻微,他眯起眼睛,做恋人除了了解她外,还要给她机会了解他,唇角溢出一抹高深莫测:
      “考考你,太宰治第三次自缢。”

      “第三次……‘脖子肿胀得厉害,一圈印痕处都已红肿溃烂。’
      太宰治试图把最丑恶的一面暴露给众人,无人理解,反而备受嘲弄。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走进他的心里,自始至终,身边的人都把他当作玩闹引起别人注意的孩子。
      第三次自缢,他仍然没有成功,只给他的脖颈留下明显的勒痕,而那句话,被写在《东京八景》里。”
      她略微沉思一下,已经说出答案,她抓住他的手,她微笑问道:
      “《斜阳》里最喜欢那段文字?”

      “《斜阳》……
      我装作早熟,人们就会说我早熟;我装作好吃懒做,人们就会说我是个懒汉;我假装写不出小说,人们就会说我写不出小说;我装作满嘴谎言的人,人们就会说我只会说谎;我假装自己很有钱,人们就会说我是个有钱人;我装作一副冷淡的样子,人们就会说我是个冷淡的人;
      可是当我真的很痛苦禁不住呻、吟出声的时候,人们却会说我是在装模作样假装痛苦。”

      他沉声低语,斜阳,意为末日的夕阳,象征华族的没落。
      华族就是日本的贵族。
      二战后日本天皇在美国的政治压力下把贵族贬为华族,太宰治对于华族过去的繁荣并没有缅怀,充满敌对情绪,《斜阳》是日本阶级变更一个时代的缩影,一个阶级陷入到时代洪流中而没落,人的命运被裹挟其中的痛苦。

      有时梁少悠曾想,身处于殖民地的香港,他们又何尝不是出于时代变迁中心,香港是英国想要发掘世界七大港口之一,英国单方面资金投入在短时间内让香港从一个人口只有五千人的小渔村成为国际经济的中心。

      庭院中对坐的两人,彼此共同聊起一个沉重的话题,坦然自若。
      如若为敌,大概也会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如同他们都擅长国际象棋长线布局,操纵棋子,更隐秘的说,灵魂拥有一位同样的父亲。
      梁少悠和霍月华,起点是一样。
      有个笑话,人如果迷路就一直往前走,一直走下去,就会从起点走到终点,因为地球是个完整的圆。
      起点也是终点,开始也是结局。

      感情是可以受理智控制,这句话是霍月华觉得,最客观的话。
      见梁少悠关上书房的门,霍月华犹豫打开抽屉取出那盒避孕药。该庆幸身为医生,一些方面既使经验为零她也可以安排妥当。

      她深知,他只是心存感激。
      命运使然,而他被算计,堕落在一个畸形变态病态的世界。
      那个世界很糟糕,暴戾、争执、哭泣、妥协、依赖,她用尽全力把他从几乎绝望泥泞里解救出来,他心存感激,带着一部分照顾责任的义务,才会邀请她成为女朋友,这段关系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霍明珠曾提醒过她,对待感情应该学习法国女子,对法国女子来说,两人关系中,感情的完整性存在于体验当中,不必追求结果或结论。

      霍月华耳边再次回想起明珠刁钻的话语:
      “法国人以最坦率勇敢姿态看待爱情,自由激、情和身体欢愉是爱情最真实的面目。在这种原始热情面前,婚姻、道德反而像微不足道的愚蠢累赘。”

      愚蠢累赘?
      倘若道德沦丧,沉迷情、欲,人与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霍月华学不会那些,她观念庸俗保守拒绝一夜浮华,肌肤之亲让她对他有所依恋,希望珍重对待,如果没有深切的爱恋长久稳定的关系,宁可独活。
      她抽出盒子中的避孕药,吞了下去。

      感情是可以受理智控制,这句话是梁少悠见过,最荒缪且自以为是的谎言。
      理智可以控制,他绝对不会碰她,就像他绝对不会碰吗啡。

      霍月华是他父亲霍秋怀的养女,而与梁少悠正真关系,潜藏于两个人血液中。同宗兄妹,本该一起长大,如若如此,他们就不能是现在这种恋人的关系,她是他堂妹。
      他该庆幸,他姓梁,她姓霍。从法律上,彼此的姓式带有欺骗。

      心灵有理性所无视的原因,欲望与感情交融。终究在那一刻与之相拥触碰身体底线。
      如此,便需要给予全然的尊重,有些东西他必须要有所交代。

      而彼此的终点,他今天早上看到了。

      梁少悠想了许久,他拨通那个跨洋电话。

      “月华?”电话另一端霍秋怀声音很平和。

      “……父亲。”梁少悠环顾书房,美国那边电话号码会显示浅水湾别墅,这也是他特意选书房电话,有些事不用说的很明白。

      霍秋怀有一瞬间惊讶,他确认电话号码后察觉少悠欲言又止。
      他挑眉,好像预感到开口:“你和月华……”

      “我把吗啡戒了。”梁少悠坐在书房椅子上,微微转了一个笔花,率先开口。
      至于他和她的关系,霍月华是父亲的养女,也是大伯父霍秋宴的亲生女儿,此女子的名誉不容轻视,这种事他必须要给父亲交代。

      “父亲,你从小到大都没有送过我生日礼物。”

      “礼物?儿子想要什么。”

      “霍月华。”

      “儿子,她不是玩具。”

      “父亲,她帮我戒了,她是我女朋友。”

      听到这里,以霍秋怀的阅历,他已经了解十之八九。

      “看来,月华帮了你大忙,要开香槟庆祝一下。”
      另一端的霍秋怀把唇边酒一饮而尽,当年杜家为了踏足毒品生意把霍家拉下水,设计他儿子,接着第二步和三弟霍秋潦联姻同流合污,势必杜绝敬义堂生意合法化。
      现在儿子没事,这笔账该算算。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该想着如何去解决。
      霍秋怀开始滤清思路,翻开抽屉里面记载他所有病人资料,他抽出最底层那份档案袋。
      “你见过她们了?“

      “三个。”
      梁少悠微微停顿一下,从他观察所了解的身份:
      “月华是女医生,望月是小女孩。
      最后那个……
      她说,你是Holden的儿子,我绝不允许,你堕落。
      她,是谁?”
      听到‘Holden儿子’那一刻,梁少悠就明白Holden指不是自己,是霍秋怀。

      “白念芸。”
      霍秋怀微微点头,心里竟有种放松,这个秘密守了十年最后做交接是他儿子。
      而他原本设定继任:

      顾溪白。
      霍秋怀很欣赏那孩子的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所蕴含狂野若野兽。
      但要顾溪白舍弃私人感情来照顾月华是不公平,自从顾溪白不再需要他经济上资助,他越发感觉这孩子倔强。
      既然当年他没有让顾溪白改姓,改姓有失那孩子的尊严,也有失顾溪白亲生父母的尊严。
      只好打消主意,他苦恼一阵子。

      “我知道她有病,把她给我吧。”
      此话出口,梁少悠心里微微吐了一口气,以他的身世未来结婚人选只会是联姻,新娘人选与其长辈指定陌生女子倒不如父亲的养女。
      安稳的婚姻生活会更好,家庭、婚姻、孩子三者符合梁少悠传统的性格,这一点他曾和顾溪白讨论过,顾溪白从未想过结婚的问题,结婚会让他感觉恐惧。
      “我会照顾她,和她结婚。”

      “谁,是主人格?”霍秋怀考验似的抛出问题。

      梁少悠想起每次其他人格出来总带着她的记忆,而月华本人记忆总没有完整,她甚至不知道他和霍秋怀是父子的关系,他思索一下,给予自信的答案。
      “医生。”

      霍秋怀笑了,手中那份报纸填字游戏已经完成。
      游戏结尾完成文字,Something New(万象更新)。
      如果这是上帝安排他也会坦然接受,这种病有遗传,他得先把月华治好,他可不想将来子孙再有残缺。
      “不及,先订婚。”

      走在铜锣湾喧嚣的人群,满目商铺之中,世间景象如同幻觉。
      梁少悠不会想要一个太美丽的梦,容易短暂。
      他牵着霍月华的手,被她带着满街跑,他不喜欢逛街,却喜欢她脸上那种简单丰盛的快乐,好象在风里行走。

      霍月华望一眼手上线条流畅极致简约钻石戒指,她笑眯眯问道:
      “什么时候结婚,怎么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梁少悠指了指她左手中指位置,他笑的十分亲昵。
      他执起她的手,十指芊芊,满意看了看:
      “订婚,小笨蛋。”

      其实他不太懂,为什么女人要迷恋石墨?
      仔细端详四角戒托上星星切割面折射出光泽,宇宙的结构不可被猜测,化学元素结构体随机组合。
      按照父亲建议选30分以上,最具性价比看起来像钻石有保值功能,一想到将来婚戒霍家会定制顶级,他就觉得订婚戒很自由,可以亲自挑选。

      世俗价值所灌输取向,瞬间被他抛之脑后。
      梁少悠固执选择简约纯粹,包含蓄意远大于价值,搭配霍月华清雅面容,赏心悦目。

      他笑着说:
      “8分。
      圣经中《旧约·创世记》上帝耶和华七天创造世界。
      8分钻石,创世纪的第一天。
      全新开始。”

      “饰物所具有文化根源,权利与义务都是相等。
      戒指只有女子要带好像不太公平,男子也应该要带。”
      霍月华拿起那种同款的戒指,戴在他左手,她唇角逸出一抹笑容,盈盈秋波平静中漾起一丝涟漪。
      女子的天性使然,她会喜欢丝绸、花束、戒指,如果没有,她人生一部分完全空缺,觉得很遗憾。
      “毕竟戒指的意义,带在最明显的位置,这个男人已经有未婚妻了,想要招惹他之前,最好想清楚。
      戒指,是一种宣誓。
      对不对,大律师?”

      “全凭月华做主,现在律师把代理权给医生,我的未婚妻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少悠微微笑了笑,戴在他左手那枚戒指,珍重的意义大概是给予一些凭证,不然时间会折损感情的价值。

      “两位很恩爱。”
      专柜小姐有些羡慕微笑,儒雅英俊带着一种贵族书卷气的男子,陪同一位古典美人挑选戒指。
      比起那些明草有主的男人,专柜小姐更关注他身边的女人,女子决定是否下单。
      香港街头随处可见妆容浓郁的年轻女子,卖弄姿色,眼光算计,挑选钻戒时全程演戏,势必让蠢蛋们选价格昂贵流行款式方便二手市场专卖。
      所以,那枚款式简洁未能彰显完美荣耀的8分钻戒,能博得佳人倾城一笑,让专柜小姐有些差异。

      专柜小姐不禁打量起那个女子。
      那女子气质典雅,琥珀色眼眸蕴含智慧的微光,并非美艳绝伦,极富自然清新,容颜清雅不刻意妆点自己。身后有种与世隔绝梳理感,足够让绝大多数男子望而却步,她如清冷萧瑟夜空中俯首瞭望的皎月,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她身上散发出来清灵飘忽不经尘世,缥缈不定很难抓住,难怪身边男伴视线总锁着她,好像怕她随时会消失一样。

      梁少悠撇一眼专柜小姐,礼节笑了笑。
      恩爱?
      他喜欢那个‘恩’字,首先是恩,照顾、怜惜、责任、承担、给予……她帮了他,他心存感激,愿意娶父亲钦定的女人。
      比起后者的‘爱’,前者的‘恩’意味着更持续恒久的力量。

      “现在协约达成,要把我们聪慧的月华绑在身边,要对我负责。如果违约,就用检察官的名义起诉你。”他微笑说道。

      “检察官?”她有些不明所以。

      “霍医生,你真是不知民间疾苦,医院是你家开的请三个月假没问题,我可不是合伙人三个月不上班,早就被律师事务所一脚剔除。”
      他半真半假说,拿出那份律政司通知书,明天去律政司报道,律政司专责香港政府法律事务。

      “大律师现在改吃皇粮,为香港政府效力,那是不是该叫,Holden梁,梁检?”她拿着那份通知书。

      “那,等他们叫我‘梁官’的时候……”
      梁少悠身体被治愈,意味可以做更多要完成的事情。
      法国哲学家孟德斯鸠认为,人类历史命运归根结底要以个别政治家的意志为转移。如果如此,他要成为那些个别中一个,检察官位置更富有正面意义,为登上法官做铺垫。

      至于其他,他有意执起她的手,指尖扫过她左手无名指,这个位置,代表婚姻。
      “你就做梁太太,好不好?”

      “这么有诚意。”
      霍月华微笑望着手指上那枚钻石戒指,她收到第一枚戒指,开始明白霍明珠会把那些珠宝放在玻璃瓶里,每一枚戒指背后所包含,一段回忆,只是回忆越多会老的越快。
      霍明珠总给她无数教训,明珠有一张明媚艳丽容貌,霍月华曾问自己,她有什么?
      保持清晰锐利的思路,还有她的手术刀。

      绝大多数年轻男人对待感情态度轻浮,女友只是玩物,习惯女友的身体,消耗女友的青春,最终抛弃女友,另结新欢,这种故事每天都在城市上演。
      未婚妻不同,她望着手中订婚戒指,感到自己受到了珍重的对待。

      她的未婚夫愿意与她设想未来,给予规划,这是好事,她含笑点头。
      “那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未来的梁少悠大法官。”

      “这么说就当你同意了。”他唇角浮现笑意。

      “有个要求,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说一段誓词。”她想起曾看过某本电影。

      “誓词?”他有些不明所以。

      她有些脸红,匆忙塞了一张纸条给他。

      他摊开纸条,难得挑眉,这些话也太肉麻,试着读一个字:“我……”坦率直接的表白不适合他,话到嘴边,他忽然改口。
      “我想,再买一对珍珠耳环,很适合你。正如莱蒙托夫那句,深受磨难的贝壳,方能孕育出珍珠。”

      “你耍赖。”
      她没好气佯装生气,眼珠子一转,忽然说道:
      “为了补偿,说说看,你的初恋。”

      “初恋,可不就是你。”他眼睛都不眨说谎。

      “……男人是不是都会对现任女友说,你是我的初恋,这种鬼话。”
      她好笑摇头,耸肩:
      “你说,身为医生的便利,我是不是该做个小修复手术,去欺骗下一任?”

      “……”女友都暗示要做初膜修复手术,去欺骗下一任……
      好吧、好吧,他投降。
      “在伦敦的时候,少年时恋情。
      那时很单纯,还没通过司法考试,不宽裕。
      看完午夜场的电影精神恍惚,牵着手,在地铁上临别,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的时候,会想亲吻她泛柑柚味道的唇,呼吸中会留下柚子清香。
      后来和Emily(艾米丽)告白,给她看掌心,说我的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都是用Emily拼成的。哪知道,Emily(艾米丽)和班上一半男生都……
      呐、呐、呐,说好不生气,况且Emily(艾米丽)已经结婚了。”

      “洋妞很难追,这都被你追到,很厉害嘛。”
      洋妞这种生物在外貌上真是占尽优势,她扶着脸颊,眨着修长睫毛:
      “其实,我妈咪安娜也是英国人,听说,混血儿在外貌上胜于洋妞。
      说说看,我是什么味道?”

      嗅觉接近大脑边缘系统,哪里掌管情绪、个性、记忆中枢,习惯用味道来记忆男子,她有些期待,在他精神世界,她扮演着何种角色。

      香气。
      是一个人最长久深远的记忆,看到某些熟悉的事物,有时候也会让人回想起某些,它早已变成模糊的记忆。气味诱发回忆,不请自来,没有付诸任何努力,它似乎不仅仅是一种回忆。
      而他整个人又回到了那时候那个世界,变成了那时候的他。

      他父亲吸了一辈子烟,书房里萦绕着香烟的气味,好像穿越了浩瀚的时空,所以他喜欢待在浅水湾别墅的书房。
      气味与记忆都神秘的事情,气味帮助他深刻的记忆,他扶着她姣好面貌如画眼眉,他习惯用气味来记住一个人,她香气会深深地印刻在他脑海中。
      他低语道。
      “白色玉兰花。”

      “那,霍医生的初恋情人,又是谁?”梁少悠环抱着她,语气温柔蜻蜓点水般问道。

      “如果说……”霍月华望着他半响也不说话,直到他有些诧异指着自己,她才腼腆笑了笑:“是不是很没用?”

      “会很开心”他笑眯眯。

      “这个送你。”她拿出一个只纸鹤,有些期待看着他:“打开?”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精细素描,木炭笔简单勾勒出轮廓,笔触细腻画中男子有些忧郁,眉色沉静,寥寥几笔描绘出浅淡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线条与明暗融合黑白之间有无限的音节,落笔精确,记忆亲切。
      “你画的?”

      见他皱眉,她有些忐忑:
      “不像你,不喜欢?”

      “喜欢。素描如诗歌般精炼,含义深远……作品会送给很多人?”
      梁少悠只是想起见过相似风格的作品。

      “爸爸、明珠……小时候还得过奖,那时爸爸觉得我该学画,但不晓得为什么每次拿起画笔都不舒服,小时候记忆都由望月承担,说起来我是个没有童年的人。”
      霍月华的话语毫无保留说出自己另一个人格,这种感觉很好消散了她无穷压力,认识他对她来说很奢侈,是一种没有定义的情感。
      或者说,若境遇是流沙,她要紧紧抓住不会放手。

      “月华,如果你初恋情人把素描放在钱夹里,会不会很感动?”
      梁少悠拿着素描肖像,指尖的笔触缓缓地盛开,汹涌出思绪,曾经出现在记忆中的景象。
      完美骗局。画不是重点,谁画的才是被掩藏在其中的秘密,顾溪白钱夹里那张自恋的肖像画。

      “会啊。我知道了,你打算把它放在钱夹里。”她笑着点头。

      “这都被你猜中了。
      还是,再想个地方……”
      任何事情看得太清楚都会很幸苦,会在迷幻的惆怅之中分裂,但不代表要去逃避答案,梁少悠望着手中的戒指,他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不会让情绪来影响他的决定。

      在香港这座城市旷野里的爱恋,用卑微肉身抵挡内心的荒凉,有时是一种救赎的可能。

      那张纸条文字。
      梁少悠看了一眼,放入口袋。
      这段誓词,他始终。
      未曾说出口。

      “我发誓会用尽全力爱你,不管你是何种形体,直到永远。
      永不忘记,一生一世的爱情。
      在我的灵魂深处会永远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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