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拾陌、

18、{章玖}下

　　傍晚。
　　笑笑窝在东厢房的小房间里，八仙桌上燃着一盏小油灯，面前摆着一个带着缺口的碟子，里面放着腌好的茭白鮓。笑笑握着筷子打量它——怎么感觉这么怪呢？下定决心夹了一小口填进嘴里。
　　嗯，还不错。
　　点点头，迅速的干掉了一小碟，然后又把缸里垫底的那些都弄了出来吃光。
　　只是只吃腌菜似乎不饱。
　　有些郁闷的躺到床上，笑笑合衣裹上被子，辗转了半个时辰，紧皱着眉头噌的坐起来——好饿。
　　“喂，我说你。有吃的就进来，没吃的就滚出去。”笑笑看着那个在窗户外面晃了半天的影子，有些暴躁。
　　窗外的人影犹豫了一下，怯怯的开口：“我只有桂花糕……”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白天的少年走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他伸出手：“喏。”
　　“就这么点？”笑笑有些失望。
　　“因为那人就剩了这么一点儿。”少年很正经的说：“我让他多留些下来，可他不听，还用脚踢我。”
　　“踢你？”笑笑就着他的手拆开油纸包，里面摆着只剩一小半的桂花糕：“你找别人要的？”
　　“嗯。”少年点点头：“那家店主很好，每次都不拦着我。可惜，今天赶上的客人不大客气。不过，呵呵，他还是留给我了。”他笑了笑，像个孩子。
　　笑笑抿着唇看了那桂花糕半晌。
　　少年期待着她会露出些许心疼的表情，就像所有人一样。可惜，她只是有些不高兴的把桂花糕填进嘴里，嘟囔：“这么点，根本吃不饱。”
　　少年有些失望的眨眼——她果真很冷血呢。

　　笑笑是不会同情别人的。
　　起码现在她还不会。
　　从她有意识开始，她周围的人就在不断厮杀着。没有同伴、没有感情，只有刀。一柄锐利的刀，疯狂的厮杀着。
　　那时候，谁还会去同情谁呢？
　　都是一群为了活下来而杀红了眼睛的——兽。

　　少年坐在圆桌旁的瓷凳上，弯着臂垫在桌上，另一只手摆弄着只剩一些残渣的瓷碟：“你为什么都没问过我叫什么名字呢？”语气里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嚼的起兴的笑笑支支吾吾的应声：“……你叫什么？”
　　“我叫鲜衣。”少年柔柔的说：“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鲜衣。”
　　“嗯，知道了。”笑笑意犹未尽的舔舔唇：“你为什么不叫怒马呢？”
　　少年垂下眸子看自己的指尖：“因为怒马是牲口啊。我是人，怎么能叫马呢？”
　　“鲜衣还是衣裳呢。”笑笑不以为然：“名字嘛，一个代号而已。”
　　“是么……”鲜衣喃喃的说。
　　笑笑没搭理他的呢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算饱了。明儿茭白鮓一定要多做一些，不然都不够吃。”嘟囔着裹过被子，枕着枕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鲜衣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
　　“小鬼，你怎么还不走？”笑笑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
　　鲜衣好温柔的笑：“因为破庙太冷了。”
　　“所以？”笑笑有不祥的预感。
　　“我想睡这里。”鲜衣将散在一边的筷子整齐的摆到瓷碟上，然后端着站起身：“我去帮你收拾厨房，不会吵你的。”说完，他端着碟子推门出去了。
　　笑笑嘟囔了几句，转身睡了过去。

　　她其实睡的很踏实，除了被人吵醒的那几次，其他的时间都还算踏实。
　　鲜衣回来的时候笑笑已经面朝墙睡觉了。她懒得去轰他——只要不吵她睡觉。可听觉极为敏锐的笑笑痛苦的发现，只要鲜衣有一点动静，自己就会醒过来。其实鲜衣的动作很小心，他铺了个毯子在地上，然后脱了外衫盖在身上，枕着胳膊准备睡觉。
　　“喂，小鬼。你去别的屋睡。”笑笑瓮声瓮气的开口，顺便用被角擦擦口水。
　　“可是……”床下传来低声嗫嚅。
　　“别废话，快点。你吵我睡觉了。”笑笑翻了下身子，黑暗中一双清冽的眸子亮的惊人，她盯着床下蜷成一团的鲜衣，考虑着他要是反抗，要用什么力道把他打晕？手要是太重，死了就不好了。
　　“可是……”继续嗫嚅。
　　笑笑瞪着眼睛等他说下半句，可是等了半天，他还是像个弃猫一样猫在地上。笑笑差点就要咆哮了：“到底去是不去，你倒是给个痛快话！”
　　这么慢吞吞的性子太折磨人了。
　　“我害怕……”终于嗫嚅出别的话来了。
　　他终于抬头，月光洒进来，一张小脸儿分外苍白，水墨般柔软的眉下，一双颜色很重的凤眸闪着些许晶莹。他抓着自己的袖口，压抑着滚出喉咙的颤抖。
　　多么惹人怜惜的一张脸。
　　任由谁看了他也会生气怜悯之心，换做谁都会二话不说把他抱到自己床上来，好好安抚他颤抖的幼小的不堪一击的心。
　　可是，偏偏他遇到的是笑笑。
　　所以在他说了‘我害怕’之后，笑笑更是毫不留情的下床把他踢出了房间。顺带着叉着腰教训：“男子汉大丈夫，有没有点出息？有什么好怕的，自己睡！”
　　那语气活像是在教训儿子。
　　‘嘭’
　　房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
　　鲜衣有些发愣的坐在冰凉的青石板地上，狭长的眸子里仍有残余的水波流动。
　　但唇角，却是轻轻的扬起了。